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为她奋不顾身
所以这是……让他和奚明乐一起睡的意思么？
秦初元同奚明乐大眼瞪小眼，悔不当初。
但眼下奚元白已去了榻上睡，任凭他怎么后悔也再无法抱着大冰块睡了。他朝奚明乐冷哼一声，匆忙洗漱过后兀自躺下了。
这边的热闹已平息，秦锦君几人却还没睡。约莫是住户太多，热水供应不上。等了许久小二才送来热水。
子秋送进内室，沈棠默不作声地接过，随即把门关上。
秦锦君正脱了外裳往衣架上挂，却不曾想脱好衣裳时，子秋已被赶了出去。
她把因更衣而落下的一缕发丝别在耳后，笑着问沈棠：“你让子秋出去了，谁给我洗漱？”
倒不是她矫情，以往在宫里，这些事都有人伺候。如今出了宫，她是个生手。毛手毛脚半天没做好，睡得晚了反而影响明天的行程。
“我来。”沈棠微微楞神，拧干了帕子要往她脸上擦。
待到递到了她眼前才觉得不妥，她皱眉，不知该作何反应。
秦锦君擡手取过，笑她：“阿棠怎的手脚不知往哪放了呢？”
沈棠沈默不语，秦锦君不再打趣她，把帕子贴到脸上。那帕子被拧得很干，还带着微微的热气。像极了沈棠，外表刚硬，内心柔软。秦锦君深吸一口气，莫名心安。
待她洗过了，沈棠把帕子重新在水里浸湿，胡乱擦了脸。
“你不必这样的。”
沈棠擡起头，不明所以。
“我去帮你打水。”秦锦君端起脸盆就要往外去。
沈棠拉住她的手：“我洗过了。”
“阿棠，在我面前，你不用这样。”
秦锦君抽出手来，想揉揉她的头。却发现沈棠已不是从前那个小矮子，现在的她，整整高了她一个头。她有些失落地把手放下。
沈棠却蹲下了身子，擡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头顶。
秦锦君揉乱她的发，唇角不自觉地翘起，心满意足。
七月正是盛夏，但湖台临湖，夜风吹来，总是有些冷的。秦锦君怕沈棠着凉，很快拉了她起身，躺回床上。
“阿棠。”
“嗯？”
“无事，就想唤你。”
沈棠望着床顶，默不作声。
风一阵阵吹进来，不大，很舒服。这湖台旁的不知怎样，气候倒是怡人。她微微阖眼，忆起从前在军营的夏天。
那时似乎是在川平，在人烟稀少的草原上。她怕冷，但川平气温总是很低。即使是夏夜，她也爱烤火。每到平静的夜晚，士兵们最喜欢的娱乐便是围着篝火讲些荤段子。在这里，故乡和家人是不被轻易提及的。若是偶有人说了出来，总容易引人落泪。
士兵们大多是弱冠之年的小夥子，或者已在家里有了妻儿。沈父沈母还健在，但这样的夜晚，她是想着文亦雪度过的。她打小就喜欢文亦雪，但若说起投缘，还是秦锦君。
她上阵杀敌之时，秦王意气风发，秦锦君在秦国正得宠。秦王年近而立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秦锦君和沈棠亲近，每每得了空就带上从各处搜刮的稀奇玩意儿眼巴巴送给她。故此，几国间拥有最多宝贝的，不是秦王，也不是吴王，却是这么个每日混在军营里的小姑娘。
秦锦君当真是在乎她紧的，有几回生了病不能出来，也要写了信差人送来。沈棠拆开那封被下人死死护在怀里的信，里面会是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或者一副不成样的画儿。有时候却什么也不写，只是一张在她案上放久了的宣纸。
是了，秦锦君从前是万分讨厌练字的。沈棠想着前日里看她批奏折，谁能想到字体成为天下一绝的秦王，竟然曾经写出过自己都不认识的字呢？
想到这里，她将头转向秦锦君，低低笑开。
“阿棠？”秦锦君见她偏着头傻笑，忍不住推了推她，“怎么了？”
“没什么，想起你小时候的事了。”
秦锦君怔楞一下，随即翻身捂住她的嘴：“不许想，不许说。”
她又觉失态，松手躺下：“小时候的我，很蠢吧？”
“没有。”沈棠矢口否认。
秦锦君想了想，喃喃自语：“父王就我一个女儿，打小宠得无法无天。给你添了许多麻烦吧。”
“很可爱。”沈棠学着她的样子，揉揉她的头发，又捋顺。
秦锦君似乎想起了什么：“想回草原吗？”
“什么？”沈棠睁眼去看她。
“我记得第一次来军营看你，你正跟着将军在战场上杀敌。回来的时候，我带着大包小包被押在帐篷里。”秦锦君说着，眼里有隐隐的光亮。
沈棠接道：“你穿着蟒袍跑进军营，副将以为你是吴军派来的奸细，但又不敢处理，只好押着你。”
“那时候我脸上还沾着尘土，一定很丑吧”
沈棠知她爱漂亮，怕她钻牛角尖，摇头。但其实，小姑娘生得好看，区区尘土当真掩盖不了容貌，更何况那周身的气度。
秦锦君以为她安慰自己，道：“从前丑就丑了，往后阿棠眼里的我都要漂漂亮亮的。”
“好，睡吧。”沈棠给她掖了掖被角。
第一次去军营看沈棠，其实是沈棠偷偷跑出来的。秦王带兵在两国交战处附近安营扎寨，美其名曰出游看风景。但谁都不知道，这次“出游”，是秦锦君非要来的。她担心沈棠，软磨硬泡才终于让秦王带她来了川平。
但燕军正同吴军交战，秦王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再向前一步。她记挂着秦锦君，就在凌晨偷偷跑了出来。她打小是不太认路的，更何况是在这茫茫草原里。
她迷路了。身上带的东西虽多，但大都是给沈棠的稀奇东西，她舍不得扔。那一次，她在草原上流浪了一天，才寻到燕军所在之地。到燕军军营的时候，脚底已满是水泡。
至于为什么没有放弃，她想，大概是因为要见的人是沈棠。
秦锦君滚进沈棠怀里，紧紧抱住她，一如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