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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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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歪
    那日,如往常一样,杨欣她们又想了个法子折腾宋卿时,往木桶里装满掺了水的草木灰,有让人哄骗宋卿时前往她们设定好的位置,就那样,一大桶灰倾泻而下,宋卿时成了狼狈又可笑的泥人儿。
    哄笑声顿时四起。
    她不屑于这种欺负弱者的行为,同样也看不起一味只知隐忍的宋卿时,只看了几眼就转身要走,可就在这时听到数声惨烈的尖叫。
    原来,是宋卿时反击了。
    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她也是有脾气的,可同时,她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第二日,涉事者就被集体罚跪了。
    本以为事情就那么过去了。
    谁曾想,某一日散学,她留下来问魏老爷子学问晚了些,无意路过一个偏僻别院时,见到了一个令她难以忘却的场面。
    杨欣和她的两个同夥被捆在凳子上,嘴里塞着鼓鼓囊囊的布条,呜咽着不断挣扎,魏远洲的贴身侍从段朝面无表情地站在高处,一桶接着一桶,往下面倾倒着粘稠的草木灰水。
    而下令的魏远洲,则事不关己般坐在不远处的大树之下,手中拿着一卷书,闲情逸致宛若在自家庭院喝茶休憩。
    冷血又薄情。
    完全不像个刚十岁出头的小孩子。
    事后,还冷静自若地让人带着她们去沐浴更衣。
    而受罚的三人也不过六七岁,大多心智不全,哪里遭受过这种事,个个被吓得只差尿了裤子,除了连连点头答应外,根本就不敢反抗分毫。
    她的心砰砰直跳,回过神后想点头就走,却被一双锐利如鹰的眸子锁住,那个瞬间,她被吓得直接瘫软倒地,后背紧紧贴着墙面,忘了逃。
    她本以为魏远洲会对她做些什么,至少也要威胁她不许告密,不许将今日之事说出去,可出乎意料的,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淡淡瞥她一眼,便与她擦身而过。
    冷漠到,就好像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也不在乎她说不说出去。
    这件事过后,她明白了魏远洲对宋卿时的心思,可就算这样,她也没将宋卿时放进过眼里,毕竟在她的认知,小户之女注定与高门贵公子没有结果。
    能与魏远洲相配的,只有她,她才不会输给宋卿时。
    从少女情窦初开的那一日起,无数次,她这么告诉自己。
    周围人都认为她与他相配,因此背地里有关他们的传言她从未否认过,甚至默认,她以为魏远洲就算不喜欢她,也定当知晓她是最适合他的。
    可冥冥之中,她隐隐觉得自己会输,果不其然输的彻底。
    那么多年的喜欢,直到之后,无论是魏夫人的身份,还是魏远洲的心,她都没得到。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三人再次面对面,她猛然惊醒,或许那些不甘心驱使下的坚持,只不过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罢了。
    *
    魏远洲没作声,这道歉的话他接与不接,都有不妥,所幸直接选择了闭嘴。
    氛围一下子就冷淡下来。
    宋卿时柔和了一下眉眼,抓住空隙,向柔嘉郡主真诚表达了歉意: “杨欣是冲我来的,没想到连累了你,实在抱歉。”
    柔嘉郡主睨了眼二人相握的手,仅剩的那点不甘心也烟消云散,释然笑了笑: “你没错,该向我道歉是的杨欣。”
