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陈总,鱼食丢了。”
“丢哪儿了?”陈姓男人立刻翻身坐起,看一眼熟睡的妻子,悄声走出卧室。
“光殊。还伤了瘦子。”
“快找啊……”这人说话像京剧里老旦的唱腔,一听这个语气,龙哥就知道大事不好。他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平时出了事都是虹姐在旁边提点,该怎么样怎么样。偏昨天把她打了。
“你他妈是猪吗?怎么早不跟我说,赶快找刘影啊!”龙哥一楞,只能去找刘影。刘影是刘巡的妹妹,本来是不想动的。
陈总挂了电话立刻拨给买家,买家接起来,说:“陈总,怎么这么晚,不会是货出了什么问题吧?”
“当然没有哈哈哈,明天下午五点,准时见面。”
陈总挂了电话,揉着太阳穴,看向桌子上的警用枪。支。
这一天夜晚,刘影收到包裹,立刻拨电话给光殊,语气十分兴奋,“光殊,真的诶,她真的把硬盘寄过来了!”
“我说肯定会,她应该很快就出国了,让她走吧,能给我们这个已经是她的底线了,不可能出庭作证的。”
“嗯,程晓的丈夫正在处理解密,应该还要一会儿。我今天下午接了十几个骚扰电话,问什么包钟多少钱,我怀疑是何璧成找人把我的电话印小gg上,他真的是很恶心啊。我想换张卡,又怕你给我打电话。”
刘影也不觉得何璧成这威胁有何可怕,只觉得他真是最底下的物种,应该被浸猪笼丢河里死不足惜。
“不用换,找程晓老公给你设置陌生号码不能接通就可以了,明天一早龙哥会找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光殊听刘影一副一级战斗状态的语气,微笑。
“放心吧,交给我。”刘影捏着脖子上的锁骨链,想她一定可以的。光殊说可以害怕,因为看见龙哥那样的人害怕是很正常的反应,那她有什么可紧张的呢?正常发挥就好。
“那晚安了,宝贝儿。”光殊笑。
刘影眉心上提,程晓正瞪着眼看着她,她也不好意思表现出什么异样来。
“晚安,”忍不住笑,这声叫得真好听。
“你等下。”程晓突然叫自家码农停手,他正破解得如火如荼,突然被叫停,一脸不解。刘影也给程晓一个询问的表情。
“你必须回答我一下所有的问题,他才给你继续工作。”程晓大拇指指一把码农。
刘影一看,那人家的先生必须是听人家的,也不好计较。再一看码农,浑身上下都写着归程晓所有,一脸憨厚地朝她笑。
“什么问题啊?”她坐下来。
“这房间,你租下来的”程晓环顾四周,这是光殊之前住的那一间房,刘影临时征用来做秘密基地。
“嗯。”
“是给那个牛保安住的?”
“你怎么知道?”
程晓抓起沙发上一股泡面味的线圈本,念出来,“牛保安与刘孔雀的现金日记账?”刘影夺手抢过本子,现金日记账是她写的,可是牛保安和刘孔雀是光殊加上去的。她一看,简笔画的牛和孔雀。
本子上一次被她泼了泡面汤,干了之后上面点点都是渍,纸张也胖胖地一个泡一个泡。
“你别问了,我直接给你交代来得比较快。”刘影把本子收进抽屉里说。
“我跟光殊好了。之前有一次你记得吗?我喝多了你跟程成半夜来接我回家。那一次就是跟何璧成却会所招待合作方,他给我的酒里下了迷。奸药,我差点就出了事。刚好那天光殊也在,他顺手我把救走。何璧成最后找了吴乐。”
程晓瞪眼,露出大量眼白,“所以吴乐不是自愿?”
刘影摇头,“应该不是,但是她心理太痛苦了,所以后面就一直说服自己说这是很正常的男女关系。直到网上那篇帖子开始流传。”
“那帖子是三年前北区有个叫王蕴的员工的妹妹发的。王蕴之前也是被何璧成潜规则,当时北区公司还有一个叫林绣的女孩子也同时是何璧成女友。都说是她们在高台约见,厮打间林绣失手把王蕴推下楼去。”
程晓说:“但事实上,真的像那个帖子说的,是何璧成干的?”
