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容家宴会大厅。
一声悠悠的叹息从二楼的房间传出……
“好无聊啊……”
游行手撑在下巴上,坐在桌前十分苦恼地说道。
楼下于他而言是一片陌生而新奇的世界,审判院牵线搭桥的宴会还是不一样,可惜谈论的话题都是些无聊至极的东西,容倾是漂亮废物,只会花钱的二世祖,就脸长得好看。容家光有钱云云。现在风头正劲的是周启生周昌明的两位公子,一个叫周珹一个叫周懿,纷纷是出尽风头,一堆吸血鬼围着奉承。而且十分意外的是他居然看到了许含,以及那个楼梯拐角处随便乱啃人嘴,脖子有口红印的吸血鬼,他是许含弟弟?
在这些人口中,容倾就是有名无实,吃别人财产的…………倒插门。
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把那句我对象的钱够买十个徐家给传了出去,等游行一路隐身尾随容倾来到房间内时,他看到了那个被他一枪崩了的徐姓高官!
——哦,徐明玉,果然是假死呢,他拥有进化源么?
可怜他的对象啊,游行喃喃:“我哥好厉害的好么……”
五分钟前,容倾离开了,祁蕴和自然是不会放过好利用的周思雨,不过异能被容倾抹了之后隐身的效能减弱,只能维持半个小时。或许是今晚的容倾很陌生,游行在楼上看着容倾孤独地在宴会中逡巡,偶尔跟人点头打个招呼,那一脸恨不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就觉得好笑。离开前,还不忘把头埋在他的脖子上啃两口……最后!居然舌头舔了一下。
“……”游行身体仍处在酥麻之中,犹如浑身过电,他耳边仿佛依旧在回响容倾的轻笑声,很淡很淡,大概是太想他了,于是他打算走出门去,却发现容倾锁好的房门锁是开的?……
宴会大厅没有开异能消解仪,游行倒是不担心,他有抹杀力,不轻易出手,得低调。
——谁打开的?
游行自觉隐身效能还在,大概还有五分钟左右,他屏住呼吸手持惊雨,脸上却是轻松自在的神情,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门悄悄被打开,游行两只手撑在楼上的栏杆,他眼神往下俯视大厅内的一切,以精准的本能去搜索嫌疑人。
徐家四个,估计个个都心怀鬼胎。环顾四周后并没有发现什么,游行不想参与这些事,心上人却反射性擡了眼睛,与他目光注视,游行看到容倾的眼睛有一点赤红,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游行还是回去了,与他交谈的正是徐知行。
离开的游行注视到还有一道目光注视他。
徐知行跟容倾蛮熟了,容倾擡眼的瞬间他便注意到,并且下意识去拦住对方离开的路,他表情带着试探与认真。
伴随着金丝边眼镜的闪光,容倾闻到一股新的男士香水味——迷叠香。
新出的限量款,西装还是手工定制的。
“阿倾,谈谈?”徐知行表情凝重,犹疑一秒后像是决定了什么,最终说出这句话的样子,如果细心的话,能够发现徐知行的眼神其实是落在容倾的嘴唇上,那里有点红润。
容倾眉头轻轻皱起,随即笑道:“额……我喜欢有钱人……你……”语气十分大方,他坦坦荡荡道:“你……要借钱?!”
徐知行欲言又止这手都僵了的感觉,他嘴唇蠕动一下想说些什么,最终目送了容倾的离去。
这人说话总是那么不留情面。认识他是高中了,后来又一个大学。早便听说容倾高中时代就暗恋一个人,到了大学就直接跟他在一起了,但是又听闻对方并未答应其请求,后来便又是搬出去了,对方频繁造访暗恋之人的学校,上课时总是漫不经心,一切淡淡,却偶尔想是这样无情的搞笑。
看似冷情根本就是从来都没把谁放在眼里!
徐知行看着容倾离开宴会又上楼,似乎又是想起什么似的又折回,这个人感觉太特别了,长得有看似太侵略性的姿色却又气质浅淡,跟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容倾今天依旧是黑色大衣高领毛衣,在不易察觉的地方有一道浅浅的抓痕,尽管刻意遮掩了仍然能够看出。
白花堪折,徐知行扯松自己的领带,表情烦闷,随意拿起桌上一杯红酒,怒饮而下,嗓子中憋出一句:“妈的!”若是太强硬,怕是连朋友都没得做。
容倾给游行带了小蛋糕,他嘴上微笑着,想起某些事,气氛一下变得粘稠欢快起来。
他们说话前的十分钟,高晗进入了游行所在的房间,脚步声轻敲,他搭在门把上的手在颤抖,却又执着地抓紧些什么。
他手上还捏着一把匕首。
学校内学校外于他是两个世界。
……
“唉!高晗!作业借我抄抄?”十七岁的少年脖颈修长,高晗未抽长的骨骼轮廓包裹在蓝白校服内,旁边的同桌眼神落到对方的耳朵上,在耳垂上有一颗很浅很淡,只有靠得很近才能碰到的小痣。
对方呼吸很浅,像是生怕打扰到什么人一样,频率是两秒一次。
大概是真的很困吧,是熬夜看书了还是打游戏了?