    宋卿时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对,就没再接着往下说,客套宽慰几句“郡主好好养伤”之类的话,说着说着她察觉到藏在袖子下的手被人偷偷拽了拽,转眸望去就瞧见魏远洲眸色沈沈地看着她,这是嫌她聊太久了
    柔嘉郡主心细,自然也注意到这一点变化,很快,双方出奇默契地同时开口要先行一步。
    出了花厅,上了游廊过路的仆妇就多了起来,碍于人多眼杂,宋卿时主动撒开了手,与魏远洲保持着些许距离,可她的目光总是不经意间映在他的脸上,身上,不知不觉中就看了许久。
    兴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热烈,魏远洲停步,唇角弯了个笑: “你盯着我看了这许久,撒手的意义何在”
    “要不,牵回来”他朝她伸出手,他的指节干净纤细,骨节分明,掌心的肌肤白洁无暇,露出来的掌纹错综覆杂泛着淡淡的粉色。
    宋卿时的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浮现起上辈子因为他的手指太长,而让她有苦难言的某些欢娱时刻,那是老夫老妻间心照不宣的“饭前”准备。
    魏远洲眸光倾斜,在自己的手指上停留几秒,又补充: “喜欢我的手”
    意识到自己方才想了些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宋卿时的双颊不禁晕开一层胭脂红,匆匆别开目光,随便找补道: “就是看它很长……不,很瘦。”
    越说越往别扭的方向偏了,宋卿时轻咳了一声,快步往前走去几步,呼吸都变得有些促狭: “快些走吧,这个地儿的太阳太晒了,我脸都晒红了。”
    魏远洲皆看在眼里,情绪意味不明,笑容逐渐加深, “哦是晒红的”
    宋卿时压根不敢和他对上目光,非常认真地点头: “是啊,好热好热。”
    魏远洲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虽然有话想跟她说,但是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今日就暂时先放过她。
    他怕再追问下去,她脸上的红润都能将她给烫伤了。
    离开顾府前,魏远洲让人给顾云铮递了个话,以她身子不适为由提前离席。
    毕竟是在顾府出的事故,闹的这一出很快便会宣扬出去,无论是柔嘉郡主和太后,还是郑家那边,顾家都需得给个说法,而她这个“无辜”受牵连的无关者自然就被忽视了。
    郑家草根将军出身,为防在别的世家跟前失礼丢丑,无意间得罪了人还不知,故而将军夫人在家风这方面就更加注重,出了名的严厉,今日杨欣酒后犯了错,冒犯了柔嘉郡主,回去后只怕日子不好过。
    临上马车前,宋卿时忽地想到了什么, “坏了!”
    她怎么能忘了苏为锦
    若是让苏为锦知晓,她顾着和魏远洲卿卿我我,险些将她落在顾府,定然要被嘲讽一句:有了男人忘了妹妹。
    “怎么了”
    “我忘了个东西。”
    宋卿时刚迈上马车的脚,就要缩回去,却被车里头突然冒出来的动静给吓了一激灵。
    苏为锦从帘布的缝隙里探出一双眼睛,笑眼弯弯像座拱桥,低低的嗓音里带着讨好的澄澈, “嘻嘻,表姐你忘了我吗”
    宋卿时无奈地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就见魏远洲探头过来,吓得她连忙将苏为锦的脑袋摁了回去, “我记错了,没忘什么,我先走了。”
    说罢,也不等魏远洲反应,她快速上了车,示意车夫直接驾车离去。
    魏远洲:……
    蓦地,他气笑了。
    这头,宋卿时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伤了某人的心,拉着苏为锦的手,关心问道: “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也不想,我差点撞见我大哥了。”苏为锦脑海里闪过那凶险一幕,脸色变了又变,哭丧着脸叹息: “他应当是来捉我回去的。”
    宋卿时一楞。
    苏家大公子苏席玉,这位表哥她只见过一面,性子出奇的古板强硬,难怪一提起他,苏为锦会这般害怕,只不过——
