078
贺锋却是沈沈摇头,他一生沙场,到最后,只想弥补家人,却依旧将贺府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顾原看向贺锋,老将军只留有一后,因多年未在府而导致父子关系不和,如今好不容易能一家人团圆,这点爱子之心不应该再收到批判。
顾原道: “老将军的忙,老夫能帮得上。”
贺锋看向顾原,视线落及到那双受累的腿,连连摇头,顾原打断他要拒绝的话,只淡定一句:
“无妨。以老夫的身份是最为合适的。”
贺锋紧着眉头,迟迟未做决断,顾原缓缓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久,贺锋从房门出来,脸色沈重,眉眼间藏着一丝愧疚,走出了太傅府。
殊不知在贺锋走后,一抹稳重身影进了太傅房间。
见到顾原一脸严肃,手间拿着那张信封,沈德言道: “你怎么与贺锋还寒暄上了”
顾原并未接他的打趣,见此,沈德言拿过那封信看了起来,随后扔于床上:
“拿着这么个烫手山芋作什么”
顾原瞥了他一眼,未说话,反是收好那封书信。
沈德言坐在他床边,问他: “你不会是想插手这件事情吧”
顾原看向沈德言: “这件事情关乎国事,怎可袖手旁观”
沈德言眸子一暗,擡手一拍床上那双毫无知觉的双腿:
“老哥儿,你上回的事情还未长教训吗你若不是触碰到了那位的利益,你这两条腿,会废吗当真以为雨天路滑吗”
如今的朝势一眼明局,谢谦能为储,少不了背后傅氏的扶持操控,朝堂之上有近半大臣是皇后之人。
盛安王入狱是定局,旁人一句话都不敢说,偏偏他的这位老哥儿,还赶着去求情。
“你也算两朝老人了,什么勾心斗角的没见过怎在关键时刻犯糊涂呢”沈德言叹道。
顾原沈默,擡眼看向这位看得开之人: “你身为臣子,当应劝阻,而不是放之任之……”
沈德言擡手打断顾原老儿的大道理,语重心长起来:
“身为臣子,当奉命唯谨,那这奉是的谁的命谨的又是什么如今圣上健在,这底下就开始暗操各种事情了,你说圣上能高兴吗圣上不愿我们插手进来的事情,我们就得有点眼力见,遂圣上心意。”
顾原张嘴,想反驳。
沈德言只手按住顾原挣扎的身子,继续道:
“当然了,我们自也有辅佐之职,但是你看不出来吗圣上这是有意让两位皇子衡权相斗,从而择选出优秀且符合那个位子的人来,你何必去操心还吃力不讨好呢”
顾原脸色难看,挥开按在肩膀上的手:
“你倒惯会揣测圣意。你的女儿与太子有婚约,你当然是懂站队的。”
说此及,一阵咳嗽响起,沈德言递上一杯水,一脸愁苦道:
“老哥哪里话,这桩婚事由得我来做主吗如今这宫中似深渊,我倒不愿让我瑉儿嫁到火坑里去。”
顾原没说话,微微颤着手,将杯子放在桌旁,看出了沈相并未骗人,只重重一叹,他观太子之势并不能远久,届时只会苦了那女娃娃。
沈德言瞧着顾原的面色,话里夹着几分关心: “太医如何说你这身子何时能好”
顾原摇摇头,未回答他的话,只回归正题之上: “如今我身子不便,你可代我写份请审谏,我要求三司会审。”
沈德言沈默,未接话。
顾原正色道: “历来凡牵扯皇族之案,皆可启动三司会审。只不过…。。”
“只不过,就看圣上愿不愿意了。”沈德言接话,面色凝重。
他虽旁观多年,可足够了解圣上的性格,他不愿意的,始终是当年的旧事旧人。
盛安王的性格与当年的圣上太像了,没人会喜欢这样一个有野心,难驯服的臣子,还是带着皇室血统的皇子。
而圣上当初带此子入宫,一来是想放身边好掌控,二来便是用于激励年幼太子的工具。
如今快要脱离掌控了,圣上自是不愿再将他留于身边,可沈德言猜想,这场三司会审,圣上一定会答应。
结果或许不会改变,却是能是给世人一个合理的交代,也是给旧人一个完美的收尾。
本就是爱屋及乌,实不宜做过多的期待。
“好,我来写。”沈德言拿出纸墨,铺于对面的书桌上。直至沈德言收墨,顾原才开口: “谢过沈相大人。”
沈德言细微一叹,两人之间的默契使得彼此无言。
沈德言回到丞相府上,满脸心事,许韵见了,上前关心道:
“怎么了去了趟太傅府上,怎是这幅样子”
沈德言微叹,没有回答夫人的询问,而是关心起了在宫中的闺女: “瑉儿在宫中如何了”
提及远在宫中的女儿,许韵也愁眉苦脸: “喻妧回来说挺好,可我这几日啊,心里一直突突突地慌个不停,总觉得要发生些什么事情了。”
沈德言脸色一变,打断道: “别瞎想,回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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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将军府埋伏的暗哨报给了谢谦,得知贺锋去了太傅府,生气地掀了桌子。
“你们为何不拦着”谢谦吼道。
暗卫低头: “贺锋是振国将军,官从一品,属下不敢拦。”
“废物!”谢谦气得团团转, “去,盯紧了太傅府,有一丝风吹草动都来汇报!”
