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中人
第三十四章
很快到了快过年的时候,邬中正和于丽都回来了。
回来那天,软软还在她房间里一块写作业。两人之乎者也地念着,一直写语文,刚动了两笔,于丽便轰轰烈烈地回来。
一个飞脚,轰地一下踹开自家大门。
于丽虽然是读书人,但脾气相当火爆,声音堪比菜市场的喇叭,生怕聋子听不见,而邬中正说话就文文气气的,标准大学思政老师的腔调。
邬清祀有时候也在想,这俩当时是怎么在一起的?邬中正什么时候才配助听器?
软软吓了一跳,捂着耳朵有点害怕地问:“你放屁了?”
邬清祀忍不住发笑,“……你好好闻闻。”
“?”软软苦着脸用笔打她,“哪有人像你这样请人吃屁的。”
“我说的,是闻——”邬清祀指了指软软正做的这道文言文题。
软软无言,遂骂:“爬也,傻狗。”
听着邬中正嗷嗷的叫声,邬清祀牵着软软去见老爹老妈。
见到于丽的时候,邬清祀还是有些忍不住害怕,退了几步,躲到软软背后。
“老爸老妈,这是我同学,黄软软。”她咽了咽,“来,来和我一块写作业的。”
软软是个很会讨喜的女孩,她说话大方,从来不遮遮掩掩,邬清祀刚一介绍完,她便甜甜一笑,“叔叔阿姨好~我叫黄软软,你们叫我软软就好啦。今天没跟你们打招呼就擅自前来,还把您家弄脏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的,要怪就怪邬清祀,一点都不懂待客之道,什么水果都不招呼你。”邬中正抹了抹自己发量堪忧的脑袋,使了个眼色邬清祀便很快退下,乖乖回去洗了些许苹果。
“你好。”于丽也同样礼貌地回应,她往后看了眼有些不自在的邬清祀,又开着满格音量喊,“邬清祀,你不好好招呼招呼你同学?”
邬清祀乖巧地点头。
于丽好像又瘦了。
随着时间的变迁,那个曾经面若桃花的女孩早已衰老许多,她的双眼边长出蝴蝶一般的皱纹,额头之中不用擡眼便可浮现出几道清晰的纹路。想想于丽年轻的时候,皮肤那叫一个水灵,简直可以用雪白来完美形容。
可现在,枯槁得像抔秋土。
于丽弄来些许从海南带回的美食,拆开些许送到她们房间。
她看上去有些累,送东西过来的时候手似乎都有些擡不起来。
也是。
最开始,她对于丽这种工作狂居然舍得放下自己爱了几十年的工作去旅游这件事表示非常震惊,在她有限的记忆里,他们一家三口就没怎么一块旅过游,于丽三百六十五天几乎天天扑在工作上,一刻都抽不开身,邬中正叫她休息会,她还要急眼。
后来邬中正告诉她,于丽生病了。
生了个很严重很严重的病。
在野外采集标本的时候,她摔了一跤,摔破了膝盖,本来以为没多大关系,用酒精消消毒就完事,结果那次过后,腿一直疼痛无比,到了第三天第五天也不见痛症消散,仍旧极其严重。
搂开裤腿一看,才发觉一团脓肿的乌青从膝盖上方一直蔓延到小腿肚,最严重的膝盖头上甚至破皮流脓,泛滥着黄色的脓水,隐约看得见森森的白骨。
后来去当地一个医院一检查,才知道这是受了病毒。
勘察队打电话让邬中正来,强制给于丽放了几天假,要她回去好好休养,养不好就别回去。邬中正那时正上着课,急急地给学生解释一番便向系里请了假赶紧去接她。
一到那地,于丽还要强地一瘸一拐地冲他笑,邬中正更是气愤,有生以来第二次像个男人一样把她抱在怀里带了回去。
邬清祀听邬中正说完,越发难过。
也越发觉得她可不是加入这个家的,是来拆散这个家的。
于丽敲了敲门,进屋又放了些水果,她端着边上空空的果盆出去,走起路来似乎还有些跛脚,邬清祀看着她苍老的背影,心里酸涩得想被猫挠了似的。
邬清祀追了出去,有点磕磕巴巴的喊:“妈。”
于丽闻言,转过身来,轻轻地挑高右边眉毛:“有什么事吗?”
