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哈哈哈，你们都别跑！”
    “救命呀！救命呀！”
    “嘻嘻……快跑，快跑呀！”
    封煜披着大氅，站在屋檐下看着顾言和崽崽他们追逐打闹，几个小的一起围攻顾言一个，朝顾言身上砸着雪团子。
    “看招！”顾言飞快地蹲下身，两手抓起一把雪团成团，冲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顾乐砸过去。
    “啊！”顾乐惊叫一声，雪渣掉进衣领中，他直接被冰得缩着脖子站在原地，几秒后又满血覆活，抓起雪团嗷嗷着朝哥哥砸过去，可惜力气太小没砸中，雪球掉在距离顾言身后不远处的雪地上。
    “哈哈哈……你的准头太烂了，再练几年吧。”顾言毫不留情地嘲笑起他，站在原地哈哈大笑。
    “爹爹/哥哥，看招！”话音未落，三个雪团子分别砸在顾言的右腿膝盖，胸口和嘴巴的位置。
    “呸！呸呸！”顾言呸呸几声吐出嘴里的雪，擡手随意地抹了一下脸，把脸上的雪花擦干净。
    “哦哦哦！我们打中啦！”
    “我们赢啦！”
    “我们赢啦！哦哦！”
    顾安他们在雪地上又蹦又跳，抱在一起欢呼雀跃。
    “再来！再来！”顾言还没有玩尽兴，顾安他们也意犹未尽，吵着嚷着要再来一次。
    “好了，今天就玩到这里，你们已经玩了一个时辰了。来人，带几位少爷回房间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封煜招来下人，让人把孩子带回房间，“顾安，崽崽，你们赶快回房间喝杯热奶暖暖身子，再把夫子布置的大字写两张。”
    “啊？！”孩子们一阵哀嚎，还没玩痛快呢。
    “父亲，你要出门吗？”顾崽崽看到父亲穿着不似平常在家那般随意，外面还披着大氅，猜测父亲一会儿是不是要背着他们出门。
    “我和你爹爹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和哥哥们乖乖在家，等我们走了不要偷跑到雪地上玩雪，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封煜揉了揉崽崽的小脑袋，又擡头嘱咐顾安他们几句。
    “父亲，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出去吗？”顾崽崽一听到父亲和爹爹出门不带他，委屈地撅嘴巴。
    “外面太冷了，你还小不能出去。万一着凉了，就要吃很苦很苦的药。”
    “好吧。”顾崽崽失落地低着头，转身跑走了。
    “他这是怎么了？你们两个人闹别扭了？”顾言回房间换好衣服来找封煜，刚好看到顾崽崽跑开。
    “我和他说外面太冷，不能带他一起出去，他生气了。”
    “没事，过一会儿他就好了。等过两天，天气暖和一点，咱们也带他们几个出去逛逛，老是把他们拘在府里也不太好。”顾言不在意地摆摆手，接过下人递来的大氅。
    封煜接过大氅披在顾言肩膀，仔细整理好衣服，戴上帽子又系好绳子，“这天气冷得滴水结冰，待会儿吩咐门卫和下人几句，别让他们偷跑出去玩。”
    “系好了，咱们出门吧。”
    “走吧，城里一年比一年热闹，不知道今年又有什么新变化。”
    “听说城里的十几家富户一起出钱办了冰赏会，各家出钱请了雕刻技艺精湛的匠人代表各家用冰雕刻出作品，为期一个月，前二十五天雕刻，后五天时间用来投票，最后雕刻好的作品让老百姓和富户们请来的评委一起投票评选出前三名。这个冰赏会昨天才开始，我们现在过去就能看到匠人在雕刻。”
    “除了这件事情外，听赵叔说距离城门不远处的赵家村丶刘张村和周围几个村的村民一起掏钱在村落附近的荒地上开了一家滑雪场，吸引了周边城镇的许多百姓，听说每天去那里的客人络绎不绝，连带着城内的客栈生意火爆程度更上一层楼。”