“王洛保管着王蕴的一本日记,发现她在事发前两天就已经与林绣摊过牌,她们觉得自己都是受害者,所以约定那一天与何璧成摊牌。王洛因此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没有任何何璧成出现过的消息呢?所以她一直偷偷跑去照顾受惊过度精神失常在疗养的林绣。
“根据林绣偶尔清醒时候的描述,她拼凑出真相,原来那一天王蕴发怒,说要告何璧成,要他身败名裂,争吵间何璧成将她推下高层。林绣亲眼看见这一幕,又被何璧成拍照威胁,精神失常。那一天我和光殊找到王蕴家,王洛觉得我们是何璧成派来毁灭证据的,心里一急,冲动间就把帖子发在网上了。”
程晓觉得每个字都听懂了,但是每个字都匪夷所思,“所以吴乐看见这个帖子,才知道自己不能继续沈默让更多女孩子受害,就引诱何总,呸,何璧成,跟她最后一次,然后把他告了?”
刘影点头,说应该是这样。
程晓转头一挥手,“你继续工作吧。”码农立刻投入工作。
“那这个U盘呢?谁寄过来的?”
“Sophie。”
“马秘书?”程晓一惊,“她不是何璧成的左右手,她怎么肯?”
“当何璧成还有希望的时候,她当然是不会放弃的,可是当胜算不超过百分之五十,而她自己的前途也有可能瞬间湮灭的时候,她就只能做出对自己最佳的选择了。而且她人不坏,这三年每年都会去看王蕴家属,给他们送两千块说是公司的慰问金。其实都是她自己的。”
“你中午就是去找她了?”程晓问,刘影中午午休时间一直没有露面,下午也晚到一个小时。
刘影点头,他按照光殊给查出来的信号区拦截了马秘书,就近进了咖啡馆。
“刘总有什么事?”她还是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沈肩挺胸,很优雅的模样小小口喝清咖。
“我就不跟你绕了,咱们开门见山。”刘影刻意选了最靠里的桌子,角落里,周围没有任何人。
“你还在给何璧成张罗?”
“刘总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我不知道何璧成跟你说了没有,我已经查他有一段时间了。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真的要放他出来,让他祸害更多的人”
Sophie马沈默。
“我知道他安排你做了很多事,但都不是你本意对吗?你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你离开他什么都可以,有什么理由一定要跟他绑一起呢”
“他是不可能丢下舒舒跟你在一起的。”
马秘书拿出一只精巧的木质烟盒,掏出一枝来,说:“介意吗?”
刘影伸手,“可以分我一枝吗?”她把烟盒从桌子上滑过去,刘影抽出一只,说:“你好像一直抽这个牌子的烟?”
“对。”一支烟的时间,光殊的声音从刘影耳边的小小耳麦中传进来,“这女人是个利己主义,现在帮何璧成,一定是何璧成给她做了什么允诺,你跟她说何璧成一定兑现不了,而且她还可能有危险。”
刘影在录她与马秘书的对话给光殊。
“Sophie,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出来之后何璧成当然是立刻去奥国。那时候他要是翻脸不认人,答应好给你的什么都没兑现,你有什么办法?
“德国总部也已经派人来查了,一旦查出你帮何璧成的这些事,你的职位也保不住,而且业内也恐怕不好再找工作。”
马秘书吐出一口烟,“何总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早就料到在咱们公司待不下去了,没关系,我会很快辞职。”
“我觉得可能不是辞职的问题。”刘影把烟掐了,说出光殊在她耳侧传出的话,“你知道三年前在案发现场,他们找到了一只烟蒂,后来一直没有找到对应的指纹。那烟,就是这个牌子。”
马秘书突然不动了,手铺在桌子上,看着自己的红色指甲。
“我有个朋友在北区警局,他跟我说,这个案子重新覆案侦查,也不是何璧成的指纹。那你觉得要不要我把这咖啡杯送过去给他们检验一下,看看是不是你的指纹?”
刘影笑起来,马秘书觉得有汗从背后渗出,她真的不记得那一天在高台上她抽过一支烟,也许真的有,太紧张了。
“可以啊,拿去吧,你会失望的刘总。”她镇定地笑笑。
“小心你的手,别烫到了。”刘影一笑,烟灰掉下来,马秘书手一抖,还是烫到了。
刘影再接再厉,“所以你每年都会去王家,说是你因为害死了王蕴心有不安也说得过去吧?你说何璧成要是突然知道了这么个消息,他会不会迫不及待地就利用……”
“我那天确实在那,但不是我。”马秘书打断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