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行山
    苏叶瞥了他一眼，浅浅地吻住薄唇。
    短暂的触碰让苏叶想起昨晚，他在耳边说：“喜欢她，爱她。”
    这个吻浅尝而止，不过几秒的时间。
    苏叶心中生出亏虚感，她把圣洁的神明拉下了宝座，染尽世间的俗事。
    沈清和这下心满意足，他说：“吉菱和亚汽一直是竞争对手关系，亚汽的市场份额近几年呈现下坡趋势。这款新推出的能源汽车，亚汽的目地并不是获取高收益，而是为了扩大市场份额锁定受众。”
    他从一旁拿过数据报告，递给苏叶：“你想要的数据分析，产品结构都在这份报告里。”
    苏叶接过手，这份报告很详细地解剖了汽车的结构，所用的零件。
    就是因为太详细了，她有些吃惊：“沈先生，你确定不会因为盗取机密被起诉？”
    沈清和失声笑了笑：“亚汽的产品已经公布于众了，这压根不算什么机密。”
    他说的有道理。
    苏叶低头认真看了起来，这款新能源汽车配件用得都是几年前的款式，老套又过时，压根支持不起来性能。
    有了证据，她的情绪雀跃起来。
    苏叶急着赶往公司。
    她想去，沈清和也不多加阻拦。
    沈清和拉住她的手，淡淡地说：“苏叶，下次遇到困难，无论是生活上的事，还是工作中的，希望你头个想到的人是我。”
    苏叶楞神片刻，随后弯了唇凑近：“沈先生，你好会说情话哦。”
    沈清和失措地后退了步，别过头去换了个话题。
    苏叶敏锐地发现，他的耳尖泛上红晕。
    像是发现新大陆般，她注视了良久。
    好在天气冷，苏叶把自己裹得紧实。
    沈清和在路上，帮她分析了汽车市场的现状。他说：“苏叶，要是你想的话，可以去吉菱。”
    “你这是想给我开后门，然后安排个空降的职位”，苏叶俏皮地一笑：“那我就要坐实情人的位置了。”
    沈清和帮她的围巾系好，毫不掩饰地说：“我是恨不得，你永远都在我的眼皮底下。”
    苏叶紧张地舔了下唇：“沈先生，这是个危险的想法。”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
    沈清和靠着车椅，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食指缓慢地点了又点，狭长的眼尾微眯着。
    “我不妨碍沈先生想，因为我知道这是不可能实现的”，苏叶挽了下耳旁的发，笑得妩媚。
    她说完打开车门，小跑到公司里。
    苏叶溜得快，她才敢说出那句话。
    沈清和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才收回视线。
    苏叶就是苏叶，她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也不是沈清和能掌控在手心的。
    苏叶刚进研发室，陈暮见她来了，左看右看：“你都请假了，还来做什么。”
    “这么大的事还么处理，在家呆着不安心。”
    陈暮竖起大拇指：“劳模，我现在倒恨不得请假，回家瘫着。”
    苏叶没和她多聊，出门进了徐海昌的办公室，把报告递给他：“师哥你看。”
    徐海昌接过手快速地扫过，他反覆地读着报告，问：“苏叶，你从哪搞来的文件。”
    赵玉书昨天的酒席花钱买情面，总算请到测验的人员，答应透露一点关于亚汽的事。
    但那消息半知半解，压根没到位上。不像这份报告，犀利地把所有核心部件透露出来。徐海昌是内行人，他能看得出来。
    “沈清和给的。”
    苏叶不打算隐瞒。
    徐海昌想问的话咽回肚子里，他点头说了句“好”。刚想去找赵玉书，他停顿了下。
    苏叶疑惑地看了他眼：“师哥，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徐海昌摇了摇头，把想打听的话憋回肚子里。
    苏叶说：“那你快去找赵总吧，把这事给结掉，免得我们研发还要背黑锅。”
    赵玉书拿到这份报告，把合同部的Lisa叫了过来，两人商讨了许久，又叫来法务部的老大，才说出个方案。
    亚汽维护自身利益，丝毫不同意华赛的让步合同，反倒打起华赛的诉讼官司。
    后面的事，就不关研发部门的事了，苏叶总算落得清静，把战场转到其他项目上。
    离农历新年还有半个月。
    周言溪想去雾杭山野营看日出，约上苏叶。
    苏叶想也没想就答应，她和沈清和讲了声。
    “听说雾行山的日出很美。”
    沈清和淡淡地说。
    苏叶点头，随意应和了句：“嗯，很美。”
    沈清和撩了撩眼皮，“苏叶，你不打算带我一起去看？”
    “沈先生，你有兴趣参加我们小女生的聚会。”
    沈清和不是爱掺合的性子，他笑道：“苏叶，我是想融入你的朋友圈。”
    苏叶听到这句话打字的手一顿，她没想到沈清和会贴心到这地步。都说男女关系中能否长远，看得不是彼此间的感情，而是双方交际圈的相融程度。
    苏叶把这消息和周言溪说了。
    不过几分钟，她的手机铃声响起，苏叶虚虚地擡眼看沈清和，他正在坐在一旁办公，接起了电话。
