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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夜不良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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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夜不良宵
    可谢哉跑出去,他却不是个心大的,看着挺刚强的人,心思也是有些重了。
    他不知这算不算得自责,方才她这么难受,他赌气说走就走,万一出了什么事他该如何和他哥交代?
    不过他也的确是自尊心重,让他回去问候关心他定是拉不下脸,他只得换条路子。
    他打定主意便去了前院,一派纸醉金迷的样子。
    他一眼认出正在敬酒的宋铭劫,多少松了口气,他还清醒着。
    他想都没想便冲到人群中央,拉着宋铭劫就往外拽。
    “怎么啦?”
    他故作镇定,板着脸:“叔,借一步说话。”
    宋铭劫不知为何,大家也都当谢哉是小孩子心性,也没在意。
    宋铭劫似乎猜到大概为什么事了,不过他还是问了:“出什么事了?”
    谢哉严肃着:“叔,你快去看看姨母吧!”
    宋铭劫皱着眉,言语犀利了些:“她怎么了?”
    谢哉似乎有些支支吾吾,宋铭劫却黑了脸:“说!到底怎么回事?”
    谢哉最怕的就是这种时候,哪里还敢拖延:“我......按你说的,做了糕点,但可能是太难吃了,姨母一吃便吐了。她看着还挺不适的,您若不然就去看看她吧。”
    宋铭劫听完也算微微松了口气,也知道谢哉能来说这么多他“做错事”也是不容易的,便拍着肩安慰他:“好了,这不关你的事,不必难过。”
    旁人和他解释千万句也许都不如宋铭劫这一句管用,谢哉瞬时开心了。
    宋铭劫领着他跟众人招呼了:“诸位,时候不早了,我便先走一步。”
    那些人都像是会出多层意似的一个也不留他了,都识趣得很。
    宋铭劫也不和他们解释,转身又急吼吼地同谢哉交代了声:“你去将南宫镜叫来,我先走一步。”
    谢哉急道:“镜儿姐今日不在!”
    “她去哪儿了?”
    “镜儿姐不爱热闹,回城郊去了,若教主要寻,我争取一个时辰赶回来。”
    宋铭劫摆手:“罢了,你也不必担心,回去歇着吧。”
    谢哉不肯,硬是要跟上,宋铭劫也顾不上同他周旋什么,便任由他跟着。
    脚步声略急促了,宋铭劫罕有的不敲门便推门而入。
    谢哉跟着进去,谭君宜正靠在床栏边休息,被吓了一跳,夙心也是后知后觉,站起来行礼。
    宋铭劫也不记着让她起身,只是坐在谭君宜身边,双眉皱得紧了些,正要替她摘发冠。
    谭君宜挡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动。
    “这么重戴着不沈吗?是我不好耽误这么久让你这般坐着等......”
    谭君宜摇摇头,没什么力气说话,伏在他怀中。
    宋铭劫心里也是心疼,抱紧了她。
    夙心观其形势,嘴角浮笑,拉着谢哉走。
    谢哉也不曾不懂事到这一步,既然宋铭劫都在了,他便也放心了。
    待这屋里彻底静下来,宋铭劫还是一手搂着她不肯放。
    谭君宜想挣开,他也不放手。
    “还有许多事没做呢,你快放开。”
    宋铭劫手上不动,“哦”了一声,略带调戏:“你想做什么?”
    谭君宜用力推他一把:“你想什么呢,盖头都没有掀。”
    宋铭劫这才反应过来,站起身拿了桌上的喜秤。
    谭君宜本画得恰到好处的妆容如今却略有些苍白。
    宋铭劫又转身去端来合卺酒,递了杯给她。
    谭君宜似乎有些犹豫,这她倒真的不想守规矩地喝了。
    “喝吧,没事的。”
    谭君宜咬了咬牙,不过是一口罢了,应该没什么事。
    她以往酒量也没那么差,如今倒像是头一回喝完酒,与他交叉臂膀,仰头饮尽时还在犹豫。
    松开手才发觉不对:“这是水?”
