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
才进屋,杜鹃便进来,端着吃食见着程修也在,先是一楞,随即微微福身,“公子也在,”
目光流转,“姑娘,该用午饭了。”
迟兮语摇摇头,手上的柿子顿时没了稀罕,“我不吃了。”
“姑娘,好歹吃一些,我特意给你熬的粥,软糯着呢,直接入口咽下便好。”
程修放眼看过去,托盘里的确只有一碗粥,擡眼便问:“怎么就给姑娘吃这个?”
“公子,您有所不知,姑娘这两日牙疼,只能吃些粥水。”
“牙疼?”程修回头打量她的脸颊,看起来还真是微肿,下意识的想要擡手去摸,想到她怕疼,便又将手收了回来,“怎么也没听你说?”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儿,有什么可说的。”迟兮语眉头微皱,强忍着牙疼,嘴也不敢张的太开。
“我叫人去给你买些药,牙疼可不是好忍的,看你这不声不响的,不知忍了多久,若今天不是被我碰上,怕是还不肯说呢吧?”
迟兮语勉强咧了咧嘴,也不敢再狡辩。
“好好呆着,我去去就回,”程修擡手抚过迟兮语的头顶,又瞥过那碗白粥,“这个不想喝就别喝了,一会儿回来,我给你带些好吃的。”
程修这一去半天都没回来,倒是杜鹃八卦着跑回来,“姑娘,前院儿来人了。”
迟兮语正将一块冰含在嘴里,冰凉的感觉稍稍缓解了牙痛,“谁?”
迟兮语咬着牙问。
“公子之前的未婚妻。”杜鹃说着眼睛朝外翻了个白眼儿,尽是对这个人的不屑之色。
迟兮语一怔,嘴里的冰水来不及收,顺着嘴角流出来,反应过来时已经滴到了裙衫上,忙用帕子胡乱的擦拭。
此人只听过,从未见过,从前杜鹃说她全家因她父亲的官职调动已迁往别处,没想到还会回来。
“哦。”迟兮语不知怎的,心里乱得厉害,仅仅只是“未婚妻”三个字就刺得她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连牙疼都盖住了。
“姑娘难道不想去看看?”杜鹃这会儿觉着她魂不守舍的,伸着脸过来低声问。
“人家回来,我去看什么,我又不认得她。”迟兮语随手将帕子一丢,明晃晃的气急败坏。
“就当看热闹呗,这会儿在夫人面前呢,夫人没给她什么好脸色。”杜鹃看得出迟兮语的小心思,想看又拉不下脸去,所以上前一步,强拉着她去了前厅,迟兮语嘴上说的不去,可身子也任由她拉着朝前厅而去。
还没到了前厅,便隐约听着一女子哭哭啼啼声幽幽传来,二人止步于前厅屏风后,伸着耳朵听着前方动静。
“你来我这儿哭成这样儿也不必,都是过去的事了,再提也没什么意义。”罗桐听着对面女子的哭诉,心中毫无波动,只缓缓举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
女子见状举着帕子将泪擦干,哑着嗓子道:“夫人,您还怪我吗,当初程修哥哥病重时我离开是我不对,可这也不是我的本意,是父亲不同意,又赶上官场调动,我不得已才随着家人离开。”
罗桐闻言轻笑一声,“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也就没什么好解释的了,修儿没病死,也是命大,而你们两个成不了亲,也是没有缘份,你也不必特意前来与我说这些。”
“夫人,您说这话,就是不肯原谅月如了,自小您待我就好,可您为什么就不肯为我想一想呢,我不过是一个小女子罢了,父亲之命,我怎能违逆……”
说话间,沈月如又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罗桐更是一脸的不耐烦。
透过朦胧的屏风帐,不难见出这个从前存在于传言中的沈家月如俏丽的轮廓,从前便听府中人提起,她自小养尊处优,吃穿都要比旁人讲究,从头到脚都是与普通女子不同的。
若说家世,也更是和程修匹配,若不是中途程修险些病死,她家又毁约而去,想来这二人早就成了亲,成了京中的一段佳话……
