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沈清清被烫的心尖热了起来,撇开目光支支吾吾了半天,道,“陛下没来迟啊。”
龙宴冷着嗓音,“宋大人寻孤及时,与孤何干。”
运气成分占九成九,她无法反驳,可她就是运气好活下来了呀,别人想碰运气还碰不到。
沈清清耷拉着脑袋,皇帝目光略过她头顶的发旋,眼帘垂下,“为何不将孤交出去?”
话来的没头没脑。
沈清清茫然的擡头,继而反应过来是问她怎么不在陈霖面前交代他的下落,不假思索道,“为什么要交陛下出去?”
龙宴眸色沈沈,泄露出些许不明情绪,“交孤出去活命几率会增大。”
他神色怏怏等着答案。
心里不禁恶意揣测她是如往常一般说些花言巧语,还是避而不答,或是其他。
气氛依稀可见焦灼起来。
沈清清见他那么认真的问,想了会,迟疑道,“我明白,可是,为什么要交出陛下?”
两个人在一辆马车上,不在一个频道上。
龙宴沈默了一下道,“……算了。”
他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究竟想从沈清清口中知晓什么答案,到此为止也好。
沈清清满头雾水。
她实话实说而已,暴君反应怎么不对?
严格讲,暴君不就是被她连累,被迫进行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逃命体验,哪还好意思腆着脸皮出卖他保命。
龙宴不再出声,皱着眉头闭眼躺在马车上。
沈清清不想自讨没趣,站起身也坐在椅子上休息。
系统冷不防诈尸。
“叮,拯救沈丘任务完成,奖励生命值5,剩馀生命值6!附赠暴君的小秘密。”
暴君小秘密?
沈清清眼睛一亮,迫不及待打开,毫无负罪感。
前几次就看出来了,系统给的暴君秘密都算不上秘密,重点信息是一点没露。
暴君日记3,“孤又遇见了沈清清,她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难不成她和孤一样……?孤得好好试探一下。”
隔了几行距离,与前面墨迹相比,显明要新一些,重重的写上了三个字,“不是她。”
又遇见?和他一样?一样的什么?
短短一句话迷雾重重。
试探应该指的是她和暴君刚见面那几天共进晚餐,告诉她宫外有相好,借此试探出她不是原主。
怪不得后来剧情和书上说的不同,如脱肛野马。
两人一路秉持着谁也不搭理谁的原则,安全抵达皇宫。
回宫之后,御医马不停蹄赶来观察诊断。
暴君外衣为了查看伤势方便早就脱去,沈清清不会医术,即使还没听御医汇报,光看着也能知道多严重。
血渗过纱布,暗红中裹杂新的鲜红。
御医将纱布一片一片剥落,清晰看见伤口结的痂再度裂开,红中泛着病态的灰白,黄色的粉覆盖在狰狞伤口上。
看上一眼,沈清清都能感受到这伤口有多痛,毕竟系统吊的了暴君命,皮肉之苦终归是免不了。
她无法想象暴君使了多大的毅力在崎岖不平的路上选择骑马,一路颠簸,忍住伤口反覆崩裂的痛意,赶来刑场。
没失血过多休克算是他的本事。
暴君的唇色更白了。
所幸御医处理完伤口后,汇报暴君伤处外观上虽不容乐观,内里重要的部位都没问题。
沈清清心怀愧疚,询问御医道,“陛下伤口多久能恢覆如初?”
御医微微躬身,“娘娘,陛下好生休息半月便好,倒是今晚可能会药效上来导致发热,需要多加照料。”
沈清清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皇帝本人,喝过药他平躺在床上,已然睡了过去。
为自己受的伤,肯定得负责到底,沈清清干脆坐在床头守着他,以防发生御医说的状况,方便照料。
看着看着,她就忍不住扒拉暴君的脸,从眼皮上长翘的睫毛到好看喉结,无一不惨遭毒手。
不愧是男主标配啊,她感叹道。
到了夜间,暴君果然发起高烧,他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潮红,眉间紧皱,侧着头嘴唇微动,呢喃着什么。
沈清清凑耳过去,听了好几遍,才听清他道,“孤是皇帝,再也没人敢欺负孤了……”
平日说起来定是气势十足,在眼前这番场景下像只虚张声势,恐吓敌人的病猫。
沈清清第一次见他脆弱的模样,不是身体上的,是心里上的。
他清醒的时候,遇到任何险境都好似运筹帷幄,强大坚定的面对它。她陡然窥见他的不安,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联想起他小时候的悲惨遭遇,沈清清的心骤然坠上一把铁,沈重不堪。
他的所有苦难全被作者的一念之间,他的人生本可以不是这样的。
只因跌落在黑不见底的谷中,又爬上高顶的男主,会让人看起来爽,沈迷喜爱,他就得去承受那属于男主的荣耀经历。
没有人去思考那穹顶爬上去有多少血泪斑斑,他愿不愿意。
沈清清头一回认真打量暴君全身,不是作为一个男主光环的小说人物,而是一个独立的,有自己思想的,属于他自己的人。
心中涌起莫名冲动,她伸手过去握住了暴君的手,拂过他的眉间,轻轻道,“别怕,没人敢欺负你。”
话音刚落,她的手一紧,皇帝睁眼开了眼,黑眸直直落在她身上,动也不动。
沈清清心一悸,跳的贼快,想要挣脱他的手,瞥见他眼中空泛,显然是无意识的行为,不一会就闭上眼睛,逐渐安稳下来。
她的心跳才慢慢恢覆平缓。
照顾了一夜,在暴君高热退后,沈清清靠在床头不知不觉睡着了,睁开眼她躺在了床上,外面的阳光透过木质的窗落在她脸上,温暖舒适。
暴君已经醒了。
坐靠在房间的椅子上,专注的批改奏折。
他脸色纵然再苍白,批改的动作缓慢,握住笔的手依旧稳的不行,加上他天潢贵胄的气质,萦绕出一种慢条斯理的贵气。
劳模典范?
