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中人
第二十六章
好不容易跑完8km,邓泉去帮他们拿水。
青苔台阶因为砖头破了,已经封路。方柏森不是田径社的,但也跟着跑了四五圈,他看上去体力不佳,没跑两圈就吭哧吭哧地喘气,但因为“男生”的身份,不能在女孩子面前丢脸,所以尽力不表现出疲乏的模样。
“走大楼梯吧。”邓泉用肩膀拱了拱方柏森,“那边封路了。”
方柏森小声地“啊”了声,随即也开始大口喘气,他站在跑道外,脸跑得通红,邬清祀边喝水边走过来,他冲邬清祀扬了扬下巴,“诶,邬清祀同学,一块走呗。”
邬清祀哦了声,和他们步伐保持一致,但仍相距甚远。
十二月的莱东市,天总是黑得很快,封闭的青苔台阶上秃裸一片,嶙峋的乱石渐渐浮现。歌鸫温柔地伫立在他们的前路,因为危险靠近,又倏地飞离。
一片银杏叶落在方柏森的肩膀上,他扯了扯嘴角,习以为常似的把枯黄落叶放进包里。
路走了一半,方柏森轻轻喊她。
“邬清祀同学。”
“于林加是不是你室友啊。”
“嗯。”邬清祀点了点头,“也是我们班的语文课代表,怎么了?”
“没什……”
“嗐,你害羞个什么劲儿哦。”邓泉这人比较心直口快,不像方柏森那样总是藏着掖着,方柏森这档子脸还正红着呢,邓泉作为一个旁观者巴不得马上给他曝光,“他想追你室友。”
“邓泉!”方柏森顿时急了,没轻重地一掌拍上他的后背,害得邓泉猝不及防地往前摔了好几步。
他挠了挠头,脸久违地有些微微发红。
哦,原来一些看上去比较外向的人也会害羞呀。
邬清祀不由地把之前在他们班上意气风发演讲的文学社社长和面前这个羞涩男孩做起对比。
“不,不是追。”方柏森磕磕巴巴地辩解,“我是想和她做个朋友。”
邬清祀奇奇怪怪地点头。
很久以前他们寝室夜聊的时候,就讨论过男女生之间有没有纯粹的友谊。
软软和她坚定地认为没有,于林加和傅晴就觉得有。
傅晴在年级上也算是个风云人物,石榴裙下有很多“舔狗”不说,还有很多“好朋友”。
但据傅晴本人亲口说,她一个都不喜欢。
大家都是好朋友。
甚至有个寒假,他们还约着一块出来吃饭。
软软不由地感叹,这哪是“好朋友”啊,得是“我爱的人她不是我爱人”歌迷联欢会啊。
说罢,方柏森把书包从背后挂到胸前,取出一封信交给邬清祀,“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交给于同学一下?放学后我想请你和于同学喝牛奶。”
邬清祀接过信,认认真真地折好放进训练包的小夹层里,她用手扇了扇,“举手之劳而已,不用了。”
“那你不请我?”邓泉打趣道,“不是我给你引荐的,你小子有那胆子向人求爱?”
“求什么爱啊净瞎说。”方柏森白了邓泉一大眼,“这是交友信好不好?”
“懒得和你说,我先上去了……邬同学,我先上去了,拜拜!”
“拜拜。”
回到教室,邬清祀理好东西后小心翼翼地把信摊在桌子上,碾平。
旁边的某画正在看书,好像叫《辛白林》,她不经意间扫到,一眼便看见有“人”在骂她:
“伊摩琴:一切希望都消沈了,还有什么羞耻!”
还要什么羞耻。
邬清祀在心里念着这串台词,望向于林加那边的位置。
过两天一二九晚会,于林加还在背词儿呢,她不像邬清祀他们那样只念齐诵部分,还有单人的引诵,得加上手势,表情以及N多覆杂的情感。
她单手撑着脸,盘算起一会怎么给于林加信。
某画淡淡地略过她的桌面,似是捕捉到什么,又稍稍坐直了身体,双臂环抱在胸前。
他合上书页,“你去哪儿了?”
