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纵
此时窗外景光正好,春意未来,深冬的孤冷衬得月色白莹清亮。
沈清和低下头,温柔地抚摸她的眼角。
苏叶絮絮叨叨地念着:“沈先生,我是个虚荣的人。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虚荣爱钱,我比你了解想象得更世俗。”
借着酒意,她把压在心底的所有话都说了出口,那些被掩盖在暗角的话语,一股脑地全都冒了出来。
苏叶感觉自己被绑在吊绳上,晃荡来晃荡去,晕晕沈沈不知何处。她不喜欢喝酒,还有个原因是,醉酒后人的意识不受大脑控制。
她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如果你知道的话,就不爱我了”,苏叶醉了,她在此刻厌恶上了自己,陷入情绪的自愧中。像个小孩子,无理纠缠着他。
她有那么一瞬间羡慕过杨晚心。
羡慕她的天真和任性,从小被人捧着长大的人,才会拥有这份天真。而苏叶很小就学会了,怎么去看他人的眼色。
不过只是一瞬间。
沈清和知道她醉了,理智和清醒被抛到旁处。
他静静地凝视着苏叶,郑重地说:“苏叶,我也有虚荣的一面,没有人的性格是完美的,是谁说虚荣的人不值得爱。”
沈清和心疼眼前的女人,她从不喧哗,在别人眼里犹如把美艳的钝刀,看似无害实则快准狠,就像苏叶的性子。
从来不会把脆弱的一面显露出来。
沈清和知道她要强,而他现在要做的,是陪在苏叶身边,一遍又一遍细细啄吻着。
宽慰她丶安抚她,给予更多的耐心和关怀。
苏叶在他心里,远比想象中的重要。
“苏叶,你不要怀疑我对你的喜欢,更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
沈清和原本以为,他这一辈子会孤独终老,学不会如何去爱人,也不懂“爱”是什么。
年少时,他认为爱情不过是欺骗愚昧无知的人,一种虚无的精神主义,用“爱”的名义硬生生地捆绑住另个自由的人格。
他亲眼见过,自己的母亲被捆绑在“爱”的囚牢中,活得不像个人样。跌入尘埃里的卑微,沈清和记得,在他十七岁时去看望母亲,她躺在病床上,瘦得只剩躯壳。
他带来了桂花糕。
母亲淡淡地看了眼,让他放下,眼神望向门口似乎在等一位人,看了良久不死心地问:“清和,你父亲没来吗?”
“没来。”
母亲剧烈地喘息了下,愤怒地质问道:“他怎么没来,我都要死了,他还不肯来看我眼。”
这一声的质问,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的眼神死灰地沈寂了下来,木讷地看向沈清和,似乎在他身上寻找父亲的影子,“你长得真像他。”
“母亲,我不像他。”
“……不,你像他。你生来就是沈家的种,沈家的人都薄情自私。”
沈清和没吭声,她说的是实话。
但她漏说了件事,沈家的人一出生就在金字塔尖。
而他出生在泥潭中。
沈清和迟早一天,也会爬到金字塔上,把命运的馈赠完美地攥握在手里。
沈清和对她的情感很覆杂,母胎的脐带连接让他恨不起来,他习惯了不被母亲关注。他清楚自己在女人眼里是个筹码丶替代品,身体里流着的血液是最好“金库”。
如她所偿,在沈清和入族谱的那天,女人唇角扬起像是打了场胜战。从此之后,沈清和再也没见过她露出那副神态。
她从始至终都输得彻底。
沈清和站上了金字塔,他现在想的,是想学着“爱”苏叶,不单单是喜欢丶好感。
学着从前唾弃的事。
苏叶迷蒙地看着沈清和,他们抱在一起索取着彼此的温度。
她哭了,压抑的抽泣声响起。
苏叶已经很久没掉过眼泪,就算是和顾成安分手,她也没掉过一滴眼泪。她不清楚自己在哭什么,嚎啕大叫着,放肆地把所有情绪都宣泄出来。
埋在他脖颈间,细数着小时候的委屈。
被张三家的孩子偷了笔丶被村口的小黄狗追着跑,苏叶想到那说到那,意识流随意地打开记忆匣子,她把这些年没说过的话全部倾倒出来。
沈清和像是海口处的避湾港,依偎在他怀里无比安心。
他们痴缠在一起,苏叶摸摸索索,指尖往他领口处探去,玩弄着扣子解开,触碰到他温热的肌肤。
沈清和握住了她作乱的手,沈下眸子,略显急促地问:“你在做什么。”
苏叶无辜地擡起眼,“做一直想做的事。”
她这话说得纯真,沈清和耐下性子说:“今天不行。”
她追问:“为什么不行。”
沈清和轻声哄着她:“你喝醉了。”
苏叶生气地说:“我现在很清醒,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沈清和,我就想要你。”
苏叶坐在他怀里,摇晃着勾住他的脖颈,像是要讨糖吃的小孩,“沈清和,我要你,我就想要你。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要过你,我要感知你的存在。”