    “那便回去啊,你一直待在长安算怎么回事”她和顾云铮还有婚约在呢,及笄过后,婚事应当也要确定下来了。
    “我的事还没办呢……”苏为锦懊恼地皱起眉。
    “你要办什么上回问你你又不愿意说,兴许我能帮你呢”
    苏为锦嘴巴一撅, “还不是因为一个人。”
    宋卿时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问: “谁”
    苏为锦皱起的小脸略显纠结,却还是说了出来: “顾……顾云铮。”
    “顾什么”宋卿时拧眉,以为自己听岔了。
    “就是户部尚书的嫡次二子顾云铮。”
    听到这儿,宋卿时猛地坐直了身体,心中隐隐猜到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果不其然,只听她继续补充道: “也不知表姐听没听说过他的名号……”
    “自然听说过……你要来顾府也是为了他可是你们怎么会有渊源”前世的自己自然知晓他们未来成了亲,但是现在的自己并不知道,只好一步步谨慎的打探。
    所幸苏为锦也没有隐瞒,直白表明了她和顾云铮的关系, “我父亲前段时日为我定了一门亲事,对象就是顾云铮。”
    她顿了一下,接着道: “我这次来长安,就是想要亲自见一见我这位未来的夫君,可惜今日还没来得及见到他,就被我哥给搅黄了。”
    说到夫君两个字的时候,苏为锦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明显对这桩婚事极为不满意。
    总算弄清楚她来长安的目的,宋卿时咽了咽口水压压惊,掀眼瞧她: “见到顾云铮之后呢你可有什么打算”
    不远万里,只为了见一面她是不信的。
    苏为锦默一会儿,低声道: “我想找他退婚。”
    “咳咳,什么你要退婚”宋卿时讶然,差点被自己刚喝进去的茶水呛到,这么巧她也想要退婚
    心中是既好笑又无奈,她们还真的不愧是多年的好友,某些时候的行事作风都差不多,不顾后果,随心所欲,竟连退婚这种荒唐事都能想到一块去。
    “我知道这很难理解也很唐突,我本来也不想把表姐你卷进这件事,可长安城实在太大了,前两日让桑幼试着外出打探一下,但是就连顾府的门都摸不到……”
    “今日沾表姐你的光,好不容易混进了顾府,我以为能够顺利寻到顾云铮,跟他好好聊聊咱两的婚约,谁能想到……唉。”苏为锦叹了口气。
    宋卿时秀眉紧蹙,脱口而出: “你为什么想退婚”
    “自然是因为他是个泼皮纨絝,不值得嫁。”苏为锦答得很快。
    宋卿时笑容一僵,转瞬便想到一些往事,攥紧茶杯,半响才道: “若是顾云铮本人与传言不符呢”
    只听苏为锦叹了口气,眼眸中萦绕着团团愁绪, “表姐你不必遮掩,觉得我会难堪,据我了解,他顾云铮就是个身名俱臭的纨絝,没救了。”
    “无奈我父亲怎么都不同意退亲,我没了法子,只好寻到长安来了。”
    苏为锦说了一些她听到的有关顾云铮的传言,也说了她多次劝说父亲的过程,无力感浮现在她的脸庞,倍显疲惫。
    见她越说气息越不稳,宋卿时心疼地轻声安慰: “舅舅他……或许有自己的考虑。”
    苏为锦却摆了摆手,扯了扯嘴角: “是我自己不甘心罢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儿女是做不了主的,更遑论发表意见,古人云: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所以大部分的女子婚前和自己未来的夫君都没见过面,即大婚之夜便是初见之时,也因此造就了很多怨偶。
    宋卿时沈吟半响,一些关于二人纠缠的记忆涌上脑海。
    对于顾云铮这个人,她不说全面了解,还是略知一二的,光从性子上来说,完全称不上坏人,甚至算得上有趣,但是从品行上来看,他就是个安于享乐的世家少爷,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顾云铮的名声臭到,在长安城的街上随便拉个人稍一打听,都能说出几件他的“丰功伟绩”。
