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矛盾
过了扬州后,苏安歌这边的脚程便放慢了许多。一行人找了间客栈住下,苏安歌叫店小二备水沐浴,又重新换了件衣裳,躺在床边晾发。
接连赶了近十天的路,这样洗了一场,竟觉身子都轻盈不少,只是心头那股阴霾,却怎么也散不开。
距离她逃婚到现在,洛南川并没有追上来,苏安歌想不明白他是追不上了,还是不愿追了。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她心态也莫名发生了变化,从一开始害怕被洛南川追上,渐渐演变成失落。
失落在洛南川或许根本没有派人来抓她。他大抵从未将她放在心上,她走便走了,在洛南川眼里,或许这只是一场笑话。
只要想到有这样一种可能,苏安歌就觉得心里酸涩得厉害。
可她又不免唾弃自己,当初说要走的人是她,如今希望洛南川找她的人也是她,又当又立,实在算不得光彩的事情。
思及此,苏安歌深吸口气,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
可思绪却像是缠绕成一团的线,怎么也解不开。
苏安歌索性起身,叫月栀替她叫壶酒来。
月栀想要劝,转而又想倘若是她,也未必能有自家小姐一半的淡然,劝解的话便又咽下,应下了。
只是去要酒的路上,恰巧见到了孟轻舟……现在要叫赛多吉了。
知道她要去做什么,赛多吉倒是道:“我去吧,正好,我也想喝上几杯。”
男女共处一室,总归不合适,月栀想也没想就拒绝,赛多吉看出她的顾虑,轻笑道:“你放心,我答应过你家老爷,要安安全全的把人送回去,自然不会食言。”
月栀将信将疑,但苏老爷似乎从未看错过人,她也便松了口。
是以苏安歌听到敲门声推开门,看到来人是赛多吉后,楞了楞,“怎么是你?”
“不是要喝酒?”赛多吉举起手中两坛酒,“一个人喝闷酒有什么意思?”
盛情难却。
苏安歌好笑,后退一步让开门,“谢了。”
赛多吉脚步顿了顿,“你我之间,往后,不必言谢。”
他说得格外认真,那双眉眼看不出一点北狄人的深邃,反倒有股江南人的柔和温婉。
苏安歌怔了怔。
赛多吉似乎也不打算叫苏安歌答覆,说完这话后又恢覆往常云淡风轻的模样,缓步走进餐桌前坐下,“喝吧。”
苏安歌的确需要醉一场。
而她酒量也确实浅。
一小壶酒只喝了一半,便醉得不省人事,倒在餐桌前。
赛多吉不言语,只静静望着她的侧颜。
他从未说过,第一眼见到苏安歌,就没有办法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
苏安歌长得很像他的额赫。
可汗有七个女人,他的额赫是唯一一个中原女人,很是受宠。只是自从他懂事起,额赫就总是不开心的。
以至于在他八岁那年,额赫死于后宫争斗中的一场大火里,他甚至觉得这是对额赫的解脱。
因为不爱,所以在一起就是囚牢。
可是苏安歌的出现,似乎让一切有了突破口,或许,他的额赫并未死在那场大火里。
只是这一切的猜测,必须见到苏盛才能有答案。
洛南川将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三日。
迎亲那天,他成了整个大耀的笑话。
十里红妆无人查收,这场大过天子娶妻的婚礼,最后由他一人在将军府迎宾宴请的酒桌上喝得烂醉收场。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亲自把苏安歌给捉回来,届时无论她如何求饶,他都不会绕过她。
胆敢哭一声,便就在他的身下哭个够本。
可这一切,在看到苏安歌留给他的信后,都没了意义。
见字如面
洛南川,当你看到这封面信的时候,我应当已经出城数百里了。
很抱歉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你我不愿意,毕竟,我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我怕我当你面说出一句不愿意,就会遭到囚禁,嘲讽。
你看,这就是我逃婚的理由,我怕你。
哪怕我同时,也喜欢着你。
是的,我必须承认,我喜欢你,只是这份喜欢,带着对你的恐惧和对未来的不安。
我无法接受我的夫君是个让我战战兢兢,说话做事也要斟酌再三的贵客,也无法接受将来和无数哥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成日里守着一片天地,像只关在笼中的雀,日子望也望不到头。
所以洛南川,我亦必须告诉你,我虽爱你,但我更爱自由。
祝好
夜色已深,屋内的烛光点了三天三夜,光弱了不少,就要熄灭了。
洛南川就望着这封信过了三天三夜。
好一句我我虽爱你,但我更爱自由。
连问都没问过他一句,就全然替他做了一切都决定。
他们之间,归根究底,是她的不信任。
她不信任他,才总怕他会伤害她。
可这,并不是她的错。
第四日清晨,张贺终于等到洛南川开了门。
短短三日,将军却像是变了个人,眼带血丝,下巴是青色的胡渣。
“主子……”张贺担心,欲言又止。
洛南川随意摆了摆手,“吩咐下去,之前部署的事,可以行动了。”
爱和自由。
他届时会双手奉上。
他洛南川,向来说到做到。
顺利的话,一周内就会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