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踪被泄露?
奚元白却不惧她,他退后些许,把那剑推开。笑意浓浓:“陛下都不在意,你生什么气?刀剑无眼,万一伤了人可就不好了。你说是吧,君妹妹?”
“在意。”秦锦君无视奚元白的媚眼,伸脚踢了踢懒在坐垫上的他。
奚元白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和沈棠搭话:“这位姐姐倒是生面孔,不知道叫什么?”
沈棠瞥了他,不说话。
“御前侍卫沈木,你别姐姐妹妹的乱叫。”秦锦君替他解了围,却仍记着先前他喊她妹妹的仇,“在外叫我主子。现在开始,我是富家千金,你是倒夜壶的小厮,听见没有?”
“……”
奚元白翻了个白眼,对秦锦君的品味不敢苟同。
“嗯?”见他不回应,秦锦君拉长了声调。
“是,小姐。”奚元白放弃挣扎,随她去。
秦初元这会子倒是找到了事做,围着他佯装要喊他倒夜壶。
奚元白默默瘫着,装死。
秦初元得不到回应,喊了会,渐渐失去了声响。奚元白只觉膝上一沈,轻声叫他,竟是睡着了。奚元白懒得再叫醒他,便也靠着车厢打瞌睡。
虽说朝中事宜有广雨伯在,但有些事还是要由秦锦君看过后才能去办。她翻着这段时间交上来的孟山水患和赈灾相关奏折,细细琢磨。
尽管这次孟山水患来势汹汹,但由于上报和处理迅速,很快就控制住了。怎么到了灾后反倒突然生了事?秦锦君皱了眉头。
忽然,她发现有本奏折上有一块地方字迹和颜色有异。她沾了茶水去抿,那处纸张卷了起来。按说,奏折所用的纸乃是由沧陆所供,再由内务府制作后统一下发。号称漂于水上可载百枚铜钱,怎的会打卷?
秦锦君又沾了点儿水涂上去,轻轻一抹,那小块纸张竟被揭了起来!
纸张下的字迹已被水模糊,她拿了帕子吸干,才勉强辨认出在原先那“好转”二字底下,是“恶化”。她将那句子连起来读,便是“孟山近日水患已被控制,灾后情况急剧恶化”。她瞳孔一缩,心道不好。
秦锦君快速找出接下来的一份奏折比对,字迹果然是有不同了。虽说下笔者在尽力模仿,但她仍从细微之处看出了差别。
莫非……这治理水患期间,县令换了人?!秦锦君心下一惊。秦国的关于官员调配和更换的律法中有写,一二三品官员调换需上报皇帝,四品及以下官员可由三品官员调配,无需报备。而县令,是七品。
县令的调动不需上报到她处,但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性。只是,谁会有胆子在这档口做这种事呢?孟山水患一事愈发扑朔迷离。
如果说送到她这里的奏折有假,那么孟山而今的情况恐怕不容乐观。她无心再继续在路上拖延,当即命了车夫加速前进。
这一带地势本就不平,地上更是乱石丛生。而今加快了速度,就更加颠簸。尽管道路崎岖,秦锦君却依旧在催促车夫加速。
突然,车快速地抖了一下,接着便感觉到一阵下降,约莫是掉进了坑里。车夫极力控制住马,把车停下。
“下车。”秦锦君看着迷迷糊糊的秦初元,命令道。
秦初元悠悠转醒,只觉身下软乎乎的。定睛一看,才知道自己睡在了奚元白身上。他迅速起身,一下子撞到了车厢上,又倒回奚元白怀里。
“世子当心。”奚元白把他扶起来,让他坐稳。
“主子,前轮掉坑里了。”马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
奚元白忽的警觉,就要往外走。但却半响没有起来。秦锦君觉得奇怪,要去拉他。
奚元白摆摆手,朝她苦笑:“腿麻了。”
而罪魁祸首秦初元却已经叉着腰站在帘子旁看他们:“姐姐,快出来。别管这个倒夜壶的小厮了。”
沈棠看不下去,拉了奚元白一把,几人这才下了车。
马车果然如车夫所说,陷入了坑里。
沈棠上前去查看,弯腰捡了搓土用手抿着。末了,她道:“这个坑是最近挖的,还扫了尘土掩盖上去,显然是有意为之。”
秦锦君神色冷然。
她紧了紧拳,覆又松开:“来吧,先把车推上去。”
车夫站在前头,沈棠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几人用尽了气力,才堪堪将车推回路上。
马车重新开动,已是两刻钟后。
秦锦君让子秋寻了地图出来,摆在桌上。气氛颇为凝重。
“刚刚我重新看了南山水患的所有折子,发现有一本纸张有异。奏折短短几十字中,有两字被人用别的纸张巧妙伪装,涂改过。”秦锦君慢慢说道。
奚元白从她手中接过奏折,神色怪异:“且不说别的,秦国奏折皆由沧陆供纸,内务府监督制作。更是用了花椒作防腐,这花椒是异国上供,再经由内务府筛选研磨置入。因为这两种材料的特殊性,奏折难以被仿制,又怎么会……?”
