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就在此刻,门外的侍卫来传, “殿下,宴会即将要开始了。”
被人打断了兴趣,谢谦厌烦地往门口看去,兴致缺缺地松开少女,眼神是那么的不可一世:
“你若是再让本殿输得很难看,本殿就尽快结束这场游戏。”
沈知瑉知道,谢谦是在警告自己参与了他和商侑安之间的斗争,而她,则是他用来击败商侑安的工具。
他感兴趣的,不是她,是商侑安。
谢谦站在门外,等待着沈知瑉换宴会穿的衣服。
沈知瑉站在铜镜前,眼里已经掩盖着惊慌,轻轻吐着气息,让自己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看着自家小姐所受的委屈,阿集红了眼眶,她不敢直视小姐脖子的掐痕,只默默抹着眼泪。
比起阿集,沈知瑉平淡多了,她指了指那件带着领子的花云缎裙。
“就它吧。”
阿集止住了泪,伸手去拿,给小姐换上。
刚好领子较高,有细软的绒毛可做遮挡,也不会在宴会上引起众人视线。
这是给谢谦的庆功宴,整个宴会之上皆以谢谦为主,而沈知瑉作为未来太子妃,也少不了受到众人围绕。
都是些官眷夫夫人,三三两两围在沈知瑉身边,嘘寒问暖着。
沈知瑉都只是面上假笑,而视线一直追寻着父亲身影。
她远远看着父亲身影,却碍于身份不宜上前,心中顿感苦涩,只怕以后与父亲能相见的机会更少。
晃神间,腰间被谢谦揽住,她瞬间面露厌恶,想推开之际,看到父亲端着酒杯在桌前时,眉间忙忙一松,展露一抹笑容,跟着谢谦起身。
“父亲。”包含思念的一声,让少女不禁红了眼眶,却又怕父亲担心,又隐去情绪。
沈德言许久未见女儿,也难免思念涌上心头,却碍于太子还在旁边,不显于人前,只点点头,应了声。
谢谦勾起酒杯,晃动着酒盏,将沈知瑉揽得更近了,冲着丞相道:
“丞相大人请放心,瑉儿在宫中过得很开心,她温柔善良,本殿会好好对她的。”
人前是一副温和模样,只有沈知瑉知道,那只横在她腰间的手,如同一块火烙般,让她避之不及。
“太子过誉了,能得太子之眼,是瑉儿的福分。”
沈德言说着谦虚之词,将酒饮尽,随后恭贺了几句,回到了座位。
见父亲没有注意到这边了,沈知瑉才移开一步,坐在了座位上,自顾自地吃了些点心垫腹。
谢谦不在意,淡淡坐下,继续同来贺的大臣饮酒,两人之间并未有过多的话。
宴会进行到尾声,沈知瑉最担心的还是来了。
满朝大臣都上前同谢谦恭贺几句,唯独不见商侑安,她本还以为他不会来,可在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出现时,她紧张了起来。
那一刻,她耸了耸僵硬的肩膀,不经意的用手拢了拢衣领。
尽管她表现得已经很自然了,可面对那道视线打量而来之时,她坐立难安。
她觉得那道视线带着侵略性,好似在一点一点将她剥开,让她的紧张无处安放,将她的慌张暴露无馀。
她只得低头,不敢对视。
她在害怕什么商侑安眯眼,两指拿过酒盏,起身,穿过人满的大臣,步步向她走来。
谢谦扬头,看向他等了一晚的人,终于来了。
谢谦嘴角微勾,将手覆与旁边少女的手上,打断了少女企图用吃东西来缓解紧张的动作。
“本殿醉了,不如就由太子妃替本殿挡挡吧”
沈知瑉一顿,忍着不适,抽开被谢谦握住的手,有些慌措擡头,对上了商侑安的眸子。
商侑安停顿几秒,将视线顿在了她的衣领处。
这一刻,沈知瑉如只慌乱的兔子般,生怕他再看出些什么,拿起桌上的酒杯,打断他的视线:
“盛安王。”
他盯着少女发抖的手,目光沈了几分。
这样的久视让沈知瑉有几分煎熬。
她想逃离这样的气氛里,可她只能强迫自己撑着。
谢谦在一旁看着好戏,观察着商侑安似霜寒般的脸色。
他只觉还不够,他想要他爆发出来,才能达到难堪之地。
想及,谢谦慵懒起身,嘴角带着笑,他想扯过少女,却被一只大手拦了下来。
那只拦在谢谦前面的手巧妙一转,顺势拿过少女手中的酒杯,好似手的主人只是想拿酒杯,而不小心打断了谢谦的动作。
沈知瑉也微楞,木木放下手,蜷缩了下指尖,酸意涌上鼻间,让她泛红了眼眶。
却又在下一秒,生怕被人察觉,而努力隐忍着情绪。
商侑安拿过沈知瑉的酒杯,却未看她一眼,只将手中之酒一饮而完。
随后又将自己的那杯饮尽,烈酒入喉,将清冷的嗓音染上几分沙哑,他眉峰未动,却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殿下莫怪罪,本王从不和女子喝酒,便只得再自罚一杯了。”
闻及商侑安的话,谢谦收回那只被挡下的手,不动声色的攥了攥拳。
随即面上一松,撑于桌上,指着商侑安,浮现几分醉意感,勾着笑:
“盛安王真是……清风有礼,谦谦君子!”
