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虽然早就知道周国皇帝目地不纯，也不知师兄留下来是为何意。也明知她不待见他，却仍然留纸条提醒她。
    纸条突地微微发烫，有些炙手。
    也许是真的是自己错怪他了。
    李彦提醒。“王爷，夜深露重，回去休息吧。”
    北瑶点头。
    天阶月色微凉，透过重重阴影下的巍峨宫宇，数盏宫灯明明灭灭，照亮花藤架子下的执杯沈默少年。
    面前是一张白木琴，刚燃尽的香味道还未散去。
    白鸽站在少年的肩头，似透过他清秀眉目，也若有所思。
    “君临！”
    少年背后传来一声轻呼，带着几分喜悦。他回头，红衣姑娘跑太急，头上的金步摇都快掉进手边的池子里了。
    “瑶瑶来信了！”
    扑了个满怀，头上的金步摇砸中了少年的头冠。少年扶正头冠，将步摇插回姑娘发鬓中，揉了揉她控制不住情绪的眉头，温言道。“不要急。”
    北无忧尴尬地从方君临怀里退出来，弯身把该死的鞋子换下来，这已经是第五双不合脚的鞋子了。
    方君临看了看她缩进裙摆里的小白丫，“你是不是又给错我尺码了，这次又摔了。”
    “没有。”北无忧看了一眼放在角落里的鞋子，就没个正常形状，哪里是尺码错了，是他手艺太差才对。
    “我再做一双吧。”方君临挺不好意思的，打扰北无忧这么久，他连一双鞋子都做不好。堂堂一个女皇，殿前都摔了四次了，又在他面前摔了一次。
    “没事，没事，不用再做了，不用了，挺好的。”北无忧哪里还敢让方君临继续折磨她的脚，连连摆手，转移话题。
    “君临，你什么时候回长安。我听说这次你父皇挺生气的，你再不回去他估计真的不会让你回去了。
    扶桑公主这次来周，有意于你。你要不回去，顺便成个亲，把人生大事一解决，这样你父皇就不会生气了。”
    方君临听到那句“顺便成个亲”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顺便哪能成个亲？有那么容易，萧家那丫头也会逃婚跑了，几年都找不回来。
    再说了，以那老头子的个性，非萧家女子，我娶谁他都不会同意了。更何况，扶桑公主不过一个小国，也难入我父皇之眼。”
    “萧家长女必为周国皇后，这事我确实听说过。”北无忧摸摸下巴，想起一件事情来。“我听说沈末有意和周国联姻，让他大儿子沈君悦此行目地就是为了周国萧家的势力。沈君悦身为前敬云臻之子，也算半个周国人。早在十多年前，沈末就打了这个主意。”
    北无忧知道方君临从来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反而沈稳到让人害怕。他的性格极像前朝的那位丞相，长相也像，这也是他不受方延庆喜欢的原因。
    算计起人来，只有让对方吃哑巴亏的份儿。
    “萧家，他沈末若是动得了，就不必等上十多年。”方君临冷笑。“沈末是奇才不错，能短短数十年让东越立于九国之首。但无忧你别忘了，沈末可是极怕一人，即使是那人早就作了黄土，他还是怕。这些年做过的噩梦，恐怕是他自己都不记起来有多少次。”
    方君临将炉子里的香灰倒进篓子里，又重新添上一段香。“你妹妹来信里怎么说，是宫里出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北无忧撑着下巴来回踱步，神色中略有担忧。“是沈君悦殿前公开了他的身份，不知何意。另外你之前预料的事情，也应验了。”
    方君临眼皮未擡，皓白的手腕从阔袖中露出来，手指搭在琴弦上，准备调音。“预料算不上，只是我太清楚我父皇想做什么。”
    然后于怀里取出一物，是枚极为精致的红色织缎锦囊，递给北无忧。
    北无忧掂量了一下，似乎没啥重量，应该是轻便之物。捏了捏，“像是个饰物？”
    “差不多吧，应该是吧。这东西我也没打开过，你让人送到你妹妹手中，让她无意让我父皇看见这个东西，这个东西会让他有所顾忌。”
    方君临摸了摸下巴，想像了一下那老头看到里边的东西有趣的表情。
    北无忧略有迟疑，狐疑地看了方君临一眼。“我是答应过你帮你，但是你不会打主意算计瑶瑶吧，她可是我妹妹，除她之外我已经没别的亲人了。”
    北无忧满眼戒备和警惕，方君临意料之中。他道。“我不会算计她，我和她没有过节。我和你做的交易，不会牵扯到旁人身上。
    不过就是，无忧你会不会违反交易之外，比如……”
    “比如什么？”北无忧问道。
    方君临想起半年前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个时候他衣衫褴褛，大雨滂沱，以为自己会死。
    想过之后，略有所思。“动情。”