    “赵家村？刘张村？这两个村的村名好耳熟。”他好像从哪里听到过，顾言思索片刻，想起他什么时候听过两个村的名字了，“我记得几年前手下人报上来的名单中，这两个村子因为封地连下数月的暴雨损失最为惨重，好像房屋都倒塌大半，没想到现在他们办起滑雪场了。”
    “恭喜王爷喽，看来封地的百姓日子过得不错，都是您老人家治理有方。”顾言擡手抱拳，开口恭维封煜。
    “哪里哪里，全仰仗顾县令照拂，为本王出谋划策。”封煜笑眯眯地擡手抱拳还礼。
    两人相视一笑，擡脚迈出王府大门，马车停在门口，封一和封五站在一旁。
    ……
    上了马车，顾言开口询问他们的出行计划。
    “先去客来福酒楼见一个人，江鹤群写信说咱们给他的药丸起了作用，他特意派心腹假借来做生意这个借口给咱们送新年贺礼。”
    “他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
    “保住了，听说江家父母也松口了，愿意承认他夫人的身份，想让两人搬回祖宅住，江鹤群没同意。”
    想到半年前江鹤群突然来信说想要求生子药的“解药”，他的夫人服下生子药怀孕以后身体每况愈下，怀胎两月便腹痛难耐，□□流血不止，名贵药材流水一般吃进肚子却没有一点用处，请的诸多名医也纷纷不赞同灌落胎药。江鹤群病急乱投医，给他们写信询问他们是否有好的治疗方法，他愿意将江家家财拱手送上。
    顾言想起江鹤群和他夫人的感情故事便唏嘘不已，好在两人苦尽甘来。
    江鹤群喜欢上同他一起长大的贴身小厮，三年前不顾家族和父母的反对，八擡大轿娶了心爱之人过门，可惜族人和他父母并不承认他夫人的正妻身份，只把他夫人当成偷爬上床勾引主子的男妓，下人也对这位家主夫人不尊重。
    江鹤群一气之下从家主之位上退下来，扬言“自愿退出江氏族谱，和江家断绝关系”，带着自己的夫人从江家族宅搬出来，在外面置了一处大宅子，两个人关起门，和和美美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后来江家重新选了一个家主，任由江鹤群带着自己的小厮住在外面，江家父母也全当没有生过这个儿子，当真是要同江鹤群断绝关系，奈何新家主实力不济，只会拍着脑袋做决定，再加上族人实力不济以及其他氏族的不断打压，硬生生让江家丢了好几桩大生意，在江南氏族中的地位一路下滑。
    江家看家族在新家主的领导下越走越糟，又念起了江鹤群这个前家主的好来，大不了以后给他说门世家大族的贵女做正妻，让那小厮给江小子当暖床，先把江小子劝回来才最要紧。
    江鹤群趁机谈条件，出来容易进去难，江氏族人想让他回去当家主就要拿出诚意来，经过长达数月的一番拉扯，在此期间江家不停受到世家大族的打压，最后江氏族人什么幺蛾子都没了，只希望江鹤群赶紧回来当家主，让他们重新过上钱想花都花不完的好日子。
    新官上任，江鹤群便大刀阔斧地把江家上上下下整顿一遍，撸下来不少酒囊饭袋，以前顾念着亲戚情分有的人不能轻易动，这次他可不会手软，花了两个月的时间让江家上下焕然一新。接着，江鹤群又去和其他氏族斗法，花费两年时间重新让江家坐稳氏族榜首的宝座。
    见江鹤群处理了内忧外患，江家族人又搞起了幺蛾子，连同江鹤群的父母一起三天两头念叨着让江鹤君娶个女子回家传承香火，让小夫妻两人烦不胜烦。
    后来，江鹤群想到顾言，见顾言这个吃下生子药的人好好活着，顾言和孩子都健健康康的，夫妻二人便商量着也吃下生子药生一个孩子，哪成想出了后面这档子事，差点把自己夫人的命给丢了，实在是悔不当初。
    “幸亏你没有收下江家的财产，要不然他们两人说不定要被族人活生生打死，而且也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与你的名声不利。”
    “钱，咱们已经够多了，我和江鹤群做了其他交易。”封煜不要江家的财产，只要江家不要为了七皇子对付他，对皇位之争袖手旁观当然更好，“你要听吗？”