    什么一掷千金为博花魁一笑,什么通宵豪赌差点败光家底,什么出言调戏良家女子被对方父兄追着打……
    前世的顾云铮亦是风流成性,放任成群小妾争风吃醋,常常闹得后院鸡犬不宁,苏为锦作为主母焦头烂额,私下生活不顺,性子也就日渐阴郁寡淡。
    同为女人,还有表姐妹这层关系在,她目睹了苏为锦的痛苦和不堪,尽管心疼又怜惜,却又无能为力,她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别人院子里去。
    大多时候,她也是像这样,陪伴在苏为锦身边安慰聆听。
    “等你们见面后,你就直言退婚”宋卿时心中的顾虑很多,女子存于世多束手束脚,退婚这事,放在自己身上,头脑一热不管不顾,做就做了,可换成自己的好友,却忍不住多方考量。
    因为她自己尝试过,所以深知不管成不成功,后果都不是她们这种弱不禁风的闺阁女子能够承受的,就像魏伯母所言,她被保护得太好,太过天真,以为万事都是顺遂如意的。
    退婚,说来是天方夜谭也不为过。
    可是她却不敢直言来打击苏为锦的信心,对她来说,退婚似乎是目前脱离往后苦难的最好法子,毕竟谁都不想嫁给一个痴迷女色不思进取的纨絝子弟,甘心于这种一眼看到头的日子。
    苏为锦抿唇,答道: “我听说他也不满意这门婚事,几次扬言要退了婚,既然双方都没有结亲的意愿,那么由他主动促成退婚,顾家就不好再说什么,等我回去后再闹上一闹,我父亲应当也会同意……”
    苏为锦到底年纪小,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将事情想的都很简单,直来直去没有什么弯弯肠子,心中想的便是顾家主动悔婚,比她费尽心思说服父亲要有用的多,只要能退婚就行。
    “他主动退婚的话,你以后再论婚事,会受到很大影响的。”
    女方被男方退婚,一般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女方德行有亏,要么是女方不洁,无论哪种,都会让她沦为世人口中的笑柄。
    苏为锦听明白她的言外之意,捏着手,发丝自然垂下,眼眶里是散不去的迷茫。
    宋卿时眉头紧皱,也不知该劝她放弃,还是该支持她。
    结合她的话猜想,应当是苏家出了什么岔子,需要顾家朝堂上的帮助,而顾家则需要一个知书达理的儿媳来管教自家儿子,最好还能好拿捏。
    可长安城里谁不知道顾云铮的名声,没几个好人家愿意将自家的嫡系女儿嫁过去,所以顾家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在地方上的大家族里去寻。
    所以她猜测顾苏两家的联姻应当是利益驱使,各取所需,也算正中彼此下怀。
    如若真的牵扯上苏顾两家,解除婚约就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简单,牵一发而动全身,最坏的结果便是退婚不成,苏为锦名声俱毁,或许还会破坏苏顾两家的情谊和合作。
    事关重大,不是她能想插手就插手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几分真,但是不管怎么权衡利弊,她也无法眼睁睁看着苏为锦走前世的老路,越陷越深,为其所困。
    怔默许久,她最终还是决定能帮就帮, “我试着替你组局,约一约顾云铮。”
    “真的吗多谢表姐。”苏为锦眼神一亮,面上洋溢起藏不住的雀跃。
    眼见她终于高兴,宋卿时也禁不住笑了笑,温声说出自己的看法: “不过你也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我与他真的不熟,只是有过几面之缘,能不能约到他还是问题……”
    “表姐愿意帮我,我就已经感恩戴德了。”
    宋卿时见她眼冒水光,一副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模样,勾了勾唇,算是没白疼她。
    只不过若是靠她约不到顾云铮,就只能去麻烦魏远洲帮忙出面了,按照今日他的那番发自肺腑的说辞,应当也不会推脱才是。
