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是我家
“咳咳,国师你在这里带人搜查府衙,再去王天禄府上看一下。搜完你就直接回府吧。”假公济私的秦锦君为了给自己和沈棠争取单独相处的机会,不留馀力地压榨奚元白。
奚元白的神色有些怪异,待秦锦君起身要走时,他才开口:“世子怎么办?”
秦锦君倒是没想过还有这么个小拖油瓶,秉着手下能坑就坑的理念,她回以灿烂一笑:“世子今晚就留宿国师府。”
奚元白正要拒绝,却听秦锦君继续说:“初元是朕的弟弟,小孩子不适合来回奔波,万一累了就不好了。国师也是有兄弟的人,应该能明白朕的意思,替朕分忧吧?嗯?”
“臣领旨。”眼见秦锦君又拿奚明乐刺杀之事压他,奚元白只好苦笑着应下。
“皇姐,我不要。”奚元白已接了差事,秦元初却不乐意了,他嘟着嘴朝秦锦君撒娇,“皇姐,奚哥哥好凶啊,我不要跟他住一起~”
光天化日之下被秦初元控诉,奚元白面子有些挂不住。他扯了扯嘴角,对秦初元道:“世子真的觉得臣不够温柔吗?”
秦初元看着他的眼睛,犹豫了下,重重点头:“嗯!”
奚元白脸上一抽,暗道自己不该问这种蠢问题。
秦锦君憋着笑,不说话。
“奚哥哥家有小鸟可以跟初元一块玩。”奚元白无法,只好哄他。
秦元初果真被吸引住了,亮着眼睛看他:“真的吗?”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乌鸦也算什么小鸟吗?”秦锦君松开了对唇舌的桎梏,笑得前俯后仰。
奚元白黑了脸:“陛下当初赐这鸟给臣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秦锦君想了想,发现还真是这么一回事。那年奚元白二十岁生日,当时她正忙着应付吴王,哪里顾得上奚元白。等那日她到了生日宴上,才发现没有让人准备礼物。正巧枝头停着只乌鸦,她便捉住了当作贺礼。
那时奚元白也问过她乌鸦算什么,当年的秦锦君却是理直气壮地说是能报喜的好鸟儿,硬生生来了个指鹿为马。臣子们碍于她在场,便也纷纷赞叹称是。
只是秦初元一听是乌鸦,一下便哭了出来。
秦锦君从小是被老秦王宠大的,看着哭闹不止的秦初元不禁有些手足无措。奚元白对于哄孩子一事也是一窍不通,以至于等到两人终于意识到要哄秦初元时,他已哭得停不下来了。
二人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上前哄一哄的意思。沈棠只好蹲下身子同他搭话。一刻钟后,秦初元打着哭嗝,停下了。
秦锦君赶忙拉了拉沈棠,往外走。只留下泪眼朦胧的秦初元和无话可说的奚元白面面相觑。
“阿棠,你同他说了什么?”等走出了他们的视野,秦锦君牵了沈棠问她。这个他,自然指的是秦初元。
沈棠却不正面回答,低声笑笑:“秘密。”
秦锦君耸耸肩,慢慢在街上走着。
秦国没有宵禁,夜里的街市尤其热闹。晃着晃着,到了河边。今日不比七夕,这河边没了许愿灯,却仍旧有浮光拘着碎月。秦锦君捡了石子往河里丢,河里映着的圆月忽的炸裂,又渐渐恢覆平静。
“阿棠,你想家吗?”见沈棠站在桥上盯着碎月半天不出声,秦锦君捏了捏她的发髻问道。
沈棠闭了眼,深吸一口这夜色中飘散的丝丝凉气:“陛下,我已没有家了。”
秦锦君微微一楞。这一声陛下,她不想听。
沈棠还想说些什么,秦锦君却急急打断了她:“往后,秦国是你的家。我在的地方,是你的家。”
“燕国是我故土。”她的声音悠长而缓慢,仿佛穿过了无数个春秋,“自幼父母教我习武,精忠报国。算起来,已有整整二十个年头了。我看着从前的燕王死去,看着燕国在王的手里一步步没落,甚至看着父母祖父母为了燕王的野心去送死。我以为燕王会觉悟,但是没有。”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燕定宇想要祺岭,我去了。他想打齐国,我也去了。而今他要我死,我也从了。只是,燕国再不是我的家了。”她笑得悲凉,靠在桥墩上继续讲着,仿佛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秦锦君在她身后环抱她,应得斩钉截铁:“燕国不是你的家,秦国才是你的家。秦王不似燕王糊涂,不需要人去送死。”
沈棠颤抖着身子转过身来,把秦锦君紧紧拥在怀里:“我有家,秦国是我家。”
温热的液体从脸上滴落下来,融入了这秦国的夏夜。
沈棠平覆好情绪,放开秦锦君,有那么丝丝不自在。
“不是说饿了?快走吧”秦锦君牵了她的手,要回酒楼去。
不曾想刚才一番晃悠,却是迷了路。二人转了好一会儿,方在路人的指引下回到了东风楼。
秦锦君重新喊了桌酒菜,这回来上菜的竟是先前劝和的小老头儿,大概是这儿的掌柜。
“二位客官没事吧?”老掌柜见她们二人毫发无损地回来了,有些不敢置信。
秦锦君摇摇头,问他:“老人家,这几人经常来闹事吗?”
“可不敢这么说!”他走过去把门关好,环顾四周,这次压低了声音讲,“那王三是京都府尹王天禄的侄子。自王天禄上任以来,便一直为祸百姓,鱼肉乡民。从前祁姑娘在时还没有这么嚣张,自前几年祁姑娘把这处交给小老儿,王三没了人治,便隔三差五前来闹事。客人们奈何不了他,每每都只好息事宁人。”
“那京都府尹不管吗?”秦锦君皱了眉头。
“嘿,这两人都是蛇鼠一窝,鱼肉乡民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管这些事呢?”
沈棠捏着拳头默不作声。
秦锦君拿锭银子放到他手上:“多谢老人家关心。”
“客官,使不得使不得。您若真有心,不如多来几次,也好交个朋友。”老掌柜连连推据,借口忙碌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