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游行滚地，叶离直接摔在地上，季白桃紧随其后……她目光无神地盯着游行，似乎要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点什么？远处一声尖锐的哨子声响，季白桃被控制住了，季子正从高处俯视游行，眉梢一挑笑道：“真想不到，你逃出来了？”
    游行刀撑着地，整个人单膝跪在地上，刚妹子那一拳的确有点狠，不过不碍事……季子正楞神的当口，游行那张脸当即与他对视上，他眼中是轻蔑的光，身后一轮路灯反衬，他挥刀一斩！片刻斩下季子正的手，神情是平淡很平淡的。季子正刚想说你怎么那么快时……游行将他的整个臂膀砍掉。
    季子正手中的哨子碎成粉末，游行的话掷地有声而清晰有力：“……你猜？”
    游行从高楼自上而下俯视整个华之都，风雪的呼啸声在他耳畔猎猎地响，下一个对手出现了，那是季白桃，似乎因为缺少了哨声的安抚，她变得很狂躁，一旁的叶离马不停蹄往沈曜所在的地方去，而那一旁不消片刻传来惊天动地的炸响……
    季子正臂膀在缓慢地黏合，但这一回的速度却非常慢，疼痛使他失去理智。
    这是怎么回事？游行难道……？
    季子正不敢想。
    游行早就猜到这个问题，容倾将抹杀力共享给他……两个人联手那是一加一大于二，分开那是只能发挥出五成的力量，很显然，意识体001号非常难缠。
    异能作用时间还有两分钟。
    沈曜为什么还不出来？
    此时此刻，沈曜确实被简繁的人绑了起来……周贤与张晓玉也是，沈恪臣给枪上了膛，他警告道：“许燎！”许燎看上去完全好了，他眉眼弯弯笑得欠揍：“你得感谢我哥哥……我竟然不知道沈大监察官原来是沈如是的弟弟啊……”游行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冲入房间内，叶离正在抹黑走着，马上有人要抹她的脖子了！游行右手挥刀斩掉那人的脖子，他心中合计着异能的结束时间。
    还剩一分五十秒，他凭着本能冲进层层防守的队伍，极快的速度走到沈曜面前，空间异能只能再使用一次，看见许燎那张脸他恶心到不行，许燎笑得多灿烂游行出刀便有多快，一道伤口横贯许燎的右脸……后者切一声笑，他开启了异能消解仪，说：“你也不看看华之都是谁的地盘啊……”
    游行强硬撕开正在合拢的通道，说了声：“走！”
    说这时，那时快，游行刚撕开空间叶离刚离开许燎便来扯她的脚……
    最后叶离踩了他的脸一脚。
    许燎一声令下……吸血鬼的异能者早已等候安排。
    随着异能消解仪的开启，游行拉着沈曜来到季白桃面前，袅袅的季白桃上前一掏游行的心口，游行任凭她手压住自己道：“季白桃，你要对人凶到什么时候？！不要记得我跟沈曜了吗？”
    季白桃恢覆了神智，眼珠子转了下，片刻之间，她好像清醒了……可随机她又摇摇晃晃跟僵尸一般去掐沈曜的脖子，沈曜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季白桃张牙舞爪，她撕烂沈曜的制服，将他的后背抓得鲜血淋漓，沈曜说：“我喜欢你的，季白桃！我一直一直都喜欢你，想跟你说一声……”
    “对不起，我放不下你。”
    季白桃还能张嘴说话：“围……围巾……沈曜啊沈曜……沈曜啊沈曜。”她的手颤抖着伸出去，又缩回来抱住沈曜的脖子，她安安静静地说：“沈曜，我梦见……我跟你有个女儿。”
    “她跟玉一样……”
    沈曜道：“嗯，我知道，我知道，她叫阿瑛，六岁了……我见过她的，她穿着小花裙来找你跟我，我还看见她背后是一片片的蓝天，花瓣在飞……你哥哥还在白雪山种了向日葵，我看见你穿婚纱了。”
    季白桃在沈曜怀中化为灰烬，沈曜还在说：“我等了你十年……季白桃，我们……你以后好好的好不好？”
    “季白桃，你真的很烦。”
    季白桃的幻影牢牢抱住沈曜的脖子，她嘴角亲了亲沈曜的额头：“忘记我吧，永远忘记我吧……沈曜。”
    “你看，前面有光。”
    有什么东西骤然抽离沈曜的脑子，游行面前出现一阵白光，他想季白桃终究是要舍去一切，让沈曜彻底忘记她了，他无法阻拦。阎王爷的生死簿上，季白桃阳寿已尽了。
    季白桃朝他微笑，她轻喊了声：“哥哥，再见……要记得……去找……去找沈如是啊……”
    游行表情楞住，同时他也在想一个问题，季白桃为何会在薄一望那里？薄一望又是通过怎么样的方式把进化血清研究成功的呢？许含也被绑了？
    某段时空之内能够获取的资料十分有限，游行只能想到一步步来，开始了总比没开始好，他撕开一条空间隧道时脚踝传来剧痛，许燎拎着枪朝他吊起眉梢：“不要以为只有你会空间异能……骨头碎了痛不痛啊？”
    如果是这样？那进化变异的吸血鬼到底会不会有九条命？
    游行怕痛到不行，他眉心轻皱又把刀放回剑鞘中，他掌心烧起厉鬼的烈火，倾注抹杀力，嘴皮轻轻动了下：“那你去死吧……”
    参与代号S计划的不仅是人跟吸血鬼，还有妖……当初去黄泉轮回转生道察觉到的鬼魅气息不是玩笑。阎王爷还邀请他去地府当判官，可惜他是真的心有馀力不足。雪妖作为阎王爷的义女，那日他与容倾一起跟雪女突如其来对舒城凉的情意谈话，老人那一声叹息啊。