    “苏叶，真的假的，你家那位大佬有兴趣参加我们的小派对？”
    “嗯，他也想看雾行山的日出。”
    周言溪内心止不住嘀咕：“想看雾行山的日出，他们两人另去看就行。”
    周言溪内心惧沈清和，她总觉得这个男人气场太大，一起玩放不开性子，也不想在旁当电灯泡。
    苏叶清楚她的顾虑说道：“沈先生，他想认识点朋友。”
    “我的朋友。”
    周言溪听到这，也不多加拒绝。
    大佬都抛出结的橄榄枝了，她还不接住，妥实没有眼力见。周言溪笑道：“苏叶，看来你把他吃得很死。”
    苏叶偷瞥了眼沈清和，正好和他的目光对上，刻意地岔开了话题，聊起雾行山的美景。
    雾行山处于帝都西南部，和邻省的山脉相接，地形态貌雄奇壮丽。坊间有个浪漫的传说，在雾行山看新出的日头，今后好运不断。
    他们一行人相聚在雾行山的宾馆下，微风吹拂着旁边的叶树，留下斑驳的影，旁院装修清丽雅致。
    周言溪前脚刚到，见苏叶来了，迎出门来。
    她站在门口挥手：“苏叶，这里。”
    苏叶下了车，周言溪一顺手勾住她的脖颈，大大咧咧道：“你可算来了，不然就放我和段未在这，可没劲死。”
    段未是她设计室的创夥人，大学同学。
    她们俩相处六年，关系已经成了铁板上的兄弟。
    周言溪话音刚落，近处走来了两人。
    她老实地收好手，敛去眼眸中的情绪，乖乖地站在苏叶侧边，面露尴尬无措地看着。
    她识得站在左边的是沈清和。
    右边的那位是，周言溪难掩好奇地多打量了两眼，对方毫不避讳，视线直勾勾地对上调侃道：“你看要不是我跟来，哪能碰上这么可爱的小妹妹。”
    那话说得轻浮，在宋辞嘴里讲出来，又不惹人嫌。
    周言溪想呛他句，打量着局势把话硬生生地憋了下去，佯装凶狠地瞪了他眼。
    苏叶作为他们的中间人，一一介绍完毕后，移步进了房厅。
    段未刚把行李搬运好，喘着大气骂道：“周言溪，你也太不是兄弟了，刚刚在楼梯上搬行李，招呼都不打声就跑。”
    “是个男人，就不要太矫情”，周言溪好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段未见了身后的来人，激动地迎了上去，毫不见外道：“这位就是沈清和吧，你好你好，我高中时期仰慕你的画许久。”
    “只是可惜后面你就停笔了”，段未到手悬在空中。
    沈清和礼貌疏离地握了上去，没说半句。
    好在宋辞性子好善于交际，没会把场子热了起来，搭上个段未两人聊得尽兴。
    周言溪不想去凑到情侣跟前。
    她坐在宋辞旁边。
    宋辞问：“柑橘好吃吗？”
    周言溪生生地回答：“好吃。”
    “好吃，你放在手里捏。”
    周言溪低头一看，闹了个红脸，慢吞吞地剥起柑橘来。
    宋辞支手撑着下巴，有趣地看着她，盯着半响。
    周言溪实在忍不住，干巴巴地问：“宋辞，你盯着我看做什么，我很奇怪吗？”
    宋辞点头：“不奇怪，但有趣。”
    不奇怪还盯，周言溪无语凝噎。
    “你之前是不是画过副自画像，名字叫做”，宋辞迟疑了下，缓缓吐出那个词：“贪。”
    周言溪含在嘴里的橘子瓣咬破，汁水呛了喉咙，咳嗽了好几声。她瞪大眼睛，瞳仁剧烈地抖动着。
    “你这么知道！”
    那幅是她在米兰留学时作的，是副艺术画，全身赤。裸只把关键部位遮去。周言溪痴迷于《沈睡的维纳斯》，学着乔尔乔内的手笔。
    周言溪一时疯狂，被西方开放的思想熏陶多了，想着在国外也无人知晓，画完后挂上了当地的市展。后面有人想买走这幅画，她当时要回国了，在异国他乡留下副作品也有纪念价值。
    宋辞给她递了张纸，慢悠悠地说道：“那幅画被我买下来了。”
    周言溪缓过劲，抓住他的手：“你买它做什么。”
    宋辞淡淡地瞥了眼。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收回手来。
    “喜欢。”
    他眉眼含笑。
    给出的理由让人难以反驳。
    周言溪恨自己糊涂，她红着张脸，干巴巴得也不知道说什么，傻乎乎地看着宋辞，憋了半天才说：“我用双倍的价钱从你手上买过来。”
    “这幅画你既然挂在市场上，就知道存在被人买的可能性。”
    宋辞话还没讲完，被周言溪打断道：“你不行。”
    “为什么不行”，他循循善诱。
    周言溪手上的橘子皮被抠破了，空气里弥漫着香气，她低下头：“也不是不行，要是我们是陌生人，这幅画无所谓在你那。”
    她现在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能立马钻进去。
    宋辞拿过她手里的橘子，慢慢地剥开放入口中，“缘分巧合。”
    周言溪千万句话都被堵在心口。
    宋辞把剩下的那半橘子递给她，“这橘子挺甜的。”
    说完，他离开了座位。
    沈未拿来了新鲜玩意，见周言溪神情奇怪问道：“怎么了。”
    周言溪呆呆地把橘子瓣放入口中，她说：“我社死了，沈未。”
    宋辞说得没错。
    这橘子挺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