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末
两人牵着手走到附近,也没见火光再次出现。
沈棠举着火把,用眼神询问秦锦君。
“找。”这村庄恐怕除了先前看到的火光,再无人烟。想要了解始末,除了一户一户搜查别无他法。
沈棠把火把递给她,想要分头去找,却被秦锦君拉住了:“一起。”
沈棠以为她怕黑,没多想。点头同意了。
两人找过三两个院落都不见有人,几乎要放弃时,眼角馀光瞥见那火光又重新出现了。
秦锦君记下方位,拉着沈棠急急走去。
这院落同先前的不同。虽也萧条,但相对而言明显整洁很多。且这的房门紧闭,显然是有人居住。
沈棠上前敲门。不敲还好,一敲,那本就微弱的火光瞬间熄灭。村庄又陷入了黑暗。
沈棠站在那里,没再动作。
“有人吗?我们是路过的客商,想在这里歇息一晚。有人吗?”秦锦君朝屋里喊道。
回应她的起先只有呼呼作响的夜风。她不死心,边敲门边继续喊。那屋里半响没有动静。沈棠等得不耐烦了,举着剑想往里撞开,就听“吱呀”一声,门开了。
老太太从门缝里探出头来看他们,面露警惕:“这里不能留宿,你们快走吧!”
“大娘,我们是曲州来的客商,来孟山做生意。不巧马车坏了,被困在这里过夜。”秦锦君拉住她将要关上的门,随口编出套说辞来,“夜里赶路不便,麻烦你收留我们一晚。我可以给您银两。”
谁知秦锦君不说还好,这一说,老太太砰一下关上门就要往屋里躲:“来孟山做生意?你们还是别骗我老婆子了。现在孟山有进无出,怎么可能还有生意人往来?这里不欢迎你们,还是快走吧。”
有进无出?秦锦君心下觉得奇怪。她忙继续拍门问道:“这是何故?”
“哼。姓朱的那个狗官不得好死!”
说完,不管她再怎么拍门,门里都再无动静。
看样子,孟山水患一事远远不止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朱大人?她正思量,沈棠却已撞开了门,进去了。
那老妇人一脸惊恐,颤抖着嗓音道:“你们想干什么!”
“大娘莫怕,我们是秦都过来的钦差,奉命前来调查孟山一事。之前多有冒犯,请您见谅。”秦锦君郑重其事地朝她道。
老妇人起先是不信的,但好在秦锦君出宫前就仔细想过隐藏身份的事。随身带了一卷册封钦差的圣旨,以备不时之需。
老妇人大约是不识字,指着圣旨说他们是骗子。双方僵持不下时,从里屋传来了声响。
“祖母。咳咳,怎么了?”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约莫是很虚弱,短短几个字仿佛耗尽了他的气力。
老妇人也顾不得他们了,忙往屋里走:“来了两个外人。你爬起来做什么?快躺下,躺下。”
“我没事。”男子勉强咧嘴朝她笑了笑,顺从地趟回榻上。
老妇人这才转过身来继续驱赶她们,似乎是下了决心:“我不管你们是不是真的钦差,圣旨我也不关心。如果你们真的想调查这件事,就去镇上找朱狗官吧!”
“圣旨?”榻上那年轻男人擡头看向他们,待瞥见秦锦君手上的明黄色,他颤抖着声音道,“等等,你们是钦差?”
“如假包换。”秦锦君随手将那卷圣旨递给他,任由他打量。
片刻后,年轻人眼中燃起了灼热的光。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幸而被老妇人及时拦住了。他拿手撑在塌沿,语气恳切:“草民死不足惜,但请钦差大人为孟山主持公道。”
秦锦君上前去将他扶回榻上:“这是我的职责。”
老妇人给她们端来碗水,请她们坐下。说是坐,但这屋子里除了那狭窄异常的炕和一张破旧的小凳子,哪里还有能坐得地方。秦锦君和沈棠接过水道谢,推说不累,站在一旁。
秦锦君没开口问,老妇人已开了口,尽是沧桑:“作孽,作孽啊。”
原来,孟山水患一事是从两个月前开始的。
孟山镇里有一户土财主唤作朱勇立,平时收租买地,与寻常富贵人家无异。但不知哪日有友人送了他一种新奇作物,说是种了能赚大钱。
朱勇立本是不信的,但那友人而今从别国回来,还在孟山购置了宅院。从前穷困潦倒的影子已再寻不见。他接了作物,种了一次卖给友人,果然赚了大发。
朱勇立赚得金银满钵,便起了贪念。时下又正逢孟山推行开荒。耕地无法再空出来种植,朱勇立就雇了佃户一同去开荒。但奈何他为了赚钱急红了眼,开了原先的荒地还不够,甚至带了人亲自去伐木开辟田地。隐患由此埋下。
秦江经过孟山。每年这个时节下了雨总容易发大水,故而县令都早早命人在江边筑了堤坝,以沙石作屏障。
今年的雨虽大,但若无意外,以这样的防护措施也不至于造成什么后果。坏就坏在,朱勇立为了种作物偷偷命人砍了山上的树开荒。
偏偏那日雨下得又急,没了树的掩护,雨水夹着土石很快就冲下了山。这一冲之下,防洪的堤坝漏了个大口子,江水顺着豁口倒灌进来,把那缺口弄得更大。县令派了人不眠不休地堵,不仅堵不上这个漏子,甚至还冲走了好些居民。
终于在一个夜里,堤坝彻底失守了。江水来势汹汹,当下就冲倒了不少房屋。那会儿,城里随处可见尸首,百姓流离失所。大家都拼了命往山上逃。
这场大雨持续了七日之久。雨势小后,村民们下山排水,收拾倒塌的房屋。加上秦都送来了银两赈灾。大家都以为这次灾难已经结束了。
那老妇人指着窗外,叹息声起:“我们这名唤欢喜村,地势较高。再加上村长及时带领了村民上山,基本没有人伤亡。外面这些院落,本都是有人居住的。”
“人去哪了?!”沈棠抓住她的手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