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中人
第二十三章
邬清祀听不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有点?
有点失望吗?
失望不是她写的情书吗?
一刹不切实际的幻想像彗星袭月一般劈天盖地地砸在她紊乱的思绪里,邬清祀不想误会,不想以为他喜欢她。
可又想给自己一点点,希望。
邬清祀低下眼,小心翼翼地扫了一圈他干净的桌箱。
如愿找到那一沓情书。
原来,他没丢。
或许是因为她的目光太过明显,某人比鹰隼还要锐利的眼一眼便捕捉到,他歪着头,直截了当地从桌箱里抽出情书,单担在置脚架上往后一撤,长腿一迈起身走到背后的储物柜边。
他拨开簧片,把情书丢了进去。
转身,没有过多的言语,捞起书包便走出教室。
软软看了眼秦宙,又看了眼邬清祀,沈沈地叹了口气出来。
“我觉得吧。”软软开始收拾书包,“你俩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不正常咯。”
嗯哼?是么。
我也觉得。
十一月末的高中,总是冷清。
十二月有个诗歌朗诵晚会,除了高三和初三,每个年级都会参加,邬清祀他们班是一班,首当其冲,不用抽签都被押中第一个登台表演。
倒不是说第一个比赛不好,毕竟早比早完事。
只是人们常有惯性思维,第一个比的得分总是低。
邬清祀班上打算搞点原创诗和歌,曲子就用现成的,重新填词,就让班上的同学一块写。
只是,他们班最近又多了很多比赛。
或许是看中了一些作文竞赛可以拿到自招名额,学校里一口气发了好多宣传单,供大家按需选择。
邬清祀自认不是什么大文豪,胸无点墨的,写个毛线“文学”。
软软就不一样了。
虽说软软是文艺委员,不是语文科代表,但那个时候的女孩子谁没点文艺病啊。
文具店里原先摆着的一排一排的《花火》和《男生女生》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种病有轻有重,有缓有急,就跟胃病似的,不发则已,一发则不可收拾。像邬清祀这种比较无趣的女孩子就没什么文艺病,看《男生女生》也只看金版。
但对于软软这种又喜欢看严肃文学,又喜欢看浪漫诗的人来说,世界上万事万物,就连现在在课桌底下爬着的蚂蚁都能成为笔尖,思路的来源。
一些很简单的青春疼痛软软都能一看就哭。
记得有次软软买了本大热的杂志来看,开篇文写的就是女主被男主撞瘸了,男主当下便打算负责把女主接回家去,给女主请世界上最好的医生给他治病,期间两人擦出爱的火花,但又被长辈棒打鸳鸯,两人最终还是没能走到一块。
软软一边看一边哭得昏天黑地,邬清祀却咯咯直笑。
软软问她,你笑什么。
邬清祀说,你不觉得好笑吗?世界上最好的医生治个骨折要治一年多,我家以前养的一只拉布拉多,是骨折了,但找医生一看没两天就好了。
我要是男主,我宁可找兽医给女主接腿呢。
软软:……我觉得你没救了。
人家这是拖延战术你懂吗?
邬清祀大吃一惊:!男主不会是怕肇事逃逸被抓去故意搞什么错过追诉期吧???
软软:……
软软从于林加那儿拿了五张报名表,思来想去也不知道选那张好,便转过头来问邬清祀:“小四,你决定参加哪个作文比赛呀?”
邬清祀撅着嘴撑笔,如实地摇头,“我能说我一个都不参加吗?”
“真假?”软软推了推眼镜,“可班上的人大部分都要参加诶,你如果参加QS文学比赛,还有可能拿到XX大学的自招名额哦。”
“真不去?”
“不去。”邬清祀摊了摊手,“我又不想去XX大学,而且它作文比赛上不是要求了只收现代诗吗?我连要不要押韵,格式是怎么样的都不知道。”
“现代诗本来就不拘一格呀。”软软老成地介绍到,“你看过人网上归纳的现代诗写作技巧?一句完整的话拆成几段加点逗号,加点回车就成。”
“哈?”
“真是这样。”软软眨巴着星星眼,“比如哈,今天玫瑰花和我都很想你,拆成现代诗就可以变成:
今天
玫瑰花和我
都很想你”
“所以一起来写嘛。”
邬清祀犹豫了下,还是答应。
倒不是真听信了软软不切实际的介绍,毕竟现代诗要真这么好写那不是人人都是诗人了?
