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中人
第二十七章
演播厅里已经乌泱泱地站了一大片人。
莱东高中的演播厅一般只在重要场合使用,譬如有领导来检查或是什么校庆,五四晚会之类的,这次的一二九也不例外,只是别的班一向没法提前来到演播厅彩排,只有张元合这种和各个老师关系都很好的特教才行。
沾着张元合的光,班上的同学先是排列位置,排位置也是个讲究,有些同学提出比出一个立体的“一二九”,可惜人数不够方案作废;有的同学提出比出一个“爱心”,但软软他们又觉得太枯燥。几番商量之下,还是觉得化简为宜。
按照梯子的顺序摆出一个圆弧即可。
于林加虽然脾气时好时坏,但人相当负责坚强,虽然爱哭,但哭并不是什么软弱的代言词。即便身负多职,她也从来不会在任何人的面前吐露自己有多辛苦,咬着牙一口气全部解决,班上的人都羡慕她成绩好,雷厉风行,却无人知晓,为了完成她该做的,不该做的一切,她可以通宵几夜。
所以原先赵霜霜和傅晴在寝室里阴阳怪气她的时候,邬清祀从来不会参与。
相反,她很欣赏于林加。
按照原先的流程走了一转,不知不觉两节课就过去了。
班上的大家意犹未尽,还有人提出再加时多排练会,可演播厅有专人管理,他们没能如愿。
“回寝室后大家再练练。”张元合吆喝着,“今天我还看到好几个同学词都不会背啊,一定要会啊,一定要会啊。”
他们被人群冲散,邬清祀找不到某人也找不到于林加。
一个擡眸,她发现他又在身后不远处。
与她间隔不到两个人的距离。
软软跟在她身后,见她左顾右盼的,不知道找谁,便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干嘛呢?”
“找于林加。”
“她估计被老张叫去做事了,有什么事儿回寝室再说呗。”
“好吧。”也是,大家都是室友,什么时候都可以。
“你找她都不找我。”软软有点不乐意地撇嘴。
高中时候的友谊常是自私的,就像霸道的小孩收集糖果,吃完该扔的糖纸连送也不愿送给需要的小孩。
尤其是三个人的友谊,在莱东中学这种寄宿制学校里,去食堂吃饭没个人陪着都显得很是落寞。
自从赵霜霜和傅晴走了以后,他们寝室变得更是沈闷,似乎有人在的时候就有一层阴郁的蛛网结在两畔。寝室一共六个人,几乎是两两成对一块儿玩,大家平常的时候也不说话,就偶尔就是在洗漱台上遇着时多唠嗑两句,晚上很多寝室保留的固定节目也只有邬清祀和软软两个人一唱一和。
“我找她有点事。”邬清祀安慰她,“软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会变的。”
“是么。”软软一边嫌弃着一边笑着,宣示主权似的挽住她,“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回到寝室,没想到他们才是回来的最晚的,于林加已经洗漱完上床休息了。
看来张元合还是比较满意这次彩排的。
邬清祀放下书包,飞也似的跑到于林加的床下。
“于林加,你睡了吗?”
“还没。”于林加从被窝里探出个脑袋,“什么事儿?”
“有个同学让我把这个给你。”邬清祀拿出自己的语文作业案,有点不好意思道,“本来今天交作业的时候要给你的,结果我忘了,现在交作业案和那封信可以吗?”
“当然。”于林加坐了起来,“但我只能明天给你交过去了。”
“没事。”
于林加从中取出信后便把作业案放在枕下,最近总是熬夜她已经有些许吃不消。
本来想着今天早睡补补觉,没想到还有人给她送信。
会是谁呢?
她仰躺着,一边翻开信件一边仔细地阅读起来。
读到一半,居然有些许脸红。
邬清祀和软软在外边阳台上洗漱,浑然不知。
那天晚上大家睡得都很好,唯独于林加睡得不好。
只是,这次原因不再是因为学习。
一二九晚会如约而至。
这两天的彩排,他们班上大有进步,外加张元合很有创意,和软软以及其他课代表商量设计许多新颖的细节。
登台演出那天,张元合要求班上的同学都穿白衬衫格子裙西装裤那一套校服。
邬清祀却才发现,自己把这套校服落在家里。
本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秦宙这个管手机的就坐在旁边,她能赶紧拿到手机先打个电话给邬中正,结果没带西装校服的同学格外多,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一堆堆人排队。
哎,等着吧。
快上课时,大家终于散去。
邬清祀赶紧戳戳秦宙:“班助,借手机打下呗。”
秦宙敏锐地睐眼,“干嘛?”