暗卫领命退下。
在第二日,探子来报,说是圣上去了太傅府,未待片刻,便回宫了。
谢谦沈息一问: “然后呢”
侍卫结巴道: “圣上回宫后,批准了太傅所请的三司会审盛安王一案。”
椅子上的谢谦听到盛安王的名字,猛地睁眼,双目赤红, “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侍卫顶着谢谦要吃人的视线,回答道: “今早的朝会上……的事情,属下见殿下正在休息,所以……”
话落,就见一抹刀光,底下的侍卫人头落地,溅染了一地的鲜红。
谢谦起身,将那把睿渊剑丢至一旁,急匆匆地往外面走去。
谢谦几乎是磕磕绊绊的来到凤鸢殿的,他喊着母后,神色隐有慌张,惊扰了正在小憩的傅仪。
傅仪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来人,上下扫过谢谦一眼,视线停在脚边衣袍的几滴血迹上,不悦皱眉:
“成何体统!”
谢谦看去,慌忙用自己的手擦拭着,见状,身后的宫人连忙大难临头般跪爬过去,替尊贵的太子殿下擦拭着血迹。
待血迹擦干,谢谦才上前几步,冷静几分: “母后安好。”
傅仪冷冷坐起身子,道; “何事”
谢谦几番组织语言,道: “父……父皇将商侑安的案子重新会审了。”
傅仪闻及,并未变脸,只是冷哼一声:
“早就说过了,那个老东西不安分。如今这腿是断了,倒忘了还有张嘴能说话。”
谢谦脸色一僵,他早就猜到那个雨天,是母后的人所为,如今这样直白听母后说出来,他依旧是会震颤几分。
见到谢谦的脸色,傅仪垮下来脸来: “若不是顾及谦儿的师生之情,母后可不会这样客气。”
她红唇一顿,又道: “也正是因为你的这份自作多情的感恩,让商侑安有机会翻身了。”
她语气淡然,冷冷一瞥底下的谢谦,言语间无情又冷血。
此刻,拿着几本书籍的谢仁正从外殿进来, “母后,今日的作业儿臣已经完成了,求母后过目。”
谢仁走进来,见到哥哥,行礼道: “皇兄好。”
谢谦看去,只见谢仁手中一本《资治通鉴》,他眯眼问: “四弟在看什么”
谢仁一楞,望着手里的治国之策,道: “是母后让我看的,说是以后能用得到。”
“仁儿,过来。”傅仪在高位上唤道,谢仁走到傅仪身边,恭敬的递上作业。
谢谦视线跟随两人的一举一动,心口憋着气,听着傅仪对四弟又道:
“这次给你请的老师是母后旁支一族的舅舅,仁儿可要用心学,别辜负了母后对你的良苦用心。”
谢仁: “谢母后,儿臣定当谨遵母后教诲,用功读书。”
傅仪满意,合上书籍,道: “好,不错,下去吧。”
谢仁面上一喜,高兴退下。
谢谦盯了许久,待四弟的身影走远了,才出声问: “母后,四弟何时读书这般用功了”
傅仪淡淡看向他: “你四弟年纪也不小了,再过几年就要弱冠,将来都是我傅氏的天下,不用功读书怎能成大器”
谢谦袖中的拳头捏着咔咔作响, “母后有儿臣一人就够了,为何还要带上四弟让他无忧无虑,不好吗”
傅仪挑眉,看向谢谦,问: “母后有谦儿一人就够了吗”
“够了。”谢谦眼眸森然,清亮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
傅仪却是不生气他的失礼,反而眼里有了笑意,好似很喜欢这样狠下心来的谦儿,她道:
“那谦儿,别让母后久等。”
说罢,手间淡挥,命宫人将已经备好的糕点送到谢谦手上,不再多言,让他出去。
谢谦捏着食盒,转身出了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