    他喜欢柔嘉郡主的误会算是解开了,只是那封信……
    宋卿时摇了摇脑袋,她得信他,若是再兀自猜忌,只会像上一辈子那般关系僵持,将彼此越推越远。
    定是有隐情的。
    一定是。
    *
    隔日晌午,派去顾府递信的小厮就得了消息回来。
    顾云铮不在家,约不到。
    还带回了另一个消息。
    苏府的马车已经到巷子口了。
    估计没一会儿,苏席玉就得登门带走苏为锦了。
    “这可如何是好”苏为锦急得在屋子里打转,慌得不行。
    宋卿时派人探查过了,苏席玉昨日一早抵京,安顿在客栈后直接上的顾府,不知是害怕苏为锦退婚得逞,还是去稳住婚事,总之在顾家书房和顾尚书待了挺长时间。
    宋卿时另外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只能先安抚她冷静下来。
    “打听到了。”
    绿荷脚步匆匆,撩开帘子,将消息说给了一直在焦急等待的二人听: “顾公子大手笔连包了玉春楼三个晚上的场子,据说昨个儿喝了个通宵,昏睡到今儿个巳时,才刚刚出门不久。”
    “同张家小公子碰面后就一直同行,后头又来了三个女郎,这会儿正一起在长兴街逛街呢。”
    听到后头,宋卿时深吸一口气,果然,就不能对现在的顾云铮抱有什么幻想,压着嗓子问: “打听的真切吗”
    “真切。”
    一旁的苏为锦满头雾水,有些不明所以,在辰州,男女好友结伴出行并不是什么稀奇事,男子在外应酬喝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所以她也就没往别的方面想,单纯望着绿荷好奇问: “玉春楼是个什么地方”
    绿荷欲言又止,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宋卿时,在其示意下提示道: “达官显贵们……喝花酒的地方。”
    苏为锦脸色难看了一瞬,这才明白了那三个女郎的身份,什么应酬啊,她倒是把他想得太正派了,默一会儿还是压制不住怒气,禁不住柳眉倒竖问道: “他与那女郎,举止可亲密”
    绿荷没说话,垂眸点了下头。
    见状,一旁的侍女桑幼气得脑门发热,扬声为自家姑娘打抱不平: “岂有此理!都是要定亲的人了,还这么荒淫无道,真是……”
    成亲前就如此肆意妄为,光明正大与妓。女结伴而行,成亲后还得了如此想,一时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了,说出的话也带了些个人色彩的逾越。
    “桑幼。”苏为锦叱喝住她。
    桑幼不满地撅起嘴,却也没再说什么。
    其实也不怪桑幼情绪激动,换做正常人遇到这种膈应的事,难免都会愤懑难忍,更何况她与苏为锦自小一块长大,真心实意希望对方好,哪里能容忍未来姑爷这么变相看轻自家姑娘,真当苏家离得远,便有恃无恐无法无天了
    苏为锦收拾好情绪,眼神逐渐缓和下来,微擡了擡手示意: “绿荷,你继续说。”
    “那女郎是玉春楼的新任花魁娘子柳双双,一手琵琶冠绝长安城……”
    “柳双双”宋卿时兀地出口打断绿荷。
    “表姐,你听说过她”苏为锦的注意力被她勾走,有些惊讶。
    宋卿时望进她纯澈的眸子,耳边嗡嗡嘤嘤的,何止是听说过,孽缘还不浅。
    前世苏为锦亲手将柳双双纳进顾府,成了顾云铮的姨娘,按苏为锦的话来说,就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她成全了一对苦命鸳鸯相守,可以加满功德的。
    她曾不止一次撞见过顾云铮与柳双双当着苏为锦的面恩爱调笑,宠妾灭妻嚣张至极,不着分寸故意惹苏为锦委屈受气,实属混账得很。
    有一次苏为锦实在没忍住,气血上涌对着二人暗讽了几句,若不是自己拉着,恐怕还会和顾云铮争执起来,当时双方闹得极不愉快,顾云铮更是被气得甩袖就走。
    从那以后,她对顾云铮的成见也就愈发的深,连带着对柳双双也喜欢不起来,只是她没料到这三人的纠葛原来开始的这么早。
    宋卿时收了神,点头承认: “确实听说过。”