商侑安眼底古井无波,将空了的酒杯淡淡放于桌上。
不知是回应谢谦的话还是对旁边无措的少女说的:
“既然醉了,那便早些回去。”
那抹矜冷的背影转身离去之际,谢谦神色逐渐清明,暗黑的瞳孔中散发着要吃人的光。
这场宴会结束后,沈知瑉满怀心事地回了朝云殿,褪去那身缎裙,颈间肉眼可见的瘀紫,她只得用热帕子一遍一遍敷着。
身心疲惫的一天,沈知瑉很快便沈沈入睡。
熄了灯的朝云殿好似笼罩着一层阴霾,看起来压抑极了。
寂夜无风,榻上的少女睡得并不安稳,额间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紧蹙着眉头,将整个小脸皱得难受极了,一双玉足踢开燥热的被子。
此刻的一阵凉风而过,缓缓抚平了紧皱的眉头。
见松缓了眉头,那立于床旁的身影将少女踢开的被子又重新盖在了她身上。
黑暗之中,借着半开的窗台,月色之下,隐藏于寝衣之内的瘀痕显露于男子眼中。
他几乎是一楞,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眸中泛起心疼,是只有在无人发觉的黑夜中,才敢那般明目张胆的关心。
修长的指尖顿在了少女消瘦的下巴处,并未碰及少女,不过是有些日子未见,竟是如此狼狈……
商侑安收回想要触碰的手,眸中渐冷,回想起今日宴会之上,一股无名之火升于他胸腔。
让她挡酒便挡
几时她这般听从谢谦的话了
他捏紧拳头,面色寒意,周遭的戾气在黑暗中肆意疯长,却又不敢惊醒了少女。
那抹身影在少女的床边坐了很久。
直到少女翻身,似有要醒的痕迹,他才匆匆翻窗,消失在即将要泛鱼白的清晨。
一阵寂静后--
少女缓缓睁开眼睛,动了动发麻的手臂,那双杏眸之中出奇的清明,不见丁点困意。
她侧目,一瓶小小药瓶立于床柜香炉旁。
擡手,将药瓶握于掌心,视线缓缓放平,盯着床顶的幔帐看了好久。
直到阿集进了房间,看到小姐睁开眼睛发呆,关心道:
“小姐,您醒了何时醒的,为何不唤奴进来”
沈知瑉眨眨干涩的眼睛,擡手捂住了眼睛,并未回答阿集的话。
阿集有些担心,又有些不确定道:
“小姐是又做梦了”
榻上的少女轻轻“嗯”了声,沈默半响,重覆着: “又做梦了。”
阿集伏在床榻边,轻轻拍了拍被褥上,好似安慰:
“小姐别怕,阿集陪着您。”
少女点点头,又摇摇头,喃喃道:
“好像是个令人开心的梦。”
阿集歪头,引诱着小姐说出心事:
“开心的梦小姐每次的梦里都是盛安王那张脸,这回有什么不同吗”
少女嘴角似有若无的弯了弯,放下了手,擡起那双明亮的眸子:
“这回,好像,不一样了。”
那个梦,她做了很多回,可无论梦见他多少回,他的眼神都是厌恶她的,可今日的梦,不一样了。
他好似是变得温柔了许多,没有了厌恶的眼神,没有了冰冷如刀子的话语,他的关心真实得让她醒来后都不曾反应过来。
也只有在梦里,他才会这样的温柔,是不是也只有在梦里,他才有可能会原谅她
沈知瑉怔怔,眼底消失了喜悦,沈默良久。
阿集感受到了小姐忽如其来的情绪,有些不知所措。
可也只过了一会,沈知瑉便断了思绪,缓缓起身,收敛起了这段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