“校服落家了,呼唤我爹赶紧送来。”邬清祀狗腿子地笑着,“要不,我让我爹也帮你带两桶方便面?”
“那种垃圾食品只有鬼吃。”秦宙皱着眉,“你也别吃。”
“我吃!”一说到吃的,黄仁欧就跟嗅觉敏锐的狗一样很积极地插嘴。
软软汗颜,替邬清祀嘟囔“怎么哪儿都有你”后,把黄仁欧拐走。
邬清祀在心里擦汗。
秦宙从桌箱小格里取出诺基亚,快速输入完密码后丢给她。
“打快点。”秦宙说,“别人还要打。”
“得嘞。”
哪儿还有人要打啊。
邬清祀手指翻飞,迅速在键盘上敲下几行字传给邬中正,或许手机正好在邬中正手边,他很快看见还说一个小时后送到。
这个时候还是老爹靠谱。
她心满意足地把手机还给秦宙。
秦宙握着手机,表情却不佳。
他扫了眼邬清祀的桌面,“你桌子上那东西呢?”
“什么?”邬清祀还以为他要抄作业,“历史作业?”
“……四四方方的。”
“报名回执?”
“……信。”
“信?什么信……噢。”邬清祀恍然大悟,“方柏森给于林加的?”
“方柏森,谁?”秦宙乱糟糟地揉了揉寸发,“检查卫生的那个男的?”
“不是啦……不对,也算是。”邬清祀陡然记起方柏森这人担任了许多职位,上次卫生检查,她不在那次,估计就是方柏森来检查的。
只是很奇怪,秦宙怎么就光记得人是检查卫生的,记不得人是莱东中学三大社团的社长?
“你怎么这么爱帮人送信,当红娘乱点鸳鸯谱?”秦宙冷哼一声,“自己还没下文,还老帮人乱七八糟地牵线。”
“下次别给我牵线。”
秦宙这人,其实记性挺好的。
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都记着上次邬清祀帮他递情书,还和他闹了好几天别扭的事儿。
以前在意大利那边,也有女孩子给他表白,只是那边的女孩子直来直往,喜欢敞亮了直接说,懒得递情书,径直拦住秦宙表白。
秦宙那天本来要回家的,被朋友们东拐西拐拐到一个滑雪场,滑雪服都没换上,那女孩就自告奋勇地要上来牵着他教他滑雪。
秦宙说不用了,哪有女孩保护男孩的道理,他自己来就成了。
女孩感动得差点落泪,直接表了白。
秦宙回头一看,发现朋友们全走了,现在只剩他俩,暗暗地骂了几句还是很礼貌地拒绝了人家。
结果女孩在滑雪场哭得差点背过气去,好几天没来上学。
以为秦宙来赴会就代表对她也有意思。
从那次以后,秦宙打心眼里不喜欢人给他牵红线。
结果这个单纯的小丫头,还挺大度。
明摆着对他也挺有意思的,还帮人递情书。
邬清祀不满地嘟嘴,说要他管。
我就是这么个蠢货,好吧。
晚上的一二九顺利进行,当天晚上来了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光是演播厅不凡的布置,邬清祀就知道这次肯定又有电视台来采访录制。
果不其然的,正对着他们的就足有4台摄影机。
而他们班虽然是第一个表演,但排名并不低,台下还有很多评委拍手点头。
本来以为比赛完就可以直接走,但还是守着等后边十来个班表演完了才走。
每个班都各有特色,尤其是有几个班还有专门学声乐的,前面的同学朗诵着,他们在后面浅浅地合唱做bgm,气势恢宏又不失沈重。
最后排名出来,他们班得了第二名。
也算是一个很好的成绩。
学校的领导和校外请来的专家点评完过后,一个一个颁奖。
他们班的代表是于林加,十一班的代表是方柏森。
长长的台阶上能站六个人,十一班得了三等奖,正巧就站在于林加的身后。
方柏森看上去很紧张,拿着奖状证书的手微微发抖。
一直等摄影师喊了茄子拍摄完毕,大家都准备离开后他才稍稍轻松。
落幕后,后台一片漆黑。
许多同学摸黑离开,他跟在于林加身后,凭借电子手表仅有的短暂光线为她照亮。
方柏森喊了她一声,“于同学。”
于林加闻声转头,两道视线正巧对上。
她仍旧保持着清冷的面容,眼神平缓淡然,像处事不惊的圣人那般。
方柏森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有点紧张难捱,“那信,你看了吗?”
于林加“嗯”了声,“看了。”
“那你……”
“我觉得,我们不适合。”于林加的声音像隆冬的风一样,“我喜欢成绩好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