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中人
第二十二章
和张元合请了个假,邬清祀匆匆赶回宿舍换了裤子。
还好平时她基本上是一洗完澡就赶紧把校服也洗了,要是像赵霜霜他们那样每次都堆成一盆等到周六周日再弄,今天估计就悲剧了。
回教室的时候,班上还没下课。
邬清祀抱着秦宙宽大得像无敌浩克才穿的校服在门口等了会,一直等到下课。
期间,碰巧被二班的某个人盯上。
邓泉打着上厕所的幌子出来,像恶作剧一般站在她的右背后,却敲了敲她的左肩。
邬清祀下意识地顺着敲打的方向转了过去,晃神过后邓泉又笔直地站在她面前。
“干嘛呢在?”邓泉把两手盘在脑后,“翘课了?”
“怎么可能。”她可是一等乖乖女好吧,“有事而已。”
“什么事?”
“……什么事都要和你说?”
“嗯,哼?”
邬清祀突如其来的小叛逆让邓泉小小地错愕了下,这小丫头平时看上去柔柔弱弱,不争不抢,小脾气一上来倒还真有些让人点悚然。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
不在沈默中爆发,就在沈默中灭亡。
两个人说话的间隙,背后又走来一个人。
方柏森抱着一沓作业案,“哟,一二班的学霸不上课跑这儿来闲聊呢?”
邬清祀扭头过去,才发现这人的面孔很是熟悉。
仔细地想了一转,陡然记起他好像是那个穿着运动服来班上做宣传的方柏森。
“邬清祀?”方柏森笑意盈盈,“你好。”
“你,你好。”邬清祀有点不自然地,像招财猫那样摇了摇手。
他怎么还记得自己。
“你们班的比赛稿我都收到了。”方柏森说,“你和那个……于林加?写得都很好。”
“先提前恭喜你们俩拿奖啦!”
方柏森突如其来的“恭维”让邬清祀格外不适应,虽然这可能只是一句简单的恭维或是单纯的赞赏,但邬清祀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好意思。
“没啦没啦,谢谢社长。”
“叮玲玲玲玲玲玲玲玲。”
下课铃响了。
其他班的同学鱼贯而出,一二班的同学还在做作业。
在他们眼里,似乎就没有下课铃。
只有生理铃。
想尿尿的时候就是下课。
方柏森向他们打了声招呼,继续往办公室走,邬清祀也正要进去。
背后又传来一阵细响。
“邬清祀。”
“秦宙今天和我说话了。”邓泉幽幽的腔调类似枫叶林的山岚,盘桓在亘古长眠的漆黑午夜,嘶得叶林暴躁簌响。
“有关你的。”
邬清祀兀地楞住,“……他说什么了。”
“他说啊。”
邓泉像卖关子一般,背着手踱步而来。
高大的身躯靠近于他,偌大的黑影如被笼罩在她的上空。
两道黑影重合,只见略粗鲁的背影轻轻躬腰,靠在她的耳边。
不知说了什么。
邬清祀蹑手蹑脚地回到班上,张元和在上面改周考卷子,无暇顾及底下发生了什么事儿。
她抽开板凳,趺坐在自己的那点一亩二分地,嚣张地摊开双腿,像章鱼哥坐沙发那样软乎乎地四肢散开。觉得不舒服,又摆成个大剪刀。
换腿的时候,膝盖头不小心磕到某人,某人顺着她飞扬跋扈的膝盖,轻扫了她一眼。
邬清祀立刻收回腿来。
什么眼神嘛。
撞一下那么凶。
对你女朋友怕就不会这样。
秦宙也不说话,手上的笔像陀螺一样极速地转。
只是,陀螺也总有休息的那天。
“我校服呢?”
“弄脏了,所以我刚给洗了。”邬清祀真诚地看着他,“今天……”
“什么?”
“今天……”邬清祀把心一横,“没看到什么吧?”
“近视。”秦宙甩了个杯子来,“帮我接点热水。”
帮你接水?
没搞错吧??我是你的仆人还是什么?
邬清祀夸张地用两手摆出一个长度,“大哥,饮水机距离我们20米都不到,你完全……”
话还没说完,某人杀人的目光又如刀光剑影一般映在她的瞳孔内。
ok。
“我接。”
邬清祀倏地站了起来,又怂又硬气地暴躁夺杯。
秦宙在背后,像撒旦一般又开口,“全热。”
全热就全热。
烫死你。
邬清祀两指勾着塑料杯的抽绳,不情不愿地拐到前边去。
一边走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
敲。
秦宙,一辈子你别落我手上。
否则我让你一辈子都给我接。
越是秋天,班上感冒的同学越多,接热水的同学自然也多。
前面的人接了一波,饮水机几乎是马上跳红,轮到她接的时候早没了。
一直等烧好,她又给接全乎了。
后边的同学失望地小声叹气,搞得她愈发不好意思。
她越来越想骂秦宙了。
经过前排回位置的时候,黄仁欧也跟小孩似的扬了扬自己的杯子。
“邬清祀。”黄仁欧笑得灿烂如春花,“也帮我接一杯呗?”
