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东击西
奚元白收起笑脸,等着她的下文。
“折子里写的是孟山的状况有所缓解。但有一点很奇怪,广雨伯说最近涌入秦都的难民越来越多了。”秦锦君皱眉,“要么广雨伯在骗我,要么是为了拖延我们的步伐。广雨伯的为人我们都清楚,那么只剩下地方官员拖延一说。”
她抿着唇:“现在恐怕有两股势力在行动。京城里的人想引我离开皇宫,孟山一处不想我到访。这其中肯定有猫腻。但我们在明,对方在暗,抓不住黑手就没有突破点……”
秦锦君在椅子上坐着,眉头愈发紧了。
“声东击西。”沈棠将茶盏端到她眼前,出声。
秦锦君眼神一亮,示意她说下去。
“兵分两路,我们扮作厨子车夫去孟山。”沈棠指指奚元白,一板一眼,“他和剩下的人回宫。为了让人信服,他要驾车。”
奚元白抱着手拿眼斜她:“你这侍卫倒是有两下子,爱公报私仇也不假。”
“过奖。”沈棠眼皮也不擡,静静站在秦锦君身后。
秦锦君看着二人过招,忍住笑,一锤定音:“就这样吧。”
奚元白还想说些什么,秦锦君擡首看了看拉着秦初元的奚明乐,挑眉。
奚元白应了声好。
“姐姐,我跟你走吗?”秦初元难得出宫,自然不想就这样回去。
秦锦君佯作思量,心里却是在想着怎样把这个弟弟劝回去,好和沈棠过二人世界。
片刻,她道:“你跟两个哥哥回去。外面太危险了,有姐姐和沈姐姐就够了。”
“初元留下来保护你们!初元很厉害的。”秦初元从怀里摸出把短刀,在空中挥舞了两下,“这是奚哥哥今天早上送我的。”
沈棠看着那把从刀柄到刀鞘都锈迹斑斑的短刀,不自然地转过头去。怕是奚元白为了哄秦初元不知从哪捡的破烂玩意儿。
秦锦君面不改色:“初元真棒。可是回去的路上我怕两位哥哥乱花钱,你帮我看着好不好?”
秦初元还在犹豫,秦锦君使出了杀手鐧:“等我回来,带你去燕国玩。”
“真的?”秦初元瞪大了眼睛看她。
秦锦君一只手在身后握住沈棠攥紧的拳头,伸出另一只手同秦初元拉钩:“真的,拉钩。”
“奚哥哥说了,拉钩是小孩子才玩的,初元不是小孩子。”
秦锦君递了眼刀往奚元白身上飞。
奚元白乐得看戏,奈何奚明乐还在一旁傻乐,他上前一步:“拉钩是小孩子玩的,男子汉大丈夫应该要击掌。你跟姐姐击掌好不好?”
“好。”秦初元摊开了手拍上去。
七月的午后,烈日席卷了大地。往日的热闹都已收敛,街面上无人走动,只偶有脚夫拉着驴车马车经过。
忽而,有争吵声打破了蝉鸣。
“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是个女声,怒气冲冲。
“难倒不是吗?没了我你什么也做不了。”男子的语调中透着种轻蔑。
“呵,那这主子你当行不行?”女子不怒反笑,像是气到了极点。
“行啊,怎么不行。你倒是交出来。”
“我看这一趟也不用去了。当初你非说什么有问题,就是杞人忧天。我不管你,我要回去。你就留在这个破地方一辈子吧!”女子一字一句道。
“回去就回去,要不是为了你好,你以为我想来吗!”男子似乎也生了气。
“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我不想再看见你!”
而后是桌椅茶盏翻倒的声音。
客栈掌柜要上前去劝架,那两人却都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不久,先后有两辆车马从客栈中驶出来。
其中一辆上,驾车的两名男子气质卓然,正是奚元白与奚明乐。奚明乐无所事事,奚元白却绷直了脸。
另一辆紧随其后。这辆相比前面那辆更为豪华,帘子也紧紧闭着。车夫和一旁坐着像是小厮的人带着草帽静默驾车,似乎里面坐着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没有人知道,这车里空无一人,车夫也不是来时那个。
秦锦君换了男装拉着沈棠从小巷里探出头来,脸上是种偷腥得逞的愉悦。尽管孟山一事还压在心头,但能同沈棠单独相处让她倍感放松。
“陛……主子,走吧。”沈棠一身粗布短打,正是江湖人的模样。她本就英气,如今换上这么一身也丝毫不显违和。
秦锦君对她的称呼微微不悦:“在外面叫我姐姐吧。”
“我们这身打扮,还是主仆相称比较合适。”沈棠指指自己身上的粗布短衣和她身上的织锦长袍。
她们这身衣服本来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若是因为称呼露了馅倒是不好了。秦锦君也明白眼下的处境,没再勉强。
从湖台去孟山要经过曲州,沈棠去路边买干粮,顺便同小贩问路。
沈棠接过饼,装作不经意的道:“去曲州怎么走?”
那小贩楞在原地,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小哥,这附近有车马行吗?”秦锦君把沈棠护到身后,不动声色地解围,“我这仆人有些自闭,说不清楚让你见笑了。”
小贩倒也机灵,忙摆手:“不碍事。您往北走上三四百米,就能看到车马行了。不过,如果您是去曲州的话,不如向北走上五六百米,那儿有车会往来曲州和湖台。运气好的话也许现在就有。”
“多谢小哥。只是,小哥怎知我们去的是曲州而不是别处呢?”秦锦君问着,暗暗摆了防御的姿势。
小贩爽朗一笑:“这有什么难的,湖台附近的城镇就是曲州。若是要去秦都,您这样的穿着和身份,必定是自己带了车马。若是去别处,也都要经过曲州。更何况……”
秦锦君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继续听他讲话。
“更何况,这曲州,可是有特别的人物在呢。你们若是运气好,说不定也能遇见。”那小贩买了个关子。
“哦?不知是谁如此神秘?”秦锦君本没有上心,听他这么一说却是勾起了好奇心。
只是那小贩连连摆手,任凭她怎么问也不肯说了。
秦锦君耸肩,谢过小贩朝北走去。走了五六百米,果然是个车马行。那车夫正顶着烈日坐在车上大声吆喝:“曲州的车,还有两个位置。现在就走。去曲州的赶紧上车了!”
这会子阳光正猛,路上行人都寥寥,更何况赶路的。秦锦君不想出声,和沈棠慢慢走去。
快到跟前时,只听那车里传出娇俏的女声来:“车夫,快走吧。再不走要被烤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