    宋铭劫笑着替她收了杯子:“不要说出来啊,你也当它是酒喝了。”
    谭君宜明白了他的用意,所谓合卺酒,本就是个人心里的意义,不论什么,喝之前当是酒,那便是酒了。
    宋铭劫覆又坐在她身旁,故作思索:“这漫漫长夜的,当如何过呢?”
    谭君宜见他目光微醺,也不甚正经,略催促道:“你醉了,休息吧。”
    谭君宜伸手去解他衣领的第一粒扣。
    宋铭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依旧不知是真是假地做是副醉态:“你夫君千杯不倒,哪儿那么容易醉?”
    说着,整个人都前倾着,身子轻轻压她在床栏。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不急不缓地想从那双杏眼中搜寻出一星半点自己的模样。
    他做到了,尽收眼底。
    他另一手一指下边的扣子:“看来你很是心急,那便一并解了吧。”
    “我这酒后劲大,如今怕是......”
    说着,便要往谭君宜身上倒。
    谭君宜瞪大眼,要推开他,他也不倔强,便被她推着起身。
    “行了,你没有醉。”
    “嗯?怎么看出来的?我佯醉的本事还当不错才对。”
    “凭你方才那句话看出来的。”
    宋铭劫打量着她:“没看出来,你倒是个审案的奇才?我竟被你诓了。”
    谭君宜却只是苦笑着:“你其实不必这么逗我开心。”
    宋铭劫也没有被拆穿的样子:“我这是在逗自己,你开心了我便开心。”
    宋铭劫见她不说话,也不想冷了场,便道:“说起来,这漫漫长夜,你待如何过?”
    谭君宜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尚且不是深夜呢,外头灯光正好,这便是她想了许久的新婚之夜啊。
    热闹是够热闹,风光也是出尽了,却总也觉得心里空虚。
    外头人喝酒玩笑的声音她尚且能听到呢。
    “不如......去醉花阴吧。”
    宋铭劫像是听到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惊讶看向谭君宜,随之大笑起来,倒好像真是喝醉了酒:“你怎么想到要去醉花阴了?刚成亲便想逛窑子?”
    谭君宜皱了眉,这话......不知怎的听着怪。
    “不行便算了。”
    “谁说不行?”宋铭劫随之响门外唤了声“阿哉”。
    谢哉闻声而入,宋铭劫便吩咐了他去备马车。
    “你们要出去?”
    宋铭劫“嗯”了声,谢哉便不敢多问了。
    不一会儿,谢哉便来通报,说马车已然在后门候着了。
    宋铭劫扶她起身,将衣服换了,之后才光明正大地从后门走,上了车又吩咐马夫不必太快了。
    二人坐定宋铭劫才问她:“为何想到要去醉花阴了?”
    “就是......突发奇想吧。”谭君宜其实也答不上来,不过就是想找个地方好解解闷。
    毕竟她也不想着新婚夜就这么睡过去了,总得留下些什么吧,哪怕是记忆也好啊。
    醉花阴本就是城中数一繁华之处,离宋铭劫所住也不甚远。
    宋铭劫塞了锭银子给马夫:“不必找了,今日大喜,讨个吉祥。”
    马夫忙接过,匆匆说了几句祝辞,便没再多问什么。
    怕是但凡是正常人都得疑惑,谁家新婚夫妇大喜之日来逛“醉花阴”?
    教主的情趣果真不同凡响。
    今日不知为何,“醉花阴”静了不少,上来迎的老鸨堆满笑脸,见到宋铭劫这么好看一张脸,忍不住拉着他的手臂往里走。
    宋铭劫挣开手,老鸨尴尬笑笑,又瞥向身边的谭君宜:“公子,这位是......”
    “吾妻。”
    老鸨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神了!这天下竟还有夫妇一同逛窑子的?虽说这是消遣之地,但这......荒唐吧。”
    宋铭劫瞥她一眼,毕竟今晚谁也不会料到他是教主。
    他从怀里掏出几片金叶子,放在老鸨手上:“赏你的。舌根子清净些。”
    老鸨见他出手出奇的大方,自然是言听计从:“是是是!爷要来,怎么来,同谁来哪里是我能过问的?不知今夜爷......哦不,二位要点哪位姑娘啊?”
    宋铭劫看向谭君宜,她便先开口道:“你先说说,今日此处为何人烟如此稀寥?”