只是觉得参加作文比赛最多就是浪费点时间成本和报名费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么想着,邬清祀也从于林加那儿拿了几张报名表来。
于林加那儿,堆了不少人,最近又是填词又是搞作文比赛的可没少折腾她,最近回寝室都比以往晚了不少,几乎是掐着熄灯点回来的,而且几乎不和寝室里的人说话,每天打着电筒或者在厕所里摸黑写。
好几次弄得声响大了,把睡眠比较浅外加脾气不好的傅晴给吵醒了,傅晴都会烦闷地把被子哗啦一下捂脑袋上,叽里呱啦地骂脏话。
“这两个是吗?”于林加还是这么精力十足,说起话来倍儿有中气,一点也不想天天熬夜到两点才睡的人,“我觉得这两个比赛更适合你。”
“嗯,谢谢。”邬清祀欠了欠身,缓缓退出人群。
离开乌泱泱的人堆后,邬清祀再也看不见于林加的脸。
可她总觉得,于林加会发光。
为了梦想而努力的小孩,都是这么神采奕奕,闪闪发亮。
隔壁两个试卷机还在写竞赛题,班上的作文比赛他俩一向连宣传单的标点符号都不会看一眼。
可惜这些宣传单里没有什么“我与数学竞赛不得不说的二三事”,“竞赛是辉夜大小姐我一天见不着她非死了不可”,要不然这俩试卷机非得得圈大满贯才回来。
“参加这个好了。”软软趴在桌子上,懒散地指了指报名表标题,“我和我的文学梦。”
软软边上的学习机器二号这时刚好写完题,正在伸懒腰。
撞上软软这句话立马笑得跟什么似的,捂着嘴笑个不停。
软软重重地揍了他一拳,“笑你妈?”
“笑我儿。”黄仁欧单手撑着半边脑袋,“你还有文学梦呢?”
“怎么觉着你每天就只有做梦,没什么文学成分呢?”
“靠!黄仁欧!你找死是吧!……”
随着两个人对骂帷幕的拉开,邬清祀意识到这俩人又是一通恶战,黄仁欧捂着脑袋到处鼠窜,软软把语文书卷成一根圆柱追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黄仁欧总是喜欢逗软软,有时候她和软软聊天,聊些当前最流行的idol,杂志,漫画,他都要插一嘴,不是说人家idol浓妆艳抹像个老妖婆,就是这些杂志太low故事太假大空。
虽说每次都是邬清祀和软软一块看的,但黄仁欧几乎很少插邬清祀的,专插软软的。
仿佛他的话就是北极,软软的话就是磁铁的南极,南极一旦发出信号,北极就马上屁颠屁颠地贴上来。
软软真可怜。
邬清祀幽幽地叹了口气,侧目偷看着学习机器一号。
学习机器一号此刻正带着橙色的3m耳塞,专心致志地刷题,他的侧脸很好看,每一寸五官都张弛有度,如画中人一般轮廓分明。秦宙做题的时候,喜欢皱眉,尤其是做难题的时候,能把眉头一直皱到眉心之间印出两道深深的印子。
邬清祀记得开学来的时候才看见秦宙翻开目录,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道。
现在,都做了一半了。
可真离谱。
邬清祀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想问秦宙点事。
但秦宙还在学习,她又不好意思问。
她转过脸去,玩弄起透过银色栏杆的君子兰叶。
碧绿的君子兰盛在深棕色的土制花盆里,因为枯槁叶片的尾部已然微微泛黄,灌满各类饮料的土壤散发着一阵难以名状的气味,邬清祀摩挲着叶片,心事越发沈重。
她有点想劝那些把喝剩饮料浇花里的同学以后不要这么干了。
恍惚间,边上的少年似已完成任务。
他瞑闭着眼,轻轻地歪了下头,清晰兀立的骨骼发出脆响,青筋分明的手臂架在身后,连同好看的肌肉用力地往够。
或许是因为长期锻炼,打篮球和混血血统,所以秦宙的肌肉线条看上去比一般人还要好看。
邬清祀盯着他的胳膊看了很久。
某人收回手,撞上她“饥渴”的目光。
邬清祀吓得脸色绯红,捂着鼻子转了过去。
敲。
还好还好。
没流鼻血。
“看我干嘛?”秦宙倾身,将他们之间的安全距离拉到相贴,“有事?”
邬清祀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瞪大小鹿一般的翦瞳窥他,“……没。”
“哦?是吗?”秦宙的口气显然是毫不相信,可邬清祀的脾气就是这样,你越是逼着她承认的东西,她越好面子,越不承认。
和于丽一模一样。
秦宙弯了嘴角,又趺坐回原位。
“刚刚你说。”话讲到一半,秦宙便顺手从桌箱里抄出水杯小口小口地抿了起来,“参加什么作文比赛?”
“嗯。”邬清祀乖巧地点点头,“软软和我都会参加。”
“哟怎么着。”前排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黄仁欧气喘吁吁的回来了,听见秦宙居然对作文比赛有兴趣,他更是起劲,“您老也要参加?”
秦宙摇了摇头。
“干嘛不去哪。”黄仁欧说,“指不定您老人家用意大利文写诗还能评上个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