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中人
第二十九章
回到寝室,仍不见于林加。
邬清祀有点担心于林加会想不开,毕竟她是这么骄傲一女孩。
越是骄傲,越是脆弱。
和她那个自尊心极高的妈妈一样。
没拿奖这事,对于其他人来说不过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很快便会淡忘。
对于主角来说,便大相径庭。
就像童年的一些囧事,只有自己记得。
洗漱的时候,邬清祀摇了摇软软的胳膊,“你说于林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软软嘴里嚼着牙膏泡沫,含糊不清道,“还在教室写作业吧,过会就回来了。”
“我有点担心她,你说……”
“不会。”软软仰头喝了口口缸里的水,咕噜咕噜地涮去牙膏,“你放心吧,于林加不会自杀的。”
“你……”正当邬清祀准备问为什么的时候,赵梓萱走了进来。
邬清祀见着她,也不敢多说什么,低头下去挤了点洗面奶开始往脸上糊。
赵梓萱别上卡通的迪士尼发箍,撑开精致的面庞,一边精致地用洗手液洗着指缝,一边对软软说:“于林加去哪儿了?”
“教室吧。”软软腹诽,怎么谁都来问我于林加去哪儿了。
“哎,她妈妈今天放学时候来了,没找到她,又回去了。”提到于林加的妈妈,赵梓萱似乎有许多话可以说,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家也是真的惨。”
“怎么说?”
“你不知道?她爸她妈离婚了,理由是她爸家暴,而且啊。”赵梓萱的整张脸被洗面奶糊得只剩下一双眼睛,她撑开一张大白脸,神神秘秘道,“法院还把她判给她爸。”
“我听人说,她爸对她特别严格,小学时候数学考下95分就把她揪在大院坝里跪着呢。”
“啊?为什么啊?”软软有些惊讶,“她爸这算是过错方吧,法院怎么可能还把于林加判给她爸。”
“你傻呀,她爸有钱啊,反咬过来说是她妈出轨。”赵梓萱说,“我也不理解,你说她爸又不爱她妈,又不爱她妈,还要把于林加栓在身边,图什么呀。”
“哎,哎,哎。”赵梓萱连叹三声,“这些事你们可千万别给人说,否则又有人说我大嘴巴。”
软软拍着胸脯保证不会的,赵梓萱便放心地冲去脸上残馀的洗面奶,重新打了点热的洗脚水出去。
软软和邬清祀对视上,但两人什么也没说。
原来,于林加也没他们看上去这么的幸福。
距离熄灯还有八分钟的时候,他们三个人都上-床去了。
邬清祀把被子蒙在头上,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
越想越觉得以前可真不是人,还嫌弃于林加是个爱哭的女孩……她并不了解人家于林加,怎么能这样说呢。
邬清祀想把自己抽死了。
正当她想得入神时,寝室的座机响了起来。
寝室的座机放在门口,也就是邬清祀的桌子上,一般情况下电话响了但地上没人了,就是邬清祀接。
这次也不例外,软软和赵梓萱说了两句话,邬清祀便穿着睡裤咕噜咕噜下了梯子快速接起。
是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
“你好,请问于林加在吗?”对面的声线很好听,是个男生,还有些莫名的熟悉。但声源的主人似乎刚刚做完什么剧烈运动,气喘吁吁的。邬清祀想了一阵这到底是谁,也没想出来,只好先接过他的话茬。
“她还没回来,请问你是?”
“我是,方,方柏森。”方柏森还在大口大口地喘气,“那能麻烦你现在先下来一趟?我在你们寝室门口。”
邬清祀有点诧异地扫了扫全身的睡衣,迟疑到底要不要去,但方柏森语气紧急,刻不容缓,似乎真发生了什么大事。
“好吧,你等等。”邬情祀挂了电话,披上件大衣,便夺门而出。
“诶小四,你去哪儿啊。”软软喊她。
“去,接人。”
初冬之时,每一寸空气都是如此彻骨。
北宿舍傍山而立,每到冬日的夜晚更是寒冷,有时还有些吓人,每经过一片荒芜的地域就有凄厉的鸟叫。
同学们总是谣传,这儿曾经有吊死的女鬼。
邬清祀裹了裹身上的羽绒大衣,呼吸间,尽是白气。
方柏森披着一件不厚的羊绒大衣站在盈盈的空地里,外面还罩了层灰黄色的校服,他的眼镜上起了薄雾,但身体还是笔直地挺立。
他看上去很冷,嘴唇已经开始微微皲裂。
见着邬清祀来到门口,他倏地一下冲了上去。
“你先把这封信交给她,别说是我给的,就随便说是一个男生给的。”方柏森从校服包里掏出一封粉色的信,“另外,她要是回寝室了,你就打我个电话,响一秒就挂的那种。”
“好。”
邬情祀诺诺地点头,接信过来。
方柏森似感激不尽,一直说谢谢,还说要请她喝一个月的牛奶。
邬清祀笑着拒绝。
毕竟,她也挺担心于林加的。
方柏森和她道了别,勾了勾大衣径直往相反方向走去。
初冬的风吹得他的双颊通红,耳廓上还长了些难看的冻疮。
可他的步伐还是这么的沈重有力。
邬清祀看着方柏森的背影,一瞬间还真有些莫名奇妙地于林加感动。
或许这就是爱情吧。
小说里描写的,最令人怦然心动,最纯粹只是想对一个人好,不求回报的爱情。
她从另一边的楼梯回了寝室,现在距离熄灯还有一分钟,推门进入的一瞬间,她便看见于林加正在洗漱。
于林加的背影依旧如故,瘦小单薄但却给人一种巨大的力量,好像秋天从树上掉落的绿叶,与周围的枯叶格格不入。
寝室里的大家屏息凝神,没一个人敢说什么。
软软使了个眼色,指道于林加在外边。
邬清祀咬了咬牙,推开里门。
“于林加。”邬清祀鼓起勇气,“有人叫我给你封信。”
于林加掀开疲软的眼皮,目光却依旧锐利,“……方柏森?”