    “算了吧，你们那些计谋太绕脑子了，实在不适合我，我还是安安心心做个傻子吧。”顾言每次看到封煜和他那一帮谋士为了一件事坐在书房里谈论上几个时辰，便不寒而栗，不知道那些谋士每次要死多少脑细胞。
    封煜看他这个样子实在可爱，凑过去亲了亲他，“怎么这么偷懒？嗯？什么都不想知道。”
    “一个临水县就够我操心了，我感觉我老了十几岁，再当几年县令就成白发苍苍的老翁了。”
    “瞎说。”
    ……
    顾言和封煜从客来福客栈出来，看到地上积雪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地面和人声鼎沸的繁华街道，让封五陪着江家主的心腹一起去码头卸货，他们在街上随便逛逛买些东西再回府，以免没有带好吃的回家被崽崽他们围攻。
    三人在街上随便乱逛，乱七八糟的东西买了一堆，边吃边逛，不知不觉间跟随人流出了城来到一处大宅子前，门口人来人往。
    “这是什么地方？”他前几次逛封地没有到军队看过，不知道这是不是谁家新盖的房子。
    “回王妃，这是宋仁宋将军三年前开的浴坊，以前只允许军中将士前来洗澡，后来宋将军想着百姓冬日在家里洗澡困难，于是又允许百姓前来洗澡，每人交十个铜板就可以进去。”
    顾言左顾右看，发现一处奇怪的地方，“这里怎么没有女子？”
    “这家浴坊只供男子洗澡，不接受女子洗浴。一来这里靠近军队，军队都是成年男子，万一出什么事情宋将军实在担不起责任；二来宋将军是男子，男子开女子浴坊不合适；这第三个理由和第一个相似，万一洗澡途中出现什么纰漏，世人大都对女子苛刻，容易让女子陷入危险境地。而且，有女子的人家也多有这个顾忌，宁愿让女子大冬天在家烧水洗澡，也不想让她们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宽衣解带。”
    “确实挺难办的。”女子浴坊这个想法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中只能不了了之，顾言有些好奇宋将军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办这个男子浴坊，“宋将军怎么突然关心起将士们的洗澡问题了？”
    “这不是之前有将领向宋将军反映将士们的营帐里臭不可闻，冬天用冷水洗漱不仅手指容易冻伤而且还容易惹上风寒，不利于操练。将士们洗漱用的冷水可以借助晚上烧火墙或地龙的温度把水温热，但是洗澡这件事不好解决，宋将军想了好几天，突然想到咱们镇门西有一处水泥厂和炼铁窑。炼铁窑靠近铁矿不能无诏轻易移动，但是水泥厂说不定可以，于是写信给王爷，询问王爷能否把水泥厂挪个位置，放在距离军队和城门中间靠近河流的位置。王爷同意此事以后命人把水泥厂换了位置，重新挖了排水沟，宋将军便在水泥厂不远处开了这家浴坊，借助水泥厂的热气把洗澡水加热供将士们和百姓洗澡，也能为军队赚点钱。”
    “不愧是做当将军的，脑袋真好使。”他们刚才可能跟着来洗澡的百姓才走到这里。
    顾言不清楚封煜要不要去军队找宋将军聊聊天，扭头询问起他的意见，“前面应该就是军队了，咱们是往前走还是回去？”
    “回去吧，军队戒备森严，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咱们提着这些东西去了不合适。”封煜冲顾言晃了晃手中满满当当的小吃，“而且咱们再不回去，这些吃的马上就要凉了。”
    “行，那咱们往回走。”顾言也没有逛军队的打算。
    ……
    顾言他们与往年一样在镇门西过了一个热闹的新年，本以为今年和往年没有什么不同，顾言他们可以在封地安安稳稳丶热热闹闹地过完元宵节再返程回临水县，一个圣旨打破了他们热闹欢欣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