沈清清睡前还怕起来面对暴君尴尬,被他一起床带病坚持工作的精神震惊了,那心中淡淡的尴尬反而被冲淡。
她不会去强求暴君休息,她没这个胆不说,暴君一个成年人了解自己的身体,知道该怎么做。
沈清清沈浸在思绪中,没注意到龙宴的笔尖在她醒来的一瞬许多没动过,在她目光再一次扫过去时,才写了起来。
鉴于昨日和暴君聊的并不愉快,沈清清决定先打探他的态度如何。
她先声夺人,踏步走过去跟他套近乎道,“陛下一大早带伤处理政务,勤勉程度之深,臣妾望尘莫及啊。”
龙宴敛目低眉,未停下手上的翻看,批改的动作,“中午了,爱妃。”
理她,说明一切都翻篇了。
想起陈霖的事情,沈清清迫不及待向他问道,“陛下,有调查出陈霖陷害我父亲的缘故吗?”
龙宴停下笔道,擡擡眼皮看向桌上一份单独放置折子,“爱妃可以看看。“
沈清清好奇的拿过折子。
上面信息量很大,说是据刺客交代,两家关系好时,常走动,有一次沈父去拜访陈霖,陈霖正在和人受贿,不确定沈父有没有听到,寝食难安,有了这个长达数十年的计划。
有些站不住脚。
沈清清微微拧眉,道出疑惑,“我觉得真相不是这样的。”
案件有很多奇怪的地方都没得到解释,比如他们进入陈府密室畅通无阻,而且追杀他们的刺客,比起那所谓的贪污证据,对暴君的杀意更甚。
但目前也找不到其他的证据,也找到了陈霖贪污受贿的证据。
龙宴不可置否,只沈声道,“孤在密林中召唤的暗卫在宫中附近找到了他们尸体。”
也就是刚收到消息出宫就凉了?
加上派去陈府的暗卫,数量合起来不可小觑,简简单单杀死他们,不仅要配合的好,还得有支撑他们的强大力量。
单凭陈霖一个小小官员是做不到的。
暴君既然说出这话,说明他心中有数,沈清清便不再提。
房间安静下来,有种怪怪的气氛在漫延。
沈清清企图打破它,挑起话题道,“胡大夫和他孙女,陛下安排好了吗?我们活下来他们功不可没。”
龙宴拿起奏折继续批改,“孤让人去安排了。”
安排了什么?
沈清清在等他继续说,没成想他说完了。
房间重现安静,怪怪的感觉又开始漫延,沈默是今天中午的寝宫。
多说两句是会怎样。
沈清清将暴君打量了很多遍,她怎么感觉暴君经此一遭好像哑了不少,性子沈默了不少。
难道是她总受虐,暴君乍然不狗了不太习惯?
许是被她盯久了。
龙宴掀起眼皮,“爱妃?你莫不是……”
感觉对了,她人快不好了。
沈清清嘴角一抽,及时打断了他,“陛下我是想问你怎安排的胡大夫和筠心。”
她都能猜到暴君未尽的话,肯定是想说她喜欢他就直说之类的自恋话。
龙宴不疾不徐翻看奏折,淡声道,“问过胡大夫的意思,孤让人在街上帮他去开一间医馆,并赐了一块牌匾,足够他和孙女一生衣食无忧。”
“陛下英明。”
沈清清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这时,房门响了几声,有下人在门口提醒道,“陛下,娘娘,云太后前来探望。”
云太后?
那位劝她早日生崽的云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