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两个月前。
    大雪降下前的华之都天气暖湿，风卷着云跑，容倾将自己决定与游行结婚的事情告知了容怀书跟叶迦南，叶迦南微微蹙眉，容怀书则是侧到妻子身旁说起过去的事，本意是应该大操大办举行婚礼，然而游行摆手表示什么都不需要。一家人简单吃了个饭，请了几个人吃了饭后这桩事便成了。华之都作为吸血鬼传统望族，这结婚的消息不胫而走，等到这个消息传到聂沈耳中时已经是半个月后，聂沈险些与容倾大打出手，容倾睨视他，叶迦南看儿子被一个高大男人给敲了一下弄得她拿起玻璃花瓶就砸在聂沈的脑袋上……
    这一下不得了，把聂沈的意志力给砸没了，那个97%的意识体忽而冒了出来，聂沈先是痛苦地扒住自己脑袋，尔后使劲地砸自己的脑袋，然后疯狂地在地上翻滚不停，彼时游行正跟顾鸢在客厅内说话，特别是顾鸢提起聂沈总是满脸郁色……他一直徐徐地扯着游行说些不太好的话，弄得游行本人精神一度不济，越发憔悴。
    这个场面出现时顾鸢吓得大跑到外面，游行眼看着劝不住便是去劝架，结果顾鸢连着甩了游行好几个巴掌骂他：“就是你待在实验室害苦他的……”游行表情不是太好，他人生中没有被谁甩过巴掌忽而被顾鸢这么一打，气得他那一天都没吃饭，这件事使容倾不得不正视游行的朋友问题，对方对朋友总是无底线纵容，却很少有人考虑他的心理感受。
    那一巴掌打下去之后，容倾让人把顾鸢关到容家的监狱，为了以绝后患，容倾避开了父母所在的时间，他无法再忍受这些聒噪了，决定亲自动手，沈曜一鞭子抽在顾鸢的身体上，顾鸢身上一道血痕，容倾逼问：“你愿不愿意放手？”
    顾鸢没回答，容倾又道：“甩几个巴掌给我十倍打回去！”
    ——啪啪啪啪……
    顾鸢身体全部都是血痕，他本身也是皮白细嫩的样貌，这会儿上百道鞭子抽下来抽得顾鸢血肉横飞，唉唉喊疼，顾鸢默不作声承受……直到精神不济的聂沈爬进来跪在容倾脚下，他说：“你放过顾鸢，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容倾背过身，笑道：“答应你什么？我可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你对顾鸢是什么态度呢？你拖着我也没办法，我跟你不一样，除了游行其他都是垃圾而已，你打游行一巴掌我不会打你，只好朝你心爱的人动手了。”
    “我喜欢他……我喜欢他的……我愿意承认我喜欢他……你别打别打他……”
    容倾朝沈曜擡眉，沈曜拍了拍手喊顾鸢出来，沈曜原封不动抽回去了几鞭换几巴掌，地上的假人身上全是血包。
    “真的是，一顿鞭子能换回的喜欢承认就这么难……可惜阿行……”
    期间聂沈跟顾鸢和好，两个人过了几天蜜里调油的日子后，聂沈像是决定什么似的，他喊了游行进来直接跪下来向他当面道歉。
    “我很对不起你，阿行……实在是抱歉。”
    嘭一声，一个响头，后来顾鸢也跪了下来，为自己过去的鲁莽跪地道歉，游行半天没搞懂也不能接受，这跟道德绑架似的，可容倾把顾鸢跟聂沈和好只有一件事。
    “聂沈，我让你死，你愿意不愿意？”
    聂沈死意味着那97%的精神体会在他死后彻底脱离宿主，但唯一难的事情是聂沈本人高傲自负，这个问题像是在狠狠抽他的脸，意味着他以灵魂的形式脱离十七号台风雨系统，而不是亲手手刃仇人，容倾解释：“我不能接受一个背叛过的人回来替我做事，你答应，我便答应护下顾鸢，他有用你没用，你实在是太过优柔寡断。”
    精神体往何处去？
    容倾只是笑。
    游行这些话没听到，若是听到了大抵又会想容倾在他对他的亲人赶尽杀绝，试图控制他，容倾不得不这样想……聂沈死后灵魂会入黄泉再度投胎，而生死簿上只有三个转生的名额，聂沈就给了一个。
    聂沈点头答应，顾鸢不得不同意……他不知道容倾为何这样做，只是作为朋友这是他最后的恩典，毕竟当初那抹杀掉容情力量，他也有一份，而今，反而是容倾回来再救他，而且他还伤了最不该伤害的游行。
