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布了局
她皱眉道:“从秦都到湖台,不说别的,我们这马车日行千里。除去车轮掉进坑里,一刻不曾停歇,走了多久?”
“去掉被拖住的小半个时辰,前后走了有四个时辰。”奚元白收敛了懒散,正色道。
“你说,你几时动的身?”秦锦君伸手将角落里的奚明乐揪出来。
奚明乐本想甩开,馀光却瞟见奚元白正盯着他看。他停下了动作,不情不愿地嘟囔道:“昨天早上啊。”
“嗯?”奚元白将视线重新投在他身上,语调中隐隐透着威胁,“说清楚。”
“昨天啊,小爷见天上有乌云,地上有老鼠,王阿婆涂脂抹粉要出门说媒。果然就是个好日子啊。说时迟那时快,小爷我睁开眼,穿了衣服觉得应该出门。买了李大娘三张饼子要当早饭,李大娘见小爷我俊俏,当即就多送了一张。诶,旁的不说,长了这么一张英俊的脸啊,小爷我真是……”
“说重点。”秦锦君只觉聒噪,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这就是重点啊。再说小爷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气度……”奚明乐怕奚元白,却不怕秦锦君,继续打着马虎眼。
奚元白瞥他一眼,奚明乐顿时如鲠在喉,好半天才吐出剩下两个字:“不凡。”
“明月?”奚元白唤他。
奚明乐被吓得僵硬了身子,终于不再扯那些有的没有:“巳时出发,酉时到湖台。”
秦锦君点点头:“既然昨天早上就出发了,那么这个人可能昨天早上收到我们要去孟山的消息。或者说至少是昨天早上,当然也可能更早。我决定去孟山,是在收到最近一封孟山有异的折子以后,没有向他人透露。如此说来,或者是我们身边出了奸细,或者是有人布了局,想引我离开。”
她端了茶要饮,沈棠却伸手将那杯冷茶倒掉,重新给她满上:“凉。”
“来来来,快给小爷也来一杯。渴死小爷我了。”奚明乐见沈棠收起茶壶,忙将茶杯递过去。
秦锦君喝了口,不动声色将沈棠拉回身后,眯着眼看他:“看样子,明月姑娘是要回了春风居才能知道什么叫自给自足啊。”
“小爷才不回去呢,少废话,快满上。”奚明乐怕奚元白,却是不怕秦锦君的。他一擡手,那茶杯又往沈棠的方向近了几分。
秦锦君不再驳他,转而上下打量:“你说,要是春风居的掌柜由我来当,是该让明月姑娘接客,接客,还是接客呢?”
“小!爷!我!卖!艺!不!卖!身!”奚明乐一字一句咬牙道,待听见了笑声,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
秦锦君擡手在他脸上划过,堪堪是副登徒子的模样:“看这皮肤,是应了那句肤如凝脂。难怪是春风居的顶梁柱。”
“你,你!”奚明乐恼了,想反抗又不知如何动作。委屈巴巴站在那里,活脱脱就是个小媳妇。
奚元白止住笑意,将话题拉回正轨:“主子以为是哪种可能?”
“个人认为,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秦锦君坐回椅子。
“哥……”奚明乐还要说些什么,被奚元白一瞪,闭了嘴。
奚元白不置可否:“主子要回去么?”
“你说呢?”秦锦君不答,挑眉问他。
奚元白一时语塞,不知自己竟从看戏的成了演戏的。他思量片刻道:“我现在劝主子回去,主子必定不会听。”
“嗯?怎么说?”这开场白让秦锦君有些意外,她朝奚元白举杯,示意他说下去。
“这一趟出来,主子是铁了心要解决那些人吧?”虽说是问句,奚元白却是用肯定的语气在陈述。
秦锦君一怔,随机笑道:“既然已经出来了,不如就按他们的布置走下去,也免得害人家白费了心力。”
秦初元看看秦锦君,瞅瞅奚元白,只觉看不懂。他索性把自己往奚明乐怀里一放,乐得自在。
“几位客官,菜来了。”敲门声忽的响起,几人默契地闭嘴。
沈棠上前去开门,那小二已兀自钻了进来。
秦锦君微微皱眉,没说什么。
几人用了晚饭,分配好屋子就各自回去了。
只是到了睡前,房间里隐隐传出不和谐的声音。
秦元初正和奚明乐争论谁同谁睡。
“我不管,我要跟奚哥哥睡。”秦元初之前同奚元白睡了一宿,知他身上凉快,自然要占着他不放。这会儿正躺在床上死活不肯下来。
奚明乐本是不在意这事的。但奈何秦初元非要争,赖着奚元白不肯走,还趴在他身上耀武扬威。奚明乐咽不下这口气,便把他从奚元白身上扒拉下来,同他争论。
奚明乐平时能说会道,这事上却有些词穷,想了好久才蹦出一句,“是男人就自己睡。”
“这么说来,明乐哥你不是男人咯?”秦初元趴在床上,仰着头堵他。
奚明乐将视线与他平齐,揪着他的脸道:“我自己睡,你也别占着我哥。”
不揪不要紧,这一揪彻底惹恼了秦初元。他转了转眼,躺在床上开始撒泼:“奚哥哥不要我,明……明乐哥哥也欺负我,没天理了啊……”
“哥,你听我解释。我没用力……”奚明乐傻了眼,看着在床上打滚的秦初元不知所措。
奚元白扶额,看着呆若木鸡的奚明乐叹了口气,上前去抱起秦初元:“别哭了。”
“明乐哥哥他欺负我……”秦初元小声啜泣着,把头埋在奚元白怀里,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奚明乐试图为自己辩白:“哥,我没有。”
“你闭嘴。”奚元白打断他,暗道他没有眼力。
奚明乐一脸失落,蹲墙角去了。
奚元白抱着秦初元,没空再哄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他拍拍秦初元的背,任由他把涕泪擦在衣服上,待他止住了哭泣才拿帕子给他擦干眼泪。
“别装了,睡觉吧。”奚元白把帕子塞进泪眼朦胧的秦初元手里,走了。
内室的门被关上,奚元白竟是去外面榻上睡了。
秦初元擦擦残存的鼻涕,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