沈清和珍爱她,低下头反覆确认道:“苏叶,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
苏叶说:“你不是清心寡欲的人,我也不是。沈清和,或许我们俩就是同类人。”
她虽醉了,这句话倒说得没错。
沈清和很早以前就意识到,她和苏叶是同类人,大抵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被苏叶深深地吸引住。
苏叶在他面前根本不需要伪装。
沈清和早已把她的本性看清,又或者说,苏叶也看清他面具下的真实模样。
他们像两座孤岛随着地球板块运动,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中相遇,周围扑打着的海浪是孤独。
然后成为彼此生命中不可或许的一部分。
沈清和想到这低声笑出声,眸色黯了黯,阴影笼罩了下来。
他说:“苏叶,如你所愿。”
沈清和端起那杯未饮尽的龙舌兰莱伊酒送入口中。
帝都的夜晚很长,街上的霓虹灯亮着。过往的行人匆匆往往,一盏灯亮着,就是一个故事。
不如让一切来得更疯狂些,苏叶学着他饮下酒,寻着位置吻了过去。
沈清和不会容忍这种挑衅,手指被发丝紧紧地缠绕着,托着她的后脑勺,酒味弥漫在客厅。
苏叶分神道:“沈清和,客厅的窗帘还没拉。”
沈清和对她的分神感到不满,急促的吻让苏叶近于窒息,仰头不知看向何处,他们像是漂浮着,在无尽的宇宙中。
沈清和托起她的身子,步伐从容地往卧室走去。
卧室里只开了盏暖黄色的壁灯,苏叶条件反射地闭上眼,埋头在他的脖颈间。
苏叶像是得了肌肤狂热症般,不断地朝他索取温暖。
沈清和拥住她,给予了柔情。
他无法形容对苏叶的情感,但沈清和现在知道。
苏叶是他即将冻僵心脏里的馀温,是他身体里流淌的新鲜血液。
是沈清和残酷无情的屏蔽所。
苏叶和他无限沈沦着,在黑暗中看不到彼此,又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听到脉搏的跳动。
直到最后,苏叶眼神涣散地盯着天花板,有种昳丽独特的美感。
沈清和亲了亲她的耳尖,低语道:“晚安,我的小蔷薇。”
苏叶弱弱将近无力地问:“那你是我另个星球的小王子吗?”
沈清和把她耳边的发挽到耳后,眼神缱绻且温柔。
“是的。”
这句回答沈在黑夜里,停在在此刻。
深夜12点52分。
新一天的开始,时间的界限混淆了。沈清和看着她的睡颜,内心感到从所未有的满足和定心。苏叶的身体,就像蔷薇花真开着般。
或许在她的肩头纹个名字是件很美的事。
沈清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他渴望去占用苏叶的身。体,把她的全身心都归属于自己。
这是个可怕病态的想法,沈清和丝毫不感到羞耻,他反倒在想着怎么去哄苏叶去做个纹身。
苏叶醒来时已经将近中午,纵乐的后果让她浑身酸痛,昨晚的意识逐渐回笼。
她纠缠着沈清和,趴在他怀里不知羞的哭着,索求着像是不知足的贪小孩。
这方面的事,苏叶没感受过,但她再也不会在这上面信男人的话了。到最后,沈清和把本性全然暴露出来。
房间的门被推开,苏叶埋在被子里装睡。没装多久,她受不住露出个面,脸颊漫上层粉红。
“不装睡了?”
苏叶眼睛笑得弯弯地摇头,她伸出赤。裸的小臂,上面留着昨晚疯狂的证据,扯住沈清和的袖子:“沈先生,你昨天晚上叫我什么。”
沈清和俯下身,凝视着她勾唇笑道:“小蔷薇。”
他挑眉又说:“你昨晚叫了一遍又一遍我的名字,沈清和……沈清和。”
苏叶捂住了他的嘴,不想听。
沈清和低声笑着,气息从指尖透出去。她感到炙热,又生生地把手缩了回来。
“苏叶有件事我还没和你讨。”
沈清和狭长的眼睛耷拉着,脸色顿时正经。
苏叶拢着被角,紧张地问:“什么事。”
“你昨天晚上在外面,喝了多少酒醉成那样。”
提起这事,苏叶神智回笼,猛地起身:“昨天我被拉去应酬了,部门老总想从检测人手里套点消息。”
她说到这想起亚汽的事还没解决,问道:“现在几点了,我的工作还没处理好。”
赵玉书现在肯定急疯了,苏叶想去摸手机。
沈清和不紧不慢地说:“十点多了,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
“你请假了,和谁?”
苏叶疑惑地看向他。
沈清和皱眉想了想,回忆起姓氏:“姓赵。”
“他答应了?没说点什么。”
“没有。”
他一接电话,直接自报家门,赵玉书哪敢说什么。
沈清和目光垂了垂,落在她身上笑道:“不然你今天还有精力去?”
被子滑落,苏叶吃羞地盖住。
她在嘴上逞强,“沈先生,你清楚亚汽的事吗?”
“苏叶,想从我嘴里套消息,是不是要付出点代价。”
“什么代价。”
沈清和点了点唇:“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