    聂沈被执行了枪决，枪响那一天游行迷迷瞪瞪在容倾怀中睡得十分不安宁，久违地他开始头痛，扒着容倾的肩膀不停说我好疼，容倾自然是心疼的，他又亲又哄抱紧了他，同时他也对顾鸢递出橄榄枝，问他愿不愿意与他联手。
    顾鸢在犹豫，这一犹豫就是两个月。
    两个月之内，简繁召集了华之都所有高官，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酒杯觥筹交错，高官们各自交头接耳，虞天祺被奉为上宾，只是他依旧坚持不参与简繁的任何事情，铛一声碰响，摆手不停。
    而高官们与吸血鬼贵族纯血们之间肮脏的交易也不断继续。
    “这一次又要准备多少年轻人给我们吸血鬼来当晚餐啊？我要漂亮的，年轻的处女，十八岁以上不要，十八以下可以考虑下。”周法官说。
    “漂亮的，那肯定是容家的长子啊，那脸蛋真他妈令人想入非非……那可是虞市长的亲外孙，就算是纯血又怎么样，现如今我们手下都拥有进化源，就算是审判院翻破天也未必能找到持有者，那么多进化源，院长大人肯定能通融的啦，钱啊都是小case，要是能把叶迦南拉过来一亲芳泽那……嘿嘿……我男女不忌啦，主要是那容倾那脸蛋长得又清纯又漂亮，嘿嘿……钱什么的好说都好说。”许厅长道。
    “你们都不懂，如今容家只是个空壳子……那容怀书只知道吟诗作赋，写文章。哈哈……妈的写几首酸溜溜的文诗就把叶迦南给娶回去了，也不知道他孩子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啊…………哈哈，不是早就死了么，如今还扶上去做大审判长，我头一个不服！”高先生说。
    几位高官跟吸血鬼的纯种细细密密交谈了许多，其中最不能适应这种氛围的是容风华，什么处女跟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听得他一阵恶心，无法理解其中的这些人的思维。尤其曾经自己还跟这些人称兄道弟内心就更加翻涌着无尽的思绪。
    衣鬓倩影，这中间也有许多关于容家其他的消息传出，在得知容倾结婚时更是全场笑翻，一方面哈哈大笑容家次子死了，婚礼加葬礼一点也不破费，另外一方面这些人有都非常奉承这些高官。没过多久，高官们搂着女人们的胳膊开始跳舞，深情动人的华尔兹慢慢流淌。
    隐秘的包间内，妖娆的女子被重重摁在男人身上，手顺着大腿一路往未知的方向走去。红唇勾起，耳语着最近华之都不太平，新监察处风头正劲。男人不以为意，笑说华之都自古以来就是这样。
    这些东西在华之都早已经是日常事，里面的人既有审判院的也有华之都市政府的，吸血鬼跟人类权钱交易，乃至情·色官官相护都是有的，这其中牵涉最大的东西便是进化源，代号S计划被简繁一行人阻断的最终目的便在于此。
    在谈论起这些东西时这些人没有顾任何人的死活，甚至容家都只是一个无辜的牺牲品。
    “诸位，我奉劝各位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不要小瞧了那个容清纯……”秦刹有意无意躲在帘子背后说，周围是熟悉的虞琛跟另外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面容并不能瞧得十分清楚。
    “啧啧，又怎么样？秦大人，你怕了？”
    “蠢，仅此而已。”
    “薄一望，你想谁呢？”
    “自然是游大监察官啊……美人啊……”薄一望点了烟，“松山疗养院这件事到底是谁在帮他？”
    “啧，别去惹容倾，那是个狠人。”
    “游监察跟容家关系匪浅……啧……还有我那老对手祁蕴和。”
    “你蠢就少说点话。”秦刹面无表情，“人家智商高情商高，你只有身高。”
    薄一望：“……”
    秦刹手拿着手机跟一行人交谈了下，随即便去到第七实验室三百米以外的地方，他愤愤道：“草他妈的，容倾居然让聂沈自己去死……狠啊……看来他那小情人是真有几把刷子啊……自己去死……切，他妈的！”