    北无忧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原来方君临是担心她北无忧缠着他。
    当即就保证道。“你放心，你不会违反我就不会违反。毕竟你我可是执掌权利之人，这个东西在身无非是累赘。
    再说了，和未来的周国皇帝做交易，几个人能有这样的机会。你不用担心我会死缠烂打，毕竟，第一条你许我周国皇后这一条，我可是首先就拒绝了的。”
    方君临擡手拨弄于弦，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只有冰冷的交易对于想立足于权利之上的人才来说才是最合适的选择，北无忧清楚明白。因此，她不会选择踏出那一步。
    当初说好的，五年内她帮助他重返周国，权倾天下。而他登上帝位的条件是许她北国无忧，二十年内不受其他八国侵扰。
    已经很划算了，才不会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虽然说他外表如稚子，一手弦外清音。这副美貌皮囊下，却是个狼子野心的男人。
    看着北无忧爽快离去的背影，方君临唇角略微上扬，突然觉得这笔交易很不划算，想加点利息。
    拍了拍肩膀上的白鸽，示意它该启程了。“乖，小白，去带个有意思的消息回来。”
    还有不到数日就是周国皇帝的生辰，八国使臣皆是谨慎。因为是东越起兵，沈君悦成了重点关注对象，不关其他七国对他有些芥蒂，就连萧太后和方延庆也格外注意。
    而云齐和方延溪一连几次都传来边境告急的消息，方延庆虽面前不急，寿辰也日常准备着，但也派出了兵马救急边关。
    都在猜周国皇帝在打什么主意，谁都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身在周国土地，不是在自己国家，若方延庆要想扣留众使臣，并不算是很难。
    再一次收到边境来的急报，方延庆握笔批奏折的手都在发抖。该死的沈末，故意在这个时候挑衅，不就是想看他不得已扣押各国使臣吗？
    现在八国使臣看他的眼神就像防贼一样。
    “陛下，太子殿下来信了。”
    太监举着手里的鸽子冲进御书殿，由于太激动，都忘了行礼，跌跌撞撞地摔在了方延庆面前，把白鸽递过去。
    白鸽朝着方延庆咕咕咕了一阵，方延庆由忧转喜，连连道。“还是临儿有办法。”
    太监一头雾水，是说了什么陛下这么高兴。太子殿下和陛下传信的方式真特别，居然是鸟语。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白鸽又咕咕咕了一阵，方延庆听后神色瞬间变冷。当即一掌劈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东西颤了三颤。靠他最近的烛台掉在了地上，滚落在太监的脚下，没差点把小太监吓得失禁当场，赶紧退远了些。
    幸得知道艾陛下性格暴躁不好，桌子换了张结实的，只是扫落了些文书，并未开裂。军中经费紧张，经不起再换桌子了。
    “你回去给我告诉他，不想回来就别回来，死在外边没人管他！跟他皇叔一个臭脾气，要死滚远点死！”
    方延庆指着窗外，赶鸽子快走。鸽子受次惊吓，赶紧扑凌翅膀飞走。
    小太监瑟瑟发抖，在角落里完全不敢出声。
    白鸽飞出不到半里路，便被捕捉野味的某个人看见了，兴奋地一箭射下来，拿去跟自家主子邀功。
    “殿下，我又发现一只鸽子！这次是炖汤还是烤了，或者像做叫花鸡那样，做个叫花鸽子？”
    侍卫举着叉在箭头上还未死透企图挣扎逃跑的百鸽，尾巴下的毛都染成红色了，朝正练完武大汗淋漓的沈君悦举了举鸽子。
    沈君悦正好练完武体力消耗地有些快，再加上在宫里出不去，嘴里没啥味道，确实可以弄下新鲜的味道吃。
    他将白胖胖的鸽子倒拎着，分量不少。“也不知道是谁养这么胖的一只，真舍得。不过到了本宫手中，也只能变成食物。”
    “拿去让他们做成汤，再加两个小菜，待会儿会有客人要来。”
    不停挣扎的鸽子让沈君悦有些烦，便扭断了鸽子的脖子，这下便死透了。
    侍卫拎着鸽子愉快地去做了汤。
    晚上，风扶玉到了沈君悦的住处，看到那熟悉的鸽子汤，心想又是谁家鸽子遭了殃，不知又是截胡了谁家养的传信鸽子。
    “我被关在宫里都快被关闷了，这刚打的野味，你尝尝。”沈君悦不是个吃独食的，首先就让丫头给风扶玉舀了一碗汤。
    风扶玉看着汤中翻滚的鸽子柔弱的骨头，“你这日子过得这么潇洒，顿顿不同野味，看来方延庆把你关在宫里也没有关出个啥歹来。
    所以，你叫我来干嘛？帮你向方延庆求个情，放你出宫透气，还是去帮你制造一下机会，让你和周国的某位公主联个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