高晗侧睡在书桌上,试卷凌乱堵在了他的书桌前,同桌是个小巧可爱的女孩子,她小心地折叠试卷控制住不发出任何一点声响,注视到对方清瘦的手腕,他戴了一个黑色发圈,好像很久了……
伴随铃铛声的叮铃铃响起,高晗先是疲惫地呓语一声,又皱紧眉心,随即打了个哈欠,随即又将目光方向屋外,同桌眼中全是那晕在光中的轮廓,因为桌上的反射,眼底漾着光,他的瞳仁很黑,茶棕色的眼眸有些透,像……宝石。
同桌同学轻轻道了句很轻的,她碰了碰旁边的男生,说:“快喊你兄弟起床啦!上课了!”
“醒了啊!”男生没好气,愤怒地扣笔,“高晗……你醒了么?”
“醒了。”
……
家里,母亲无尽的豪赌跟父亲的逼迫,让他不得不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来躲避着高强度的压力,总是说什么这是你欠我的,大概也没人关心他的死活。唯一的哥哥对他很好,最近却十分不太平,问他他也不说为什么,总是拿哥哥来压他,他哥哥也不是能开得起玩笑。搞不懂为什么不能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一天纯粹是偶然,或许是对方买玫瑰的脸太让他一眼惊艳了,又或许是对方日子实在是过得比他太好了,他还没忘记自己是吸血鬼,如果说这样一个人能够毁掉的话,那么是不是他过得惨会让自己开心一点?另外,哥哥在做什么?
高晗觉得自己对游行有那么一丢丢好感但不多,有人指明让他杀掉游行,就能保证他哥哥安全,那么——
高晗眼神落到游行的脖颈上,他睡觉没什么声音,似乎是真睡得很沈,呼吸始终很浅淡,起伏均匀。
一刀划下!
游行是被楞生生……刀的凉意冻醒的,他眉头皱紧,正欲出刀看向划他脖子的人,他琢磨着自己怎么就放松警惕了,颀长的脖颈好像是被划破了皮,游行睁开眼睛便看到容倾一脸怒色,狠掐着高晗的脖子让他往墙上撞,眼神满是嗜血,他怒道:“你他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容倾心想,到底是谁指点的高晗?
大概是他身边亲人熟悉的人……那个3%意识体的怀疑对象,他有了答案。
高晗猝不及防,怎么会这么巧的?
他刀还没落下去,容家的警卫便是陆续围了上来,楼下正在沈迷于晚宴的吸血鬼们有都用好奇的目光迎了上来。
“哎,那不是大审判长的办公室么?”
“刚谁上去了?”
“徐明玉厅长的儿子高晗啊……随母姓……哎,他干什么了?容倾这是发大火了?”
“算不得本事啦……”
高晗被撞得脑子晕乎,紧接着徐明玉跟简繁他们也都纷纷进入了大审判长的办公室内,就看见容倾掼了高晗的身子在地下,容倾把游行的脸压进了怀里,徐知行紧随其后,容倾张口便问:“奇了怪了,各位……我虽说没什么力量,也没什么其他东西傍身,但我好歹是大审判长,哪里有人拿着匕首闯进我办公室杀我伴侣的?这是什么理由啊?徐知行,我办公室的钥匙只有你才有……你打开门是什么意思?”
周围一片噤声,徐知行目瞪口呆,门的确是他打开的,只不过为什么高晗会去杀游行啊,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么?
徐知行还算冷静。他试图说些什么,容倾又说:“各位吸血鬼们,这笔账可以怎么算啊?徐厅长的儿子高晗暗杀我伴侣,如果我这当丈夫的不能为他做些什么,那隔日……死的也许就是各位了。”
这是摆明要算账的架势了,原本肆意妄为的吸血鬼们此时没有一个出声,一个个刚想张嘴反驳些什么,因为算账审判院是联合监察处一起的,而那位大监察官至今都无人知晓他的手段。而且,如果今天不追究这一桩事,那……
徐明玉点头委婉道:“大审判长,一切好说嘛……”
容倾的目光落到简繁身上,他淡然道:“这个我记得前阵子徐姓高官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今天又重出江湖啊……简大人……这能给我个理由吗?”
简繁一瞬间根本说不出话,容致盯着他,忽而举起酒杯,眉角上扬,他说:“吸血鬼姓容,不姓简。”良好的素养跟当前的处境让简繁无法发作,徐明玉没法用了,如果进化源的事情被查到,那后果比这还严重。
简繁胸膛微微地起伏,内地里牙都快咬碎了,牙根滚动,那样子举起酒杯恨不得啪一声把酒杯砸笑着的容倾脸上。
徐明玉是个疼儿子的,邪恶人格被游行一枪崩了之后,他本质还是个贪财人,但是爱儿子,只想把儿子给摘出去。
他说:“一切事好商量,大审判长。”
被容倾砸晕过去的高晗爬起来道:“容致……你骗我?!”