    许燎立即被烈火吞噬，他大喊：“啊啊啊啊……对……对不起……”身子都烧成灰了。
    沈曜还沈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游行对许燎的叫喊完全不以为意，不是有句话说嘛，叫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
    对不起管个毛线用，反正现在许燎——死ぬ。
    游行赶赴与意识体001的战场。
    深灰寂冷的天色，逼来极度寒冷的气息，容倾素白的脸颊在寒风中更显冷冽之气。不过意识体001认为他被羞辱了，他身子庞大用一道雷电长击容倾的身体，容倾挑开，周边一棵大树往右边倾坠，崩裂的声音极大。浩瀚的雪海登时被照亮，夜空如一片纯白的银色雪原。
    容倾的下半张脸十分俊秀，遮盖在一把黑伞之下，他右手挥刀，先是劈了落到自己身上的碎石，又好几个来回斩断意识体001的手，可惜这玩意儿越砍越多。
    意识体001道：“你瞧不起我？”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容倾皙白的手腕，骨节分明的左手。
    有的人听见他001是闻风丧胆。
    意识体001牙磨得要烧火，眼神微微眯起，天上的雪……不应该说是碎石刮得更猛更剧烈了。
    容倾：“……”
    他不是，他冤枉啊。作为公认的龟毛，下这么大的雪，淋湿了自己怎么办啊……而且等会儿还得抱伤了的小公主回家，一身污泥怎么好意思抱人回啊，那不是臭死了。
    打一把伞是维持最基本的礼仪，可惜这些话他是不会跟001说的。
    他又听不懂。
    他先是横劈001伸过来的手尔后他又试探对方的弱点在哪里，这玩意儿成熟得太快，谁给莫悠001进化源的，还有薄一望？
    一只黑手腾飞撞到游行脚下，容倾看人回来了安下心，他手片刻间停止了时间，大概有十秒左右，游行手中被塞入一把温热的伞，容倾的吻落到他嘴角上，还是多亲了几秒。
    游行：“……？”
    容倾的想法是管他什么洪水滔天，见着人先亲再说，亲完再战，小白花需要人陪伴，他的声音一瞬沙哑，“等我，七个小时了，我见不到你一点也不安心。”
    游行朝他点头，掌心中是温热的气息，其实他想帮忙的，但目前为止的开篇还算不错。
    游行跛着脚，强忍着疼痛坐在雪地中一颗黑色的石头上。
    这东西是杀不尽的。
    他与秦刹又做了什么交易呢？吸血鬼的……第三位始祖又为什么会心甘情愿被外来的意识体驱使？
    容倾第一时间想的是游行回来了，他可以安心。但他如果倾注抹杀力毁灭意识体001，那作为宿主的莫悠体内的孩子也许会彻底死去。当然他不会原谅莫悠，只是孩子也是一个生命，母亲会因为孩子的出生而感到喜悦……有些人也会因为错误的怀孕而厌恶她的出生。
    容倾思索了下，他收回了抹杀力。
    意识体001仿佛是感知到他的“无奈”一般，他开始疯狂出手，四周滚坠的山石齐齐往容倾的方向滚来……
    轰——
    天空中闪现一道长长的白色雷电，容倾刚跳开，地面立即出现一个巨坑。连着好几次，容倾想应该如何让这道意识体脱离莫悠的身体呢？
    此刻间，一道身影在道路上疾行，江树海张着嘴，十分大声喊道：“回来！不要胡来！丢不丢脸啊你！”
    莫悠更加发狂了，容倾不太了解江树海这种父母，女儿受了委屈反正第一想的是丢不丢脸……数道雷电砸向江树海，许是因为是自己的父亲，意识体001短暂恢覆了一下莫悠的意识，她喊道：“爸爸……我只是你的耻辱罢了。”
    砰！
    天空出现一道裂口，容倾屏住呼吸，意识体001脱离莫悠身体的刹那，他挥刀强硬一斩！
    意识体001的精神体被斩成两半！容倾指尖一道白光，他道：“10%也不错……”
    轰，意识体001赶忙溜进宇宙黑洞，屁股冒烟似的跑了。
    他要的身体是完全可以操控的身体，可惜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软，可吃了几个人还是很不错的。
    周围一片东西落下去，容倾觉得奇怪，怎么就突然恢覆意识了？
    他才知道，陈莹莹穿着好看的公主裙，头发上别了一个很大的蝴蝶结，江树海抱着她躲过了乱石飞溅。
    公主裙上的一片水钻落到容倾脚边，江树海低头把小女孩放下：“是我对不起她们。”
    容倾看沈曜急急奔来，他慌张抱住陈莹莹，向江树海颔首，高山雪海之处因为001跟容倾的争斗而到处都是凌乱的痕迹。
    另外一旁的白慈本欲与祁清涵开展一场激烈的搏斗，某种异样的声响一出。白慈不白了，他只想开摆，他对来的人喊了声：“爸？你不是死了么？”
    白无常铁链一勾，白慈下了地府。
    ……
    雪碎了。
    以往的大雪落下是一片纯白，万事万物被白色的云絮遮盖，这是一种安心淡然的感觉。雪融化了所有思绪，遮盖了所有不安，于是心也变得悠然安静。一年冬将至，每一个人见过雪的人都会在心中油然期待大雪的到来，风吹得脸颊很冰，漫天的雪降下，如果一旁是暖黄的灯，便好像是进入了梦幻的某一处角落。
    黑夜呼出白气中飘荡的沙雪，冬天过了一大半了。
    容倾走到游行身边，打横抄起他，扔了右手的绷带。游行脸很白，看得容倾心酸酸的，他脱