“去。”邬清祀用无辜的小鹿眼狠狠地剜着他,“你没手呀。”
“嘿,你看看,都是你教的。”黄仁欧猛地冲软软背后拍了一个大巴掌,那声响,很难让人不怀疑是拿老师的小蜜蜂对准一个放屁人的屁股。
软软也立刻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班上的人纷纷侧目,有些好奇也有些厌恶地窥着他们。
软软自觉不好意思,捂着脸夺门而出。
毕竟,女生嘛。
脸皮总是单薄点。
邬清祀叹了口气,接了热水把瓶子甩他桌面上,或许因为是没拧紧,热水还撒了点出来。
精准无误地撒在他写好的卷子上。
秦宙用的是百乐的墨水,水溶性的,几乎是一沾水墨水就可以马上洇开。
就这样肉眼可见的,秦宙那张完美无缺的数学卷被热水一点一点吞噬变花。
像稀碎的瓷片,跌落人间。
邬清祀整个一个大无语,完全楞住。
如果说刚刚给他接水,她是有理的那个。
那现在,她完全是无理的。
邬清祀立刻点头哈腰一般地道歉,秦宙却轻轻地推了下她的肩膀,说没事。
“帮我把这水捂冷就行。”
“?”邬清祀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大哥,我是恒温动物。”
“你把盖子一掀怕是冷得更快点。”
秦宙想了想,“放太冷了也不行。”
“你给我保保温。”
邬清祀一瞬间觉得自己可真工具。
人言情小说里写的什么来着,男主对女主各种囚-禁爱,发疯又发狂地非要女主成他的暖床工具。
怎么到她身上,秦宙就要她做“保温工具”。
艹。
她一瞬间也不知道这时代是在进步还是退步。
秦宙的塑料杯是特百惠的,隔热很棒,98℃的热水捂在她肚子那儿几乎感觉不到应有的温度。
刚刚好,捂手特别合适。
在那个时候,莱东市还没什么高档的百货大楼,保温杯塑料杯能见到的大牌子最多也就是什么乐扣乐扣,特百惠。
邬清祀到现在都还记得,超市里20块就能买到的塑料杯,只要加上“特百惠”三字,高筒的那种,就能卖九十多。
可太贵了。
邬清祀哀怨地看着这个蓝色的“富公”杯,又情不自禁在想。
刚刚邓泉说的,都是真的吗?
捂在肚子上一直捂到放学,秦宙才要回杯子。
期间邬清祀做题太用心,也忘了给他,两个人像不约而同地忘了似的,谁也没开口。
直到秦宙合上竞赛书,两手并在一起轻轻地扣响她的桌面,“我杯子。”
“哦。”邬清祀恍恍惚惚地丢开笔还给他。
杯子里的水现在半冷不热的,热度早就散去大半。
这样的话,刚刚为什么还要接全热的水呢?
邬清祀握着杯子,懵懵地盯着他好看的脸。
秦宙却什么都没看到似的,随即旋开杯子又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少年喝水的时候,总是不拘小节,像黄仁欧他们,每次一打完球回来不仅满身热汗味,喝水也跟那种老牛一样,长着嘴就能哐哐哐地干掉一瓶500毫升的农夫山泉。
但秦宙不一样。
他喝水的时候,很绅士,小口小口地细呡,嘴巴也不会浮夸地整个包住瓶口。
相反的,基本就跟悬在瓶口似的。
喝完水后,邬清祀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寝室洗澡了。
秦宙还没动,这人经常这样,都放学了还不兴走,非得老晚等着黄仁欧一块。
不过,黄仁欧早就离开了。
他在等谁呢?
软软在门口喊她,邬清祀应了声,扯上包准备离开。
某人把双手架在胸前,颀长的腿单靠在脚蹬上,稍一用力,旋即挡在路的中央。
他神色寡淡,眼神也黯得如黑夜的榉树丛林。
飞鸟停歇在枝头,羽色忧抑。
秦宙掀了掀长睫,“上次你给我的那些零食和信是怎么回事?”
什么信?
邬清祀想了想,恍然才记起那天几个小学妹们的情书。
“不是我写的。”邬清祀摆了摆手,“是你的迷妹们叫我传达给你的。”
“……哦?”秦宙歪了下头,“我还以为是你送的。”
“怎么可能?”邬清祀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我吃多了送你?”
除非我脑子被驴踢了被马啃了被猪吃了被狗咬了被牛吞了才送你。
蠢蛋。
谁要给你表白啊!
那个时候的邬清祀总觉得,表白就像一场比赛。
谁先按捺不住,谁就输了。
她不好战斗,也不够足智多谋。
却不想在这么一件小小的,小小的事儿上低头。
于丽说,她这叫傻,叫轴。
早晚有天会吃亏的。
可没办法。
不吃亏,总是长不大。
秦宙眼色涣散,眼底跳动的火花像掺着桂香的短暂夏风,转瞬即逝。
他好像。
“你好像很失望?”邬清祀僵硬地开着玩笑。
休眠的番红花和灿烂的大丽菊被风吹进教室,十月的莱东中学,每间教室都藏匿着不同的光景。
绚烂的青春,就像窗边触手可得的欧楂树。
刺痒却美好。
“嗯。”少年没否认,“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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