徐明玉捂住他儿子的脑袋,此时他也不好多解释什么,便摆手,用无比怜惜的目光看着他儿子道:“大审判长,麻烦你了。”没被意识体侵犯的徐明玉跟容致是认识的。
但这下,也仅仅只是认识了。
此时又有人声出来,这个人游行特别耳熟,容倾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他吻了下游行的眼角,他说:“那个给你抽血打你的人……薄一望……还有实验室里另外控制你的人,以及松山疗养院背后的那个实验室主理人。”
游行倒是没心没肺起来,他就用一个黑色的后脑勺对着所有看他的纯血种吸血鬼,一张脸在容倾的大衣里那是埋得严严实实,游行注意到容倾的脖颈破了一点皮,他心中愕然,下意识去捉容倾的手,小声又心疼地说:“你……”
“别怕,我不痛。”容倾笑着道。
高晗的刀是落下了的,只不过容倾替他承受了。
只有一个后脑勺没看到人自然不会让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好受,跟戳了肺管子一样。
但是现在是容家主场,总不可能当着人家主人的面下面子,这个时候以往调笑容倾是个美丽废物的就开始追捧。
“毕竟是容家的长子嘛,长得好看又有实力……听说前阵子施长映拨款好几千万,就为了说动大审判长跟监察处合作呢。年轻有为啊,既有才又有貌,比起简家是强多了。”
“大审判长委实好手段,我们佩服佩服……以前是我们不对,只看表面。”
“长得这么好看,肯定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容倾游行只想狂笑,虚伪,实在是虚伪。
此时脸色最臭的当属周珹跟周懿,以往这些人是围在他们身边吹捧的,这下子风头一转,一句好听的话也听不到了。脸色最难看的莫过于徐知行,他刚想说容倾你驴我?而旁边的其他人更是不说话了,窸窸窣窣说果然还是容家讲公道,不想有些人,因为排斥自己妹妹的存在,把六岁的女娃都给丢了。可是现下这场合也不可能任由对方放火,那脸色臭到不行,明明很想怒斥他妈的你说什么呢,却也只能迎合对方说不愧是大审判长。
薄一望道:“听闻容大审判长的伴侣是个美人……让大家见见世面吗?”
话刚说完,一杯红酒浇到了秦刹心腹的脑袋上,顾鸢皮笑肉不笑,冷冷清清道:“跟我长得像,是我弟弟,你有意见?”
薄一望是个洁癖,又是个医生,自从跟着秦刹起除了在他面前遭受过冷嘲热讽外,华之都的高官哪个不是捧着他,送金子送钱送女人。
妈的!
他刚想骂,却看到是始祖顾鸢,这会儿他怂了,便只好舔着脸笑,那笑容无比真诚,说话声无比诚挚,声声听起来像是发自肺腑:“我是狗,对不起……想必您弟弟一定是个大美人!倾国倾城……我错了,对不起。实在是特别对不起,希望您弟弟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个傻逼。”
最气的应该是秦刹——心腹是傻逼,那他就是大傻逼。可惜这种认知闲,过一秒就飞逝,容倾看都没看他,那个游行!
“到底有什么手段?小看了他啊……”
后来人轰轰烈烈散去,但是往后啊,那什么容倾的美丽废物一词就再也没出现过,提起容倾都是有才有貌,明明弱不禁风却是为了伴侣一圈揍高官儿子的狠人。后来传得越来越邪乎其神,说容倾本身就是个狼灭,是最厉害的大审判长。随着这一桩闹剧,容倾本人将它称之为闹剧,其实那一天他只是想捏着个小蛋糕回去亲一亲老婆,哪知还有这种事?
从没想过。
要知道他的毕生梦想其实是……跟游行一起,却发生了这种事。
这种事……
回去后的容倾继续没完成的大事,游行正吃着蛋糕,小口小口吃着,就好像容倾看到的一样,看起来像只轻薄的猫。
猫会抓人,不禁逗,倒是也挺像。
容倾捂着自己的脖子忍不住嘶嘶出了口气,心中腹诽爪子是真的利啊,好几天都没消下去,他瞪了一眼游行,游行赶忙凑过来送了他一口蛋糕,眉头轻轻皱起却是丝毫不关心他伤口的样子,只顾着说:“这蛋糕不腻啊……我吃完了哦……”
容倾看游行先是习惯性漱口又开始絮叨:“今天妈说我……”换了鞋又换新毛袜,然后一把关了空调,披着毯子准备朝他这边走来,脚步惯性很快,三步一大跨。
容倾挤眉又像是故意问:“你……难道……不关心我一下下吗?”
游行打开容倾的手,把自己往容倾怀中一塞,身后热意传递到游行背后,容倾呼吸清浅,游行从善如流道:“别炫耀了亲……”
“你——!”
话刚说完,容倾反手精准把游行下颌掰过来,吻其实是落到嘴角边,但游行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非常自然迎上去,像是做过无数次的那种熟练。
他被容倾堵住嘴时,容倾模模糊糊手指压在他的脖子道:“不想把你给别人看……我的,哼,我的……”
手指很凉,有些冰,像雪一般冷。
屋外大雪如云,心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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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满月没能及时赶到琅馆,她出门便被莫悠从背后抵着枪押送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