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门口那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分别从袖子里拿出钱袋，朝叶红衣扔了过去。
    “这是殿下给你的，让你拿了快些走，别老缠着他。殿下可是很忙的，也看不上你这种女人，我们殿下喜欢的可是北……呜呜……你干嘛？干嘛捂我嘴！”
    “让你说那么多干什么，跟这种来历不明的女人有什么废话的！”
    叶红衣掂量了下钱袋的分量，听着里边的声音不像银角子金叶子，打开一看居然全是石头，还是那种丢路边都没人愿意捡去做基石的小石子。
    沈君悦你可好样的！打发不起钱就不要装石头啊！
    叶红衣顿时扛上大刀飞身上了围墙，但是没一会儿嗷嗷惨叫起来。原来那墙上装了一堆磨得尖尖的细钉子，一脚落下去，千层鞋底瞬间穿了，掉进了围墙内。
    刚要爬起来准备逃跑，一角熟悉的红衣出现在叶红衣的视角里，擡头一看果然是那张似笑非笑讨厌的脸。
    不过今日有所不同。
    沈君悦画了精致的妆容，眉峰画得极长，几乎是插入了发鬓。身上的红衣也非往常暗纹素衣，而是镶嵌了各种宝石翡翠的正装，那份平日里在眼角可见的妖异却变成了严肃。
    俨然就是一国皇子该有的大家风范，而他后面是好几个正装官员以及侍卫仆从，这个样子应该是要出行宴会。
    叶红衣没差点咬到舌头，她怎么会忘记今日是周国皇帝宴请八国使臣的日子！居然选在这个时候狼狈地摔在沈君悦面前丢脸。
    尤其是看到沈君悦旁边站了一张慈爱的熟悉面孔，那是她的叔父，当朝周国丞相白沐。
    “萧侄女？你怎么也在这里？”
    叶红衣赶紧从地上起来，指着慌慌张张跑进来想跟沈君悦告状的两个侍卫，不等他俩开口告状，首先先下手为强，哭得梨花带雨，瘸着走到白沐跟前。
    擦着眼睛告状。“是他们不让我进去，我没办法一急就……就翻墙了……”
    说到后面的“翻墙”二字，叶红衣明显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只有最近的白沐和沈君悦才听得到。
    沈君悦真是服了这个小女子，明目张胆地闯驿站，也不怕他沈君悦私下报覆。不过明面上他自然是不能说什么，毕竟这蠢女人也算是大周贵族之女。沈末那个老头子攻打大周边境，因此他作为使臣便成了大周重点谨慎对象。
    白沐听说叶红衣闯驿站，连朝叶红衣使了好几个眼神，意思是别捣乱，莫让东越看了笑话去。
    叶红衣自知理亏，便找了个借口跑了，还是先回家去避避，以免沈君悦私下报仇。
    沈君悦朝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神，那侍卫懂他意思，便离下留守驿站。
    沈末造反成为东越皇帝十多年来，之所以能让东越的国力遥居于其他八国之上，没有一定本事是不可能的。光派来的使臣，除了沈君悦之外，其他的人个个看上去都是狠角色。
    进入金华殿后，其他七国使臣包括主位上的方延庆，都感觉到了沈君悦等人的压迫力，让殿内气氛有些尴尬。
    沈君悦一进殿，并未先坐下，而且倒了一杯酒，先朝主位上的方延庆致歉。
    “东越大皇子沈君悦携外臣向大周陛下祝贺，还请陛下一定原谅之前来朝首次太极殿拜见，小王隐瞒身份一事。”
    方延庆听后，手中的酒杯拿不稳了，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不仅如此，其他七国使臣都惊呆了。
    谁都知道东越大皇子是沈末和云臻之子，但是在十八年前就死了，是被造反的白炎杀于襁褓中的。按照时间算来，孩子活着的话，也该有十九岁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方延庆一只深有愧疚，当年未曾救下云臻姐姐的孩子，让他死在那个乱臣贼子手中。却不知眼前这人突然声称，他就是云臻的孩子。
    如果真的是，沈末此举又是为何呢？拿沈君悦来威胁他？还是沈君悦自作主张，另有目的？
    “陛下再听一遍也是一样的。”沈君悦笑着道，“陛下，可还记得。
    曾经有人说昙花一现终可惜，但至少绽放过。从不做后悔的事，是因为那个人。母亲在世的时候，一直挂念一人，可惜那人也终究是抛弃了三千繁华，将河图江山放弃，破了得‘无情者得天下‘这个蛊惑世人的邪言。
    才会换来陛下如今的一血前耻，终君临天下，重回长安。”
    其他七国使臣皆是一叹，叹当年敬国的那位惊才绝艳的方丞相，最后却因为错信白炎，失去家国失去红颜知己。
    看到方延庆激动的样子，沈君悦唇角微微浮现一丝弧度。
    “他原来真的是东越的人。”
    北瑶之前一直想不通为何沈君悦有些神秘，十年前突然就走了，原来他是沈末之子。和沈末有父子关系，为何看上去沈君悦是故意在七国面前公开自己身份，沈末藏了他十年，却被他一朝公开？