    而她的回答,让苏为锦脸色僵了一下,能让深居宅院的闺秀都听说过她的名号,说明这个柳双双确是姿色过人,名动长安,也从侧面反应出与之厮混在一处的顾云铮真是个不顾名声,喜好女色之徒。
    绿荷见她们沈默下来,停顿片刻,接着补充道: “奴婢还打听到顾公子近日来为了追求她,下了好一番功夫,银子和名贵首饰可没少砸,昨个儿陪顾公子喝酒的也是这位。”
    玉春楼捧出来的每一任花魁娘子,走的都是相同的路子,先是塑造一个误入歧途的良家女子形象,半推半就不接客,看得见摸不着,使劲钓着恩客们的胃口,以此来擡高身价。
    有些男人嘛,就爱吃这套,说白了就是贱,平日里没见他对家中累死累活操劳家务的媳妇有过半分心疼和怜惜,扣扣嗖嗖哀怨打骂层出不穷,却偏偏热爱拯救外头的落难女子,将一颗“菩萨心”全用在了别人身上。
    几句甜言蜜语哄得他眉笑眼开,便自以为是救世主,花多少钱都甘愿。
    玉春楼便是抓准了男人们的普遍心态,待到时机成熟,大肆宣扬一番,再拍卖花魁娘子的初夜,通过这种方式来大赚一笔,等到热度过了之后,再换下一任花魁来捧,周而覆始,旧人去新人来,玉春楼经久不衰。
    其实这都是青楼烟巷惯用的手段,不足为奇,也无法让玉春楼在一众花楼里脱颖而出,但是谁叫玉春楼的老鸨眼光够毒辣呢不光玩的花样多,而且挑选的每一任花魁娘子都拥有惊艳的美貌。
    尤其是这位柳双双,色艺双绝,风姿绰约,一颦一笑都足以魅惑人的心神,流落青楼之前乃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喜欢她的男子可谓数不胜数,其身价暗地里更是被炒到了天价,但是至今无一人入其罗帐,得其青睐。
    这次她突然应了顾云铮的邀约,实在出乎了某些人的意料,毕竟先前呼声最高的乃是百年皇商之子黄昀泽。
    黄昀泽此人,长相俊美,又颇具才华,却因身份为“商”不得参与科举,多番尝试无果,从此郁郁不得志,只能靠喝酒麻木自己虚晃度日。
    据坊间相传,他与柳双双结缘于一次英雄救美,是此前唯一一位与柳双双单独喝过茶聊过天的男人,而且黄昀泽也曾当众赞美过柳双双是个才女,故暗地里,有不少人自行脑补了一段佳话。
    身世可怜的落难美人与怀才不遇的富商才子。
    这不就是因英雄救美而一见钟情,从此相互鼓励,彼此救赎走出阴霾,相知相守的故事吗
    许多人因此十分看好这对鸳鸯,甚至市面上还有以他们二人为原型创作的话本流传,背地里更是造谣说柳双双早就献身给了黄昀泽,一顶轿子被纳进黄家只是迟早的事。
    就在这个浪口,顾云铮蓦然插了进来,高调追求柳双双,这直接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觉得柳双双“背叛”了黄昀泽。
    热衷于乱点鸳鸯谱的啖瓜者,给本就话题度极高的三人,编造了许多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情仇,甚至有人设下赌局,打赌顾云铮和黄昀泽谁能抱得美人归。
    其中站队顾云铮的人居然还不少。
    毕竟纨絝公子哥与花魁妓子也挺符合话本主人公的形象。
    绿荷嘴皮子溜,讲述这些八卦极为生动形象,很快就将与顾云铮有关的事给梳理了个通顺。
    抢女人
    宋卿时扶额无奈,若是往日听到这种流言,她也就图一乐呵,置身事外不予评价,可一旦涉及好友她就笑不出来了。
    不得不说,这顾云铮年轻的时候还真能犯贫招欠,干的这都叫什么事就不怕丢顾尚书的脸吗就不怕顾苏两家的婚事泡汤吗
    不,他不怕,估计压根不在乎。
    他估计巴不得婚事泡汤。
    桑幼越听脸色就越难看,贸然开口又怕惹自家小姐伤心,打过腹稿才真诚劝道: “小姐,别怪奴婢多嘴,这顾三公子瞧着真不是个好归宿,也不像是能好言商量之辈,咱们与其在这儿耗着,还不如早早跟着大公子回辰州,再想办法好好求求老爷。”
    原本驳斥她逾越的苏为锦此时也说不出话来,黯然移开眼眸,目光逡巡,屋外绿意盎然一片,反倒更添她心头冷寂。
    见她半天不给个回信,桑幼焦灼之下,将视线转向一旁的宋卿时,弱弱请求道: “表姑娘,你帮忙劝劝我家小姐吧。”