“没,”邬清祀干干地笑,掩藏在最心底的话此刻跳跃上喉咙,却卡在其中,怎么也说不出口。
犹豫了很久,邬清祀还是改口:“就是,你们旅游坐飞机回来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你。”她使劲地咬着发紫的下唇,“你别到处乱走哦。”
于丽听罢,稍稍一楞。
她掐着虎口,轻轻勾出一丝笑,“嗯,你也是。”
软软在邬清祀家写了没多久作业,便要回去。
邬清祀有些恋恋不舍的拉着她的手腕,“现在就回去吗?”
“是呀,后天就过年啦。”软软捧着她的小脸蛋,“小四,你也早点休息哦!”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两天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便到了大年三十那天。
邬清祀爱睡懒觉,一直睡到早上十一点还在昏迷不醒,于丽和邬中正两个人当惯了老师,早上七点就在阳台上吟诗作对的。
邬清祀揉了揉眼睛,烦躁地用枕头盖住两边耳朵。
啊!这就是未来文科生的生活吗?!
“起床啦小四!”邬中正元气满满地在她房间外喊,“早上起来!拥抱太阳!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让我们一起来做运动~”
“啊爸!”邬清祀绝望,“今天下雪没有太阳啊!!!”
艰难的起床。
为了迎接新年,邬清祀家里都会在这个时候好好的,彻头彻尾的打扫干净卫生。其实他们家并不怎么脏,只是因为长期没人住,所以积了很多灰罢了。可惜于丽这人有些洁癖,别说了灰了,就是你粒沙子她都觉得恶心待不下去。
有时候邬清祀常常在想她在户外捉麻雀,捕蜻蜓,打老蛇,做标本的时候怎么就没洁癖发作呢?
弯腰之间,便来到了晚上。
邬中正吆喝着端出几盆大菜。
于丽不怎么会做饭,所以长期以来都是邬中正主持大业。他们家除了于丽都很爱吃海鲜,但为了迁就这个“老大”,桌面上便只有一大堆鸡鸭肉。
今儿个,头一年出现了鱼。
“阿丽,年年有馀。”邬中正微笑,“多少吃点。”
电视上放着每年必看的经典项目,春晚。
即便再怎么不好笑也得看。
不过那些个年头的春晚还是很有意思的,除了各种逗趣的小品,还有刘谦的魔术,时不时打开手机,总能看见空间里有人转发今年刘谦的魔术到底是怎么怎么来的,哪儿凿了个口子,哪儿请来个托儿。
邬清祀撑着空空的脑袋,一口一口咬着瓜子。
话说,某人也在过春节吗?
邬清祀给软软发了条短信。
-软软,新年快乐。
软软回覆得很快,似乎手机时刻都在手里。
-同乐同乐,你看春晚没?那个小品演的真有够好笑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看呢,我也觉得。
-我这都还没说是哪个小品,你怎么就觉得好笑了?
邬清祀心头一紧,差点吐血。
她赶紧狗腿子病大发。
-咱俩心有灵犀一点通嘛嘿嘿嘿嘿嘿嘿~
-切,得了吧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你这个时候给我发短信干什么呢?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软软。
邬清祀老老实实的打下几个字。
-你说,秦宙也在过春节吗?
-我靠,就知道你重色轻友啊!不过这事你问我干嘛呀?我又没和他住在一块儿,你直接发短信问他呗。
-……我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我帮你代发?
邬清祀灵机一动。
-怎么个代发法?
-我就说,我是邬清祀,你在看春晚吗?
邬清祀想了想,有点害怕凭借某人牛逼的智商秒速猜出发这种短信的人就是软软。
可是吧,目前看来只有这个办法最好。
算。
上兵伐谋。
-好。
说罢,她便把手机盖在了可乐罐上。
没过多久,罐子便又震动起来。
邬中正不满道:“小声点。”
“你妈都听不见电视了。”
“……哦。”
她乖乖地关成静音。
软软这效率可以真有够高的,这前前后后还没三分钟,都安排妥了?
不错不错。
邬清祀心满意足地点开短信通知栏,2.5次元的自己在此时此刻此分此秒简直要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可,真正点开的一瞬,三次元的自己便彻头彻尾地裂开。
不是软软。
是秦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