邬清祀楞怔了一瞬,一时间不知道该“出卖”谁,想了一阵,她还是觉得于林加都这样了,不该骗她,便“诚实”地点了点头。
还好于林加没她和方柏森想得那么脆弱,她说了声“放桌子上”便继续洗漱。
邬清祀握着门把,准备回去。
但一时,很多话和情绪又翻涌上来。
她从桌上扯了张便利贴,粘在信的背后。
字体是如此幼稚,但真切。
-林加,我想和你做朋友。
翌日。
班上最近都沈迷于覆习中,很难有人分心去想多馀的事儿。
地史政像重重大山,压在身上如何也跨不过去,物化生又跟天书一样,怎么都读不懂。
邬清祀悲哀地一边画画,一边背历史。
边上的某人最近似乎感冒了,总是忍不住打喷嚏流鼻涕,一个早上就能用去半包纸。
眼见得现在纸巾空空,马上见底,某人擤完最后一张又打了个喷嚏。
秦宙捂着鼻子,看向她的纸巾。
“借点。”
邬情祀嘟着嘴,“什么时候还?”
“……下午。”
“成。”
她倒是没这么小气,只是一时发病,还挺想逗逗他。
邬清祀今天没带抽纸,带的都是卷纸,卷纸刚一落在秦宙的指尖便掉了下去。
于是,一格纸卡在秦宙的中指和无名指间,一筒纸像轮胎duangduang地一样滚向天边。
邬情祀最讨厌也是最害怕的场景出现了。
秦宙哑着嗓子说了声抱歉,过去把卷纸捡了回来,像老外婆裹毛线一样耐心地把纸卷了回去。
邬清祀一瞬想到一种调皮又迷人的动物。
猫。
这家夥可真像诱-惑又危险的黑猫。
秦宙把纸抱在怀里,一手握着一手写作业。
邬清祀也想擦鼻子,便戳了戳他要点纸。
秦宙半眯着眼,“什么时候还?”
“?这是我的纸耶。”
“嗯,但现在归我了。”秦宙吊儿郎当地点了点头,“说,什么时候还?”
还你喵的大西瓜。
邬清祀盯着他。
见小女孩这么小气,秦宙也不再逗她。
扯去刚刚掉在地上脏掉的纸巾揣在自己包里,把干净的部分还给她。
邬清祀说:“你把这儿给我了,脏的怎么办?”
“我用啊。”秦宙不耐烦道,“别废话了你快擦鼻涕吧,一吸一吸的好难听。”
“……我没吸啊。”
“但我听见了。”
“可我也是真的没吸。”邬清祀无辜道,“你幻听了。”
秦宙挑了挑眉,看向她的耳朵。
邬清祀害怕地立刻捂着耳朵,惊诧道:“你不会要割我的耳朵吧,艾玛??”
“……你《约定的梦幻岛》看多了。”
秦宙单手支着半边脑袋,很不满地写着历史作业,边写还边念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语言。
是意大利语吗?
班上的作文证书今天下来了,叶书恒随便放在第一排同学的桌子上叫她发下来。
轮到秦宙时,女孩的表情很不好。
秦宙没怎么在意,那张证书在他眼里就跟草稿纸似的,唰地一下塞到厚厚的作业案里。
班上的同学刚刚打完篮球回来,纷纷杵在前边饮水机等着接冷水喝。
一个男生走了过来,手上的杯盖看似盖紧,但经过他们方向时水忽地撒了出来。
水撒在秦宙的书上,浸湿大半。
“哟,不好意思意大利人。”男生嬉皮笑脸道,“我不是故意的。”
“您这还在看中国的历史呢?”
秦宙缓缓地掀开眼皮,眼色讳莫,“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男生话锋一转,“只是不喜欢仗着自己外国人身份抢我们名额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