    难道是他想……
    拉了拉风扶玉的衣袖，小声问。“你认识他多久了？”
    风扶玉眨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说不说？”北瑶暗地拧了一下风扶玉的手臂的肉，痛得风扶玉眉毛直跳。风扶玉连连求饶，“我说还不成吗？
    他，从小我就认识。十年前被沈末送来风国为质。沈末极其不喜欢他，还隐瞒了他身份，说是二皇子。”
    十年前？这么说是自己误会他了。十年前他离开北国杳无音信，原来是被送去了风国当质子。她之前有听说过，东越送过去的质子，是今年年初才遣返回东越的，之前一直被风国那些贵族子弟欺负，尤其是风国宗室皇子公主们。
    “他，可有在风国受委屈？”
    北瑶看到沈君悦从容饮酒，和其他国使臣挨个打招呼谈笑风生，因为大抵他是前敬女将云臻之子。其他国使臣没有像反感沈末那样反感他。
    不知怎的，看到师兄这般云淡风轻，北瑶心有愧疚。
    风扶玉沈默，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如果北瑶知道沈君悦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定是会忍耐不住。若不是同路人，他又怎么会和沈君悦成为朋友。
    “或许，你可以找个时间亲自问问他。我这些年厌倦权利争斗，没怎么留在风国，并不知道他多少。”
    北瑶信了风扶玉的邪，这家夥和沈君悦那么熟，不知道才怪。但是毕竟是旁人过多，北瑶也不能多问，打算回去后再说。
    宴会风平浪静，歌舞升平，劝酒谈笑，并未起风波。直到深夜才散，这个时候出宫也太晚了。尤其是八国驻驿站各在一边，不大方便，方延庆便热情地挽留各位留宿宫中。
    但是八国心里各怀谨慎，便是婉拒方延庆，尤其是南诏和楼兰的使臣，即使是方延庆再三挽留，仍然是坚持回驿站。
    方延庆以萧太后挂念北瑶为由，希望北瑶留下。北瑶不好拒绝，但是她也摸不准方延庆到底是真挽留还是想趁机扣人，便决定留宿萧太后那里，而让风扶玉和其他使臣先回去。
    北瑶作为北国众使臣最重要的一个，她留下其他使臣坚决不同意。但是北瑶并不保证其他使臣的安全，便还是坚持留下。
    原本北瑶以为风扶玉会坚持陪她一起留下，准备劝他还是出宫，但是没想到风扶玉居然赞成她的意见。和其他使臣出宫的时候，还朝她翻了下白眼。
    没差点把北瑶气死。
    最后留宿的是沈君悦和北瑶，还有扶桑的公主和她的弟弟。沈君悦留宿的目的北瑶不清楚，但是扶桑那公主完全是冲着周国太子方君临去的，想当太子妃。可惜方君临没有到场，扶桑公主不死心，觉得留在宫里，一定能等到方君临回来。
    北瑶觉得这个女人简直是没脑子，要是方君临能看上她，估计一定是坐不稳太子之位了，得被方延庆一脚踹下来。
    人家连皇姐都看不上，萧家的女儿也看不上，南诏女皇也看不上，会看上这么一副蠢样的女人，除非是眼瞎了才会看这女人一眼。
    那扶桑王子一副明显担心他姐姐，显然是怕这女人出幺蛾子才留下保护她的。
    沈君悦在方延庆的安排下，住进了靠近东宫的沈香宫，而扶桑姐弟俩则是被安排在了皇后那边的辰光殿。
    临走的时候，沈君悦看了北瑶一眼，眯了下眼似乎有什么事想告诉北瑶，北瑶没看懂他就走了。方延庆似乎对沈君悦很看重，还亲自送他去。
    北瑶摸着下巴，寻思着不大对啊。
    “东若，为何周国陛下不送我们，偏偏送那个姓沈的，你看那个姓沈的长得一副蓝颜祸水的样子，不会是被周国陛下给看上了吧。
    我听说，那个沈君悦情人遍天下，可会勾搭人了，还有私生子。你说……”
    柳下东若拼命捂住姐姐的嘴巴。“还有旁人在场，你别瞎说。你上哪听来这乱七八糟的传言？”
    柳下桑若扒开弟弟的手，极为不悦。“有什么说不得，本来就是，你不就是喜欢……”
    “胡说八道！”柳下东若一记手刀砍在柳下桑若的后脖子上，尴尬地朝北瑶笑了笑。
    “还请北国公主不要和阿姐一般见识，她向来口无遮拦！我这就把她带走！”
    然后让人扶着柳下桑若匆忙离开了。
    北瑶摸了摸下巴，这扶桑王子怎么感觉有点意思。她知道师兄红颜知己无数，甚至是男子也一样对他无法抵抗。可没想到，就连远扶桑的这个王子，竟然也是被他迷住了。
    “王爷，你的脖子里有个东西掉出来了。”李彦指着北瑶背后那个快掉下来的东西，夜里太暗，看不大清是什么东西。
    北瑶摸了摸脖子，一拿下来看，是一张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师妹，小心方延庆。
    已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