    可惜这些心中吐槽游行跟容倾未必能够听得到，因为两个人忽然开始冷战，纯粹就是……游行气不过容倾他做事瞒着自己，倒也不是因为担心聂沈的安危，可惜还未等两个人来得及说开心事，新的一轮·暴雪忽然而至了，猝不及防的，游行跟容倾两个人面对面也不说话，以往两个人只要共处一室游行不是挨着容倾身边就是歪在他身上，这冷冷的一场暴风雪，楞生生把两个人的关系暂时压入了冷战状态，游行去跟虞珖他们聊天走动，准备接手进化源的事情时，虞珖拿他身份跟他开玩笑，说纯血跟非纯血结婚还是有些风险的，游行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自己结婚了的事，他才知道他在住院期间那狗日的已经利用沈曜的关系把结婚证都办下来了……
    缓来的这一重身份认知仍然让游行陷入了空前的怀疑，不过还是微笑着继续上班上学。学校的课春纯粹是因为放松才去的，期间肖悦还问他要不要去参加宗之啸的结束单身派对，游行满脑子都是我……居然结婚了？
    “去不去？反正你不是也是单身么，住院几个月你都瘦了，带你去见见纯血种的大帅哥们……”
    “哈？你哪里搞来的票啊？”
    “雅彤姐给的……你脸怎么这么红，心虚了？好多好吃的蛋糕……还有各式美食等等等……”
    出院的游行每天被容倾盯着吃海鱼跟没盐的营养品，喝粥各种，脸都绿了，而且不准出门，好不容易沈郅告诉他身体痊愈可以外出了，狗日的容倾在送了聂沈上黄泉路后有五天没理他。游行在容家存在感很低，不是练刀看书就是努力学习，对于容家宗家那些什么纯血种是一个也不认识。
    游行欲解释说我结婚了，肖悦拉着他坐上何雅彤的专车风驰电掣去往宗之啸单身派对。陈静远是财政部长，管钱加上宗之啸平素跟这些人们混得眼熟，多多少少这类交友机会是要来参加的。
    新闻播报的女声播报新闻，嗓音沙哑着说容家次子被进化体行刺身亡，车上扯着耳机听到自己死了的游行擡手盖住自己的眼睛，他死了！他死了！哈！
    肖悦问起他家里有何人，怎么又会认识容家的容倾，游行是一个也答不上来，周围是疾驰的夜车，无数车子与他擦身而过，迷离的灯火擦过眼眸，游行摆手，戒指还戴在手上，容倾原先要去买新戒指，但游行拒绝了容倾的一切东西……对于这些物欲他没什么太大欲望，肖悦兴奋地说你的手表可是限量款，求都求不到，游行才缓来地意识到，容倾好像是没穷过？
    可出租房也住得很习惯啊……
    车子驶向宗家的宴会大厅，跟高官们宴会不同，宗之啸的单身派对更像是年轻男女们之间的联谊。游行游走在一堆好吃的中间，之前审判院将要举办的派对也是类似这样的性质，男女们可以共饮交谈，可惜十七号台风雨系统爆发，时间线同频，大致上没什么变化，美人美酒，帅哥美人，大帅哥，大美人。
    宗家周家等等等……个个身高腿长，游行目光游离在那些纯血的身边，不能不说吸血鬼纯血的帅哥们个个长手长脚，脸蛋是一等一地好看。跟人的气质还是不一样，是一种迷离但深情，充满诱惑的感觉。肖悦穿梭于蛋糕塔与红酒间，举杯邀饮，游行觉得不对劲。
    宴会厅满是血腥味，游行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进入了纯血的宴会厅？
    他对美色免疫，正欲喊一声肖悦，游行忽被人一把扯住，个高腿长的俊美眼镜男用探视的目光问了声：“你是人……”
    砰！
    游行一个拳头砸过去，那力道可是不小，旁边的卫衣男生挑眉一笑，“还戴口罩，真招摇……生怕别人不知道。”游行眼看着一群人聚集而来，他对别人这种不怀好意的调侃一向是拳头砸过去，如若此时惊雨刀在手，这个人已经死了。
    旁边的另外一个男生来劝架，“给我抓住他！”
    游行抄起酒瓶干了这个人的脑袋一把，眼神冰冷无比，许多人纷纷被他的气势吓住，游行看着地上的血跟碎片，又睨了一眼那三个人，话都不讲的，大摇大摆走出了大门。
    周珹：“……牛啊……脸痛不痛啊，周懿？”周珹是周昌明的独子，刚喊话的就是他。
    周懿摸着自己的脸，他跟爹一样喜欢美人，游行脖颈修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结果这么一酒瓶砸到他，害他出尽洋相。