    老鸨道:“二位是新来的吧?有所不知,今日是宏教教主大婚的日子,城里有头有脸的都去,此处人自然会少。”
    宋铭劫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不怀好意地瞥向谭君宜。
    谭君宜有些不好意思同他对视,便又向老鸨道:“那今日苏姑娘该是得闲的吧。”
    老鸨支支吾吾半天:“苏姑娘今日,已经有客人了......莫不如我为二位另挑几个,再赔上几个好菜,保准姑娘们姿色才艺个个不比幕遮差。”
    宋铭劫奇道:“苏姑娘所待之客是谁?”
    老鸨又是支吾半天,想来是误以为宋铭劫看上了幕遮,听她说会扫了兴致。
    宋铭劫又从怀里摸出片金叶子,老鸨刚要接,宋铭劫却将手一擡:“将那人身形一道说来。”
    “是是是。”老鸨接了金叶子便也没什么说不得的,“那人年岁同您应是相仿,看着也是高大,平素常来,苏姑娘向来也只喜见他。有句话,我倒也不知当不当讲。”
    “讲。”
    老鸨凑近他们,刻意压低声道:“听有见识的客人说,他是会主。”
    宋铭劫馀光扫在她满是横肉的面上,老鸨被他凌厉的眼神喝退了半分。
    “当然这不是定数啊!您便当是老奴一时胡言,也是没拿二位当外人才说的。”
    谭君宜嘴角浅笑,其实宋铭劫也同她一般是松了口气,还当是贺清年要彻底沦为一厢情愿了,如今看来是他们想多了。
    谭君宜嘱咐道:“此事不得声张。宏教会主名誉受损落不得好的是谁想你也合该清楚。”
    老鸨连连点头,将他们请入包厢:“是,二位请稍侯,姑娘们一会儿便到。”
    说着,她只管关上门。
    宋铭劫一双眼里似乎有闪烁的星光:“什么时候学会唬人了?听着还挺像模像样。”
    谭君宜面上微红:“会主流连醉花阴,这名声说到底也不好听。”
    她们茶还未斟上,姑娘们便到了,想是今日客人少的缘故。
    来了两个,还算有几分姿色,妩媚生情,一边一位便要替他们二人按肩捶背。
    宋铭劫伸手一挡,谭君宜倒是受用得紧。
    他有些担心,低声道:“你别胡来。”
    她只是浅笑一下:“无妨,这些日子身上乏得很,本就是来做这个的。”
    为她按肩的姑娘柔声道:“夫人,这劲道可还合适?”
    谭君宜本还未反应过来,她被叫“小姐”叫惯了,如今才意识到这声原是唤她的。
    “嗯。”谭君宜闭上眼,宋铭劫便也不说什么。
    安坐宋铭劫身后的那位注视着她的脸,有些楞神。
    谭君宜睁眼时瞥到,她却还不挪开。
    “为何如此看我?”
    “只是觉得夫人似乎有些眼熟,敢问夫人出嫁前是何家小姐?”
    谭君宜坐直了些,直视着她,又向宋铭劫瞧了一眼,见他皱着眉一言不发。
    谭君宜见她始终坐着不动,也没什么投怀送抱的意思,陪坐一边的模样不想□□,而像大户人家的婢女。
    谭君宜方才便觉得奇怪,只是到底也只是感觉的。
    “你让我告诉你姓甚名谁,我是否可以先问问你,做这一行几年了?嬷嬷不曾告诉你客人的名讳不得随意问询吗?若你是新人,我无话可言,不知者无罪,若是旧人,那便莫怪我请人教教你规矩了。”
    宋铭劫向身边一瞥,嘴角轻挑起一丝笑。
    谭君宜当了这么多年相门独女,对付丫鬟婆子是最经验十足的。
    果真那姑娘俨然露出老本行,行的丫鬟对主子的礼,叩首道:“奴婢原是新来的!才刚入醉花阴不满一载。求夫人莫怪,若嬷嬷知晓,定会重罚的!”
    谭君宜同宋铭劫对视一眼,大致想到了一处。
    宋铭劫扭头道:“你原先服侍的人家可是姓馀?”