秦锦君摇摇头:“你先看看。”
奚元白看了她从奏折上撕下的纸片,小心比对:“是同一种。”
秦锦君拿手指轻扣桌面,似乎在思考。
“自那本造假的奏折以后,孟山水患的所有奏折都不是同一人所写。有人在尽力掩藏,但细节处有所不同。”秦锦君放下手中那几本,转而点向地图,“此次我们出巡,除了我们几人和广雨伯,暂时没有透露给别人。但刚才路上的坑是有意为之,我们从上路道现在也不过才几个时辰,就算是离宫之后被发现了,消息也不应该传得这么快。”
她顿了下,继续道:“刚才的坑,不会对我们几人造成实质性伤害,但会让我们去孟山的速度减慢。很明显,有人不想我们那么早去孟山,或者说,不想让我们到孟山。而孟山传来的奏折,很可能与现状并不相符。”
车厢内一阵沈默。
奚元白道:“也就是说,我们这一趟会遇见很多有趣的小东西。”
“能伪造奏折不被发现,赶在群臣之前知晓我们的行程,还能如此迅速做出反应的,可不一定是小东西。”秦锦君不赞同他轻敌。
奚元白耸肩,没搭话。
沈棠用手擦擦剑鞘,说:“不管路上有多少阻拦,我都会保护……主子的。”
秦锦君拍拍她的手。
“佛来斩佛,魔来斩魔!”沈棠的眼中爆发出一阵神采。
“保护姐姐。婆来长婆,魔来长魔!”秦初元挥着手应道,却又问,“姐姐,婆是什么?会长在地上吗?”
几人一楞,哈哈大笑。这一笑,终是驱散了被未知困难所包围的阴霾。
许是受这气氛所感染,车马行进得格外快。被土坑所耽搁后,几人还是在夜色降临时赶到了落脚点。
秦锦君虽然一心挂念着孟山,但夜路远远要比白天危险得多。更何况众人坐了一天车,也累了。秦锦君没有再坚持,命车夫寻了个客栈停下。
这地名为湖台,乃是秦都前往孟山不可略过的必经之路。也是秦国的最西端,与燕国接轨。此处虽不打眼,但由于同燕国接壤,是各方贸易的交汇点。相较其他城镇又格外热闹些。
几人进了客栈,在柜台前停下。
“不好意思,客官。小店只有三间客房了。”掌柜看了看柜台,抱歉地对几人说道,客房竟即将满员了。
秦锦君转头正要去别处看看,却听那掌柜道:“两个月后是我们这的贸易大会,到时会有国各处的商人前来参加。客商们都早早在这儿占了房间准备参加。别说是我这,别处怕也差不太多。这三个房间是刚才临时有客官不要了,这才空了出来。否则各位今晚怕是要露宿街头了。”
湖台有贸易会,秦锦君是知道的。从前做皇太女时她还曾有几次偷偷溜出来参加过。虽也很挤,但早命人租下了宅子,故此并不知客房竟如此紧张。她有些将信将疑,派了车夫出去问问附近还有没有空房。
车夫出去不多时就回来了。他朝秦锦君点头:“城内客栈确实已经人满为患了。”
秦锦君正要拿钱付给掌柜,却有人先把银票拍在桌上:“剩下的房间小爷我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