    俊美的眼镜男叫徐知行，也是徐姓高官的长子，高晗的哥哥，他眼神眯起，紧紧盯着游行手上的戒指——某人有类似的同款。
    游行松松肩膀，表情轻松，他那一拳砸得蛮爽的，最讨厌吸血鬼这种自以为是的生物了，人类就像香饽饽，杯盏内全是活人的血么？那么进化源或许是均等地分在这些人手中了？
    以及游妍跟季白桃的精神体又会在哪里呢？
    走廊是明亮的灯光，游行快速穿过内厅又下了好几层楼梯，咚咚咚的脚步声，他有些微微喘气，但他忽然听到很熟悉的声音，混账东西容倾伏在他颈边吸血时就是这样的，他脚步声刚跨上去，口罩正勒得他呼吸困难，刚摘下，他迅速覆上去……那双猩红的眼睛跟他对视上，游行不到一秒转身，道了声：“晦气……”
    那声晦气久久地在许燎脑海中回响，甚至于有几秒钟的怀疑人生。
    晦气？风流窝里乱转的许燎眨了好几次眼睛才确认游行说的话是晦气？
    晦气？
    他被一个人类说晦气了？
    妈的！许燎心中暗道，下一次看见你一定扒了你的皮！
    他是许含的弟弟，某种程度上是游行的便宜舅舅。
    这些人分别持有大量进化源，乃是不小的威胁。游行下楼，肖悦找疯了……她看见游行就像看见宝赶紧拉着他走，游行不明所以抱怨了句：“怎么碰见这么多讨厌鬼……一个个跟疯了似的……”
    游行刚来车门，结婚对象容倾跟他面对面而视，迄今为止他已经五天没跟容倾说过一句话了，容倾就那么坦然盯着他，笑了句：“碰见谁了？一拳揍得好啊……你出名了真的……”
    游行：“……”他砰一声关上车门之时，容倾忽而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就那么笑着盯他，语气十分温柔：“不跟我回家？容太太？”
    游行环顾四周，血腥气浓重，或许是他的错觉……他犹豫了下，还是进去了，他说：“游夫人。”
    “嗯。”容倾点头。
    肖悦坐前面，她是来告别宗之啸哪知道对方无视她，她终究还是想为这段感情画一个句点，要强的是她，舍不得的还是她。但她始终没办法接受凌茗那样的母亲，她不能看自己的精神病母亲不起，哪怕不是亲生的……可是这种女人连尊敬都说不上。
    更可笑的是自己母亲还念叨凌茗很好，简直愚蠢。何雅彤开车，期间她跟肖悦说了一下应该注意的事，她道：“该割离就割离，母亲是管你要钱的讨债鬼了就要适当分开。”
    肖悦：“我妈有精神病。”
    何雅彤肚子微微隆起：“我懂，我也是母亲。”她最终选择了留下孩子。
    容倾搂着游行的腰，游行嘟囔着说我碰见好几个纯血种，没一个有你这么亲切的，你是不是平时就跟这些人打交道，在我身上耗这么多时间云云，又唠我竟然死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五天没跟我讲话了，唠着唠着游行就靠在容倾怀中睡去了，容倾最近注意了很多，他把游行的脸压在自己怀中不让任何人看见，也不排除确实有人会猜到他跟游行的关系。在之前游行从不参与吸血鬼的事……但如果让人知道新任监察处监察官跟审判院大审判长其实是一对，讲出去也还是蛮刺激的。
    容倾无意透露他们的关系，顾鸢今天约他谈话也许是桩好事……从前松山疗养院他救聂沈一命他答应自己要替他做一件事，死了也没死，黄泉转生就这么几个名额，季白桃跟游妍能够活下去是最好的了。
    容倾抚摸着游行的脖颈，银色耳钉若隐若现平时都是隐身起来的，唯有他在会显形，某辆车子与容倾擦身而过，徐知行停下来说：“阿倾，你对象也来了？”
    容倾：“对。”
    徐知行：“他眼睛很漂亮。”
    “这一拳揍得还不够重？”
    “蛮子。”
    “呵……徐知行你弟弟高晗才是蛮子吧，说我对象，真不像一个妈生的……徐太太都要赌光家产了。”
    “你……！”
    “我对象的财产，够买十个徐家。”
    徐知行刷一声开车走了，他跟容倾关系还行，奈何对方就是个翻脸无情的讨厌鬼，偏偏还压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