没见着人也便罢了,见了人迟兮语心里落落的不舒服,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儿,总觉着连脚指头都比不上人家的。
“你别哭了,这样哭着上门,让旁人看了还以为我们程府拿你怎样了,当初修儿重病,你们府上只打发了个下人过来与我们传了退婚的话,时隔快一年,你又亲自过来,既然事情都已经说开了,也便不必介怀了,时候不早了,我就不送你了。”
罗桐见她哭的实在是心烦,也懒得与她多言,只想着寻了个借口将她快些送走。
“夫人,这次我是只身回京,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说起来,咱们两家也还沾了些远亲,论起来我还要称您一声姑母,这天色已晚,您就这样让我离开京城吗,好歹您留我住一晚。”
沈月如泪眼朦胧,看起来楚楚可怜,好似当初绝然退婚没她的事一样。
罗桐本就不是硬气的人,心软,耳根子更软,凡事往亲戚上扯就更没了主意。
沈月如说的不错,两家人拐着弯的多少沾点亲,也正是这么点亲,让她多次拉不下脸来。
再加上外面天色确实慢慢黑下来,心想着留她住一晚也没什么,于是强压着心头的火气淡淡道:“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赶你出去,可沈小姐你也要注意分寸,现在既然没了什么关系,也不好凭白的住着,念天色已晚,你且在程府住一夜,明天便找别的去处吧。”
“谢谢姑母。”沈月如闻言,破涕为笑,连称呼上也亲近了三分。
“别,”罗桐起身忙擡手止住,“老身可经不得你这样叫。”
屏风后面的迟兮语听见前厅响动便知是罗桐要出来了,忙转身离开,朝自己的小院子走去,脚步飞快,甚至有些气冲冲的。
只有杜鹃在身后啰嗦个不停,“这沈家小姐的脸皮怎么比城墙还厚,当初不声不响的将婚退了,这会儿看公子没事,又跑回来闹这一出儿,这是给谁看呢,夫人也是,这么三言两语的就让她住下了,从前也是从京里迁出去的,京里还能没个亲戚?就是故意想留在这,赖着不走!”
这会儿迟兮语觉着牙更疼了,忙又取了一块冰塞进口中,不声不响,默默忍着。
杜鹃见她脸色不好,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回想自己方才好像是话多了些,怕是惹得她心里不愉快,怕她多想,又忙解释道:“姑娘别把沈家姑娘放在心上,公子这人心里明白着呢,不会对沈家姑娘有什么的。”
“他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捂上脸才说了句话,便疼得她吸了口凉气。
沈月如自打入了后院儿便换了副脸面,一抹得意神色尽显,仿佛方才在罗桐面前委屈巴巴的不是她。
“姑娘,方才夫人说只让咱们留宿一夜,可从进门也没碰上程公子,若是见不到,咱们明天就要被赶出门了!”贴身婢女环儿轻轻搀扶着沈月如的胳膊,不同于沈月如的闲庭信步,眼角眉梢带着算计。
沈月如轻巧一笑,露出一排皓齿,“我既来了,就没打算走,只要我沈月如进门,就别想让我出去。看着夫人态度决绝,不过她的态度不要紧,我还要先见到程修再说。”
二人被安排在客房,可却不见消停,沈月如直奔程修书房,从前常来程府,哪条路她都熟悉,不过别过一年,这里和从前相比几乎没有变过。
程修书房门前也还是一样冷清。
沈月如从容推门进去,一股熟悉的书香气扑面而来。
书房中的陈设不曾变过,桌案上的黑曜石长缘镇纸已经用了许多年。
沈月如嘴角一翘,“他是个念旧的人。”
一语双关,她自信这次回来,只要她温言软语几句,她便会原谅她。程修心软,她明白。
目光随便一扫,便扫到桌上锦盒,看样子是女人家喜欢的样式,沈月如伸手将锦盒拿起,打开发现里面躺着一只精致的珠钗。
沈月如心头一沈,将珠钗取出捏在指间,目光投向身后环儿,“听说府里来了个表姑娘?”
“是有这个说法。”环儿应声道。
沈月如目光紧紧盯住手中珠钗,随即擡手将其插/入自己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