    闻言,宋卿时轻启薄唇,张了又合,满肚子的话憋在嗓子眼,最终还是没能吐出来一个字。
    作为通晓未来的知情人,她矛盾得很,她的私心当然是更倾向于苏为锦听了桑幼的话早日回辰州做打算,但是……她不能。
    若是从舅舅那入手可行的话,她就不会来长安了。她之所以冒着风险来寻顾云铮,赌的,是一个可能性,一个顾云铮同意退亲,皆大欢喜的可能性。
    其实苏为锦比她们想的都要清醒,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不管最后有没有达成,单论这份勇气,就比自己这个窝囊只求安稳的人,不知道强多少。
    无论是作为朋友或是表姐,她能做的,只有在其陷入困境的时候拉一把,适当提供帮助,而不是指指点点,贸然插手苏为锦的人生。
    她没有资格,也不能那么做。
    “顾云铮现在在哪儿我想亲自去找他。”苏为锦忽然道。
    宋卿时的思绪蓦然被打乱,眼神逐渐聚焦,擡眸朝苏为锦看去。
    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她继续说道: “我不想就这么跟着大哥回辰州,我想试试,若是有机会,就跟他谈一下,没有的话就直接回辰州算了,到时候求父亲退亲的时候也更有底气。”
    跟混蛋是讲不了道理的,从顾云铮这儿入手的可能性已然没有,但是就那么回辰州,她又觉得可惜,怎么着也得争取一下。
    “小姐……”桑幼听到这话,只觉得两眼一黑。
    自家小姐这性子,还真是倔得跟头驴似的。
    那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盲目相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却不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成天出入那些不正经的场所能是个什么好东西她可不信什么出淤泥而不染。
    只能寄希望于宋表姑娘,毕竟相较于自家小姐,宋表姑娘更为沈着冷静,心思稳重,定能看清顾云铮的真面目,比起自己,小姐能听进去她的话也说不定。
    果然,在自家小姐说完过后,只见宋表姑娘面色凝重地拉住了她的手,那架势很显然是要好好劝阻一番,桑幼不由松了一口气。
    可事实证明她错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做了两手准备。”
    一边让人走正门相约,一边派人私下跟着顾云铮,总归要在苏席玉登门之前,让苏为锦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和顾云铮见一面。
    只是她没料到,顾云铮起床那么晚,而苏席玉居然来的那么快。
    此外,她还有一件事无法对苏为锦明说,她总觉得顾云铮并不像表面上看的那般荒淫,大有藏拙的嫌疑,只因六年后,他会在边境之战中一举成名,一跃成为驰骋沙场的少将军。
    试问,该是如何的天才,才能在短短六年的光阴里学会并精通百般武艺,而且还能在战场上从容指挥杀敌除非,他一开始就在装。
    可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装。
    就算人荒唐爱色了些,但总归是有脑子的,那么苏为锦找他谈话,应该会起到作用,顾云铮能够听进去,同意联手退婚最好,若是不能退婚……
    苏为锦就只能跟她一样顺其自然了。
    “我们现在直接去长兴街。”
    “好。”苏为锦目光坚定,想都没想点了点头,里头是对她无条件的信任。
    宋卿时缓缓静下心,拉着苏为锦站起来,脚步不停往门外走去,顺便转头朝着绿荷吩咐道: “去准备马车,最好不要让祖母那边知道,我们走后门。”
    “……什么真去啊”桑幼和绿荷对视一眼,同时傻了眼。
    疯狂一次,总比留下遗憾的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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