    那姑娘擡起头一阵惊异,替谭君宜按肩之人手也停了。
    谭君宜没半点感觉,只是沈浸在思索里紧盯着宋铭劫身后那位。
    殊不知她身后已闪过一丝银光。
    宋铭劫回头,正撞见那姑娘短刀出鞘。
    他抄起桌上一颗小圆果子便弹出去。
    弹得并非是刀,而是那姑娘的虎口。
    她吃痛地“啊”了声,银色小刀便“哐当”落在谭君宜身侧。
    她惊了下,下意识地护住小腹。
    那姑娘跟丧心病狂了似的“哈哈”笑个不停,让人听着寒进了骨里。
    她又要去捡那小刀,宋铭劫却已握住了她的双手,目光凌厉狠辣,没半分犹豫便单手一碗。
    关节碰撞般的“咯哒”一声,那姑娘两只手便都断了。
    她却似乎丝毫也不觉得疼,只是恨意喷涌宣泄:“你果然是谭君宜!你高高在上地做你的谭小姐好了,为何要害馀家所有人!那好歹是你母亲的娘家啊!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就因为我家小姐那没什么影响的恶作剧,我们上至老爷夫人,下至婢女小厮都备受折磨!”
    “你可知道我们这个年岁被发卖到这种地方有多艰辛?”
    她冷笑一声:“你当然不会知道!从相府独一个的小姐,到赟钦王妃,到如今的教主夫人,你永远都站在了看不到人间疾苦的位置。”
    她似乎在笑自己的无知:“三十年风水轮流转,报应不会缺席的。”
    说着,她又看向谭君宜捂住小腹的手。
    她一面流着泪,一面冷“哼”着:“我真是没用......没能杀掉你,一尸两命,好还上两条血债......”
    宋铭劫将谭君宜拉至身边,冷冷道:“本想留你一命,看来你却并无此意。”
    他手方才擡起,却被谭君宜按了回去,暗暗摇了摇头。
    宋铭劫姑且将手放下,耐心对谭君宜道:“我先扶你起来,你在门外坐会儿,我片刻便出来。”
    谭君宜没同意也没反对,只是顺着他起身,走到门口却不肯放开他的手了。
    “乖,你背过身去闭着眼数十下,其他的什么都别管,好吗?”
    谭君宜知晓他不愿让她见血腥,可她......
    她手依旧不放,宋铭劫鲜有的不厌其烦,抱她入怀,低语道:“斩草不除根必成祸事,不可一时心软。”
    说着索性不放开谭君宜了,只是用那只手捂住了她的眼。
    的确,只消片刻,便有一只大手握住她继续捂着眼慢慢离开。
    谭君宜不知为何会为了妄想伤害自己的人而伤怀,也许是害怕吧。
    坐在权力的巅峰,若连这点魄力都拿不出,拖拖拉拉扭扭捏捏,又怎么配得上那个位置?
    可是他今日能毫不犹豫地让两个人走得了无声息,明日,会不会将今日赋予之情也看得一文不值?
    她坐在新来的候在门口的马车上,还是一言不发。
    宋铭劫见她不愿说话,有些揣摩不透她的心思。
    “怎么啦?生气了?”
    谭君宜走神似的忽而听到:“没有。”
    “那为何不肯理我?”
    谭君宜勉强笑了下:“我何时不肯理?”
    宋铭劫低头沈默片刻:“是因为方才没有听你的话吗?”
    谭君宜不承认也不否认:“教主说笑了,我哪里好让你听我的话? ”
    “你分明就是生气了。”宋铭劫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对不起,我给你道歉,你以后便不要叫我教主了好吗?我答应你,只要无碍于你的安全,我日后定然都听你的。”
    谭君宜见他诚恳得便像个孩子,不由得嘴角也浮起笑意。
    宋铭劫见她笑了,便知是哄好了。
    “时候不早了,回去早些歇息,你我都没有爹娘在身边,也不必早起敬茶了。”
    说起这个:“查到我爹的消息了吗?”
    宋铭劫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你别太担心了,西北路途遥远,又地广人稀,你爹娘不知在何处游历。我派去的人足够多,只是一来一回也需要时间的。”
    谭君宜姑且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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