“田径社呀。”邬清祀撤回身子,觉得他可真够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嘟嘟囔囔,“能去哪儿。”
“今天晚上第二节课……”
“我敲,我物理还没写!”说到第二节晚自习,邬清祀陡然想起压在书本最下边还有一堆的作业还没写,她眯着眼睛看向黑板,才发现黑板早就被大家洗刷得干干净净。
无奈之下她只好慌忙翻出作业们。
某人识趣地起身到窗台边浇花。
邬清祀躲了躲,挪出一个稍大的空隙,生怕他这个从来不浇花的男人像班上一些马大哈一样把水浇到自己桌子上。
秦宙站在空隙里,信手倾倒,红色的塑料花洒纵贯在花丛之间,壶口的水像老爱施展暴力的胖虎,班上新来的几盆君子兰和向日葵就像被揍的大雄,被揍得擡都擡不起头来,还眼冒金星。
红壶似乎太重,秦宙没拿稳摔了下,水果然漏了出来,沿着瓷砖的缝隙点点滴落下来,邬清祀全身挡着作业,赶紧拿走信把桌子推开,往前一顶顶住了软软,软软刚写好的“丶”马上掰扯成“ㄟ”。
软软哭诉:“你俩又干嘛哦。”
“没,秦……”
“水撒了。”秦宙打破他们之间的对话,他低低地乜了邬清祀一样,又放直视线,语气平缓,像没错事那样理直气壮,“快写作业,上晚自习前就要交了。”
“……哦。”软软听罢,果然加快做作业的速度。
哪有这种反将一军的人哦……
秦宙却笔直地站在那儿,像个门神一样。
邬清祀狭着眼,一脸“你怎么还不走啊我都没要你道歉诶”,而秦宙则回敬“再说吧等会”的表情。
奇怪的男人。
邬清祀偷偷看他,越看越觉得秦宙不像牛爷爷,倒像是故意逗会长时格外欠揍的碓氷拓海,皮肤又白个子又高,声音还很好听……
她开始在心里默默动笔。
邬清祀把信夹在语文作业案里,准备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后要交作业时再把信一并递给于林加。
很快到了第二节课快上课的时候。
一班交作业,一般都是在黑板上标注好“xx作业第y节课交”,看着黑板上明晃晃写着的“物理作业第二节课交”简直刺眼又夺命。
格外像长着东方不败脸金刚不坏身梅超风爪,头上还顶着段誉多情眼,金毛狮王同款发型的扫地僧。
邬清祀还在这头赶物理作业呢,旁边的某画早就幽幽地又站在她背后。
她可没心肠看他,这家夥今天跟吃了门神药似的,间歇发作。
而班上的人已经开始稀稀拉拉地挪动,甚至几个同学去物理课代表宋云轩那儿交了作业后径直背上书包出门去。
邬清祀无暇顾及其他人,好不容易写到“牛三”作业案的第三个大题上课铃便响了。
无奈之下,邬清祀只好先去问问宋云轩可以晚会交不。
“宋同学,我的物理作业还没交,请问可以放学前交吗?”
“可以呀。”宋云轩一边整理着作业,一边收拾书包,“你明天中午交都行,反正明天下午才有物理课。”
“啊?”什么鬼,物理老师一向是最严格的,一般没交作业的同学他会一个一个清查出来不说,还会在班上通报名字,虽然只是点点名看上去没什么,可对于邬清祀这种脸皮薄的简直是类似老鼠对多拉a梦——一掐一个准。
“怎么了吗?”宋云轩耐心地问她。
宋云轩是典型的乖乖男,人很低调温柔说话也轻声细语很腼腆,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不像班上一些踊跃的同学喜欢回答问题,倒是热衷于保持沈默,班上同学不会的总喜欢问他,他也很乐意为大家排忧解难,讲题有时候比物理老师那个老秃头讲得还好。
只可惜每次几乎都接近110的物理成绩出卖了他扫地僧的皮囊。
“呃没什么……就是请问大家现在这是去……”
“演播厅,今天朗诵排练。”宋云轩看了眼黑板,才发现张元合今天下午在黑板上写的通知被值日生擦去了,他转过头来,很耐心地回答,“张老师今天下午通知过,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就去演播厅那儿彩排,后天就是九号了,我们要正式表演了。”
哦,是这样啊。
怪不得她说今天物理老师布置的作业这么难,还有这么多同学提前就交了。
搞得邬清祀又开始怀疑她的智商有问题。
邬清祀道了声谢,转身便回去开始收拾东西,本来以为黄仁欧和某人早就手牵手一块儿走下去了,没想到黄仁欧先走了,他还在原地呢。
“你在等我?”邬清祀直白道。
“怎么可能。”某画双手插在裤兜里,懒洋洋地斜倚在墙面上,深刻的五官格外昭然,眉目却极其寡淡。
他拖腔带调道,“头疼而已。”
“哈?”邬清祀错愕地擡眼,还以为是最近的流感导致他开始感冒,她踮了踮脚,试探性地摸动他的额头,某人却扬起下颌,一把擒住她的手腕。
邬清祀楞了一下。
他的体温果然很高。
秦宙的眼比鹰还锐利,他声线冷淡话语却直击要害,“你干什么?”
“我,我以为你感冒了,想着要不,要不你去医务室看看?”邬清祀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她收回下一步动作,径直绕过秦宙在桌面上收拾东西,看着刚刚才放到语文作业案里的那封信,又想着今天晚上估摸着排练完就直接回寝室,应该回不来教室了。
便又把信揣在兜里。
匆匆赶往演播厅的路上,晚风格外凛冽,似冰冷的尖刀一刀一刀地剜着她的颊肉,她缩了缩脖子,脸色依旧绯红。
有不少车辆行驶在绵延的大道上。
倒车镜里,她看见他孑然的身影。
作话:马上掰扯成“ㄟ”==》捺,but打不出来TAT
马上掰扯成“ㄟ”==》捺,but打不出来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