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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凡杳上了初中后就再没请过病假。他比同龄人更早地学会了如何照顾好自己的健康,比如作息规律,饮食清淡,适量的体育锻炼……相较生病导致的身体不适,他更不喜欢被送去医院。
星期一的早晨,忙碌的上班及上学时间。
孟凡杳蹲在玄幻处换鞋,刻意放慢了动作,视线里那一截笔挺的西裤几乎没有变换过位置。祁颂今早应当有全体教师晨会,但却极有耐心地等待他慢吞吞收拾东西。
系好最后一根鞋带,孟凡杳扶著鞋柜起身,将书包抱进怀里,装作看手表的样子深深低著头,下半张脸几乎完全埋到了书包后面。他见祁颂没动,不得不小声提醒道:“快迟到了。”
“我觉得你今天有点奇怪。”
祁颂没理会孟凡杳所说的“快迟到了”这句话,修长手指越过书包揪出了藏在后方的下巴,入手明显偏高的体温令他皱了下眉。他强迫少年擡起头,视线垂落,在少年绯红的脸颊停留几秒,指尖不自觉加重了力气。
“又烧了。”祁颂客观地陈述自己看到的事实。
孟凡杳见没能瞒过祁颂,抱著书包的手臂紧了紧,他感觉自己的状态还好,起床后也已经吃过了退烧药,估计一会儿就能退烧,用不著小题大做。他担心祁颂真会像在沈家说的那样,带他去医院检查身体,站在门口坚持道:“我没事。”
这句话再次被祁颂置若罔闻。
祁颂随手将车钥匙放到一旁的鞋柜上,直接取走了孟凡杳怀里舍不得放下的书包。孟凡杳向后退了一步,又退一步,最后退到客厅拐角的一盆发财树旁边不动了。祁颂从医药箱里取出体温计,转头发现少年仍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双唇紧抿,手背在身后揪著发财树的嫩绿的叶子。
抑制剂所引起的排异反应通常会持续一周左右的时间。
孟凡杳在被注射抑制剂的当晚出现过一次高热,现在是第二次。
祁颂将体温计的水银头递到孟凡杳嘴边,少年却少见地不肯配合,扭头避开,重复著已经说过许多遍的说辞:“我没事,已经吃过药了。”
可烧红的面颊没有任何说服力。
祁颂道:“张嘴,不要让我说第二回。”
见祁颂态度强硬,孟凡杳只得乖乖张开嘴巴,将祁颂手里的体温计含在舌根下面,同时暗自祈祷退烧药能发挥作用,让体温计测出来的度数不要太高。他心里仍然盼望能去学校。
但祁颂却帮他把校服外套脱了下来。
孟凡杳嘴里含著东西,说不了话。
祁颂一只手将少年的下巴微微擡高,捏住了校服拉链的顶端,手指从喉结的位置开始向下慢慢移动,金属齿向两边逐渐分开,校服敞开到胸口时,一枚被项链串起来的银色戒指映入眼帘。
祁颂手上动作微不可察的一顿,想起沈赫庭在别墅里保护少年的情景,单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评价那一情节,的确很令人动容。
但祁颂早已从世界的旁观者变成了世界的参与者,心态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当他创造世界的时候,他认为一个混乱的,激情的,充斥著矛盾与冲突的故事才足够有趣,而当他融入到世界中来,却惊讶地感受到安宁的,平淡的,细微琐碎的日常养成竟也是一种乐趣。
并且如今后一种更让他著迷。
沈赫庭赠予戒指的行为让祁颂产生了一种私人领域被冒犯的不快,可惜现在还不能把戒指扔掉。
祁颂目光从戒指上离开,这枚功能荒诞、出现的毫无逻辑的戒指并不是由他设定的,完全是世界自动填充生成,换一种角度看倒像是沈老爷子自己给自己戴上的“紧箍咒”。
体温计到了时间,孟凡杳自己取下来看了一眼,神色怏怏,39℃,比第一次还要严重。
“去床上躺著。”
祁颂收回体温计,语气不容置疑。
“在你身体彻底痊愈之前,就不要想著去学校了,我会向你的班主任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