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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课程更紧张,时间一眨眼就到年底。十一巷里的高二生都在为高考能加分的奖项竞赛准备,江彧忙里偷闲坚持着练琴的爱好,钢琴比赛那天,是小雪。
窦永明去忙生意,郝美丽体会了把偷得浮生半日闲,和黄世艳在暖烘烘的家里嗑瓜子,吃橘子闲聊,江曼中午来借酱油。
黄世艳抓了俩砂糖橘,问她:“小彧不是今天比赛,咋你没跟着去?”
“现场只许带一个家属。”江曼也抓了把砂糖橘,“豆子去了。”
豆子都混成江彧家属了。
黄世艳偷乐哟了声,瓜子怼到嘴边半天没嗑开,咧着嘴角瞧她和郝美丽,和郝美丽抓瓜子的手碰到,后者打了下她手背,“去。”
江曼:“我都陪着去看了那么多次,该换人家好朋友去了。”
黄世艳笑:“我们家谭丛可没去,老杨的闺女也没跟着。”
江曼笑着也不会接话了,装作去洗手。
人一走,郝美丽拿着个鸡毛掸子扫扫这扫扫那,就走到了黄世艳身边。手下没客气,跟扫灰似的,嘴里还念叨“挪个地”“话多,不少说一句”。
黄世艳挪到沙发另一头,鸡毛掸子又撵上来,反正不让她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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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米跟着工作人员进入礼堂,找到位置坐下。选手们都在等候室,江彧走前没拿手机,她也联系不上他。
窦米旁边是其他选手的家属,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大学生,在和另一个家属聊天。
女大学生:“那是我弟弟,不过我是来看那个6号,他叫江彧,长得特帅。自从我知道赛场有帅哥,跟我弟说了好多好话才让我来。”
果然江彧长着那张如妖精般祸害人的脸,到哪里都很受欢迎。
窦米听她们讨论,身板坐直了,打理了下发型,咳咳两声,吸引来女大学生的注意。
窦米想着扮演什么身份好,是江彧的妹妹还是姐姐呢。同时江彧上场了,量身定制的黑西装,宽肩刚好能撑起版型,从观众席的角度看,他的腿长得过分。
女大学生扭过脸来,道:“你男朋友太帅了。”她用另一个词——艳压群芳。她想想觉得不合适,说了第二个词,“碾压全场。”
会堂顶上的射灯或直或斜打在他的发上,蓬松的刘海下目光淡漠,五指翩动在黑白琴键上灵活自如,一曲终结,他起立,向台下鞠躬,神态始终漠漠,但又有胸有成竹的把握。
大堂里灯火明亮,站在舞台上的他在窦米的记忆里变得愈加鲜活,耀眼。
两个半小时过去,比赛落下帷幕,
窦米去卫生间,江彧拿着她的包在礼堂外等。那两个坐在窦米身边的女大学生看见江彧,对他说几句恭喜赞美的话,最后道了句:“你女朋友很可爱,刚才我们坐在一起。”
“她是很可爱,但还不是男女朋友,我还没追到她。”
两个女粉丝心里一会“啊啊啊啊啊啊他——他可是江彧啊!竟然也会主动追人。”一会“啊啊啊啊啊啊居然有江彧还没追到的女生,那她一定特别特别优秀!!”
窦米在现场陪了一天,前几日怕出现江彧发挥不好,设想了各种状况,当天更是高度紧张,一捱到结束,两人打了辆车,坐在后面她止不住地犯困。
“先睡会,还要半小时才到。”
窦米仰头或歪着头换了好几个姿势,疲倦地睁不开眼睛,“江鱼,你更累,你也睡会。”她手心伸过去,盖了下他的眼皮。
“现场陪同这么累,是不是很无聊。后悔来吗?”
“不啊,挺好玩的,我自来熟你又不是不知道,认识好多小姐姐,聊天可有意思了。”窦米一条条举例说:“而且,我还看到很多有才华的小哥哥,就比如那个……”
江彧不想听下去了,用一根指头抵着她脑袋,把人从他身上支走。
窦米笑吟吟地坐回来,疲怠地歪在他肩上,把话说完整,“就比如那个弹《升C小调夜曲》的男生,也没有我家江鱼厉害。”
江彧表情泛泛,没再把她支走。
“没有我家江鱼有才华。”
他瞳仁转过来,舍得看她一眼。
“没有我家江鱼帅!”
他的唇角总算提了下,浅淡地笑笑,又敛神,哄道:“快睡吧。”
窦米分分钟钟睡着,脸在他的怀里蹭啊蹭,睡相粗犷,手脚都搭在他身上。江彧一躲再躲,被她一勾脖子捞回来,她的侧脸压在他颈窝的位置,没再动了。
到家也是他把她抱下车,送回去。
江彧抱着她站在十一巷里,窦家又在家庭聚会,谭家,杨家的父母都在,江曼在烤曲奇饼干。黄世艳喝了点白酒,醉着来开门。
“豆子睡得真沈呐。”黄世艳喊了一嗓子都没把窦米吵醒,“江曼,你儿子抱着你干女儿回来了。”
家里太吵,他们一群人喝喝酒聊聊天没时间观念,窦米被郝美丽送回卧室,江彧没走,在客厅看看还剩下什么吃的。
烧烤凉了,他吃了点烤串,其他炒菜都被一扫而空,他问:“阿姨,窦米晚上吃什么?”
“她估计不吃了,一觉睡到天亮。”
锅子都洗了,江彧在客厅坐了会就起身去厨房。冰箱里有两颗鸡蛋,一小袋菠菜,和半根火腿肠。
冰箱门上都是酒水。
他倒了些米做了碗蔬菜粥,写了张字条,让杨贝芊送上去。
窦米果真一觉到天亮,醒来就觉得肚子饿,柜子边还有一大碗粥,“老爹?郝妈咪?二老良心发现,还给我留了晚饭。”
窦永明咬着油条在看报纸,“是昨晚小江给你做的。”
窦米顶着头乱发回卧室,看见碗下的字条——
醒来就吃饭,凉了要加热。
J
是江彧!江彧关心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窦米看了那字条有十分钟,怎么都看不够,咚咚两下踢掉鞋,毛茸茸的棉鞋朝东朝西乱飞,她高兴地在床上撒欢打滚。
压在枕下的手机震动,她摸出来看,是江彧发来的:
-J:醒了就去吃饭。
窦米回了个知道,听命的表情,躺在床上没动,发消息撩拨他。江彧隔了会才回她。
-J:只是怕有人从昨晚就没有吃饭,又要胃疼来找我。
窦米坐到餐桌喝豆浆回他消息:
-仔仔豆:都不知道你会做饭,这次没吃到,还有下次吗?
她狂甩好几个苦兮兮掉眼泪的表情包。
-J:嗯,以前家里没人就学自己做饭。
-J:不用掉眼泪也会做给你吃,下次想吃什么?
-仔仔豆:什么都可以!
-J:听起来很随便,厨师可不喜欢这样的回答。
-仔仔豆:那吃鱼!
-J:好。
窦米早上吃饭不专心,咬到嘴里的小肉,满口血腥味。郝美丽找了瓶西瓜霜喷雾让她带到学校,“喷完伤口要含一会再咽,要是自己弄不好就让芊芊帮你。”
窦米嘴疼,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到右边腮帮处里面还有个泡,不小心咬破疼得张嘴都困难。
公车里空位没挨着,芊芊和谭丛在前面,窦米和江彧在后面坐。疼的那会,她找出西瓜霜仰头喷了喷,没琢磨到地方,药都喷到舌头上,苦苦的。
窦米想作罢,扣起小盖子打算到校找芊芊帮忙弄,手边被人一扯,江彧拿走她的东西,“笨。”
窦米不服气地拿膝盖撞他,他的腿撞回来,又挨着她,“是不是咬到嘴巴了?”
“嗯,这里还有个泡。”窦米指了指右边脸。
“仰头。”
窦米仰头,他捧着她的脸,下巴被他擡了擡,无端亲昵,胸口悸动难耐,一股微苦清凉的药味就涌入口腔。她呜了声,皱着小脸。
“好了,先别说话,药别着急咽。”江彧就在她要张嘴说话时,像关上小匣子似的松开她的下唇,用手擦掉她唇外的药。
窦米不能说话,一路安安静静,咕哝着嘴巴,鼓着腮帮子。
江彧看出要她受不了一刻的安静,无聊得要命,便主动开启话题:“早上边吃饭边玩手机咬到嘴了吧?”
窦米起了逆反心理,摇头。
“噢,那就是无缘无故咬到,笨不笨呐。”
窦米再狂摇头,见他不信,晃着脚用鞋子边踢他。
过了一小会,江彧再踢回来,还没碰到就又挨了她一下,“忘恩负义。”他往外面坐坐,手脚和半边身子都离她有点远。
他的手特别好看,光照下看着白净。她拉拉他一根指头,往身边拽拽。他不动,对她的触碰置之不理。她食指不安分地蹭蹭他手背,刮一下再刮一下。
他侧身瞅她,残忍地将手抄进兜。
“江鱼!”她不满地凶他,感觉到嘴里的伤口,“这个药好苦……”
江彧从兜里摸出根棒棒糖,撕开包装给她。
窦米的脸上乌云转晴,咬着糖哼起歌。到班里冲同学们打招呼,“班长早上好!偶哈游!”
看见白熙旁边空着,“乔胜男又没来上学?”
乔雪连着一周没来,上周两天月考她只出勤了一天,断断续续请假。陆一卿课下找他们商量,要给乔雪补生日,“21号那天她都没来,这两天回来我问问情况,再补个蛋糕。”
“好,我好久都没看见她了。”
杨贝芊问江彧:“可以问问她小姨。”
“她小姨很早就辞职了。”
窦米:“那我们放学提着蛋糕去她外婆家,我微信上给她说一声。”
白熙放学也跟来了,陆一卿取蛋糕回来看见他,“你消息可真灵通。”
白熙抱着个半人高的玩偶,也不谦虚,“还……还行。”
六个人走在人行道上,横着像堵墙要把路堵死了,分成两列,走着走着又变成三列。陆一卿和白熙又组到一块。
他快走甩掉,白熙又追上他。他慢走,他也慢下来,“我……我怕你把,蛋糕摔了,别歪了,乔乔……不喜欢,丑的。”
陆一卿一声吼:“你叫谁乔乔呢?叫大名!叫乔雪!乔乔也是你叫的?!”
窦米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别欺负班长。”
下了公交车,窦米在那家水果摊前买了一袋子苹果,几个男生在超市那买装饰品,陆一卿买了筒烟花炮,“一会我先进去,弄个surprise,然后你们再进去。”
窦米:“寿星看见你估计只剩惊吓了。”
白熙:“我也,也要先进去。”
窦米和杨贝芊蹲在家外的墙角后,白熙突然说要买东西,又出去了,“你说有班长这样追人的吗?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但是班长和乔胜男同桌两年,现在还不如陆一卿行动快。”
“我感觉乔雪只喜欢自己,追她的人都没希望。”
窦米偷看着,忽然拍同伴,“那不是乔胜男——”
杨贝芊躲在石狮子后,看见眼前那一幕,惊吓地脖子后缩,又躲回去。
靠着墙站的谭丛朝那边看,“……”
窦米看的最入迷,“哇,我们错过了什么?”
江彧在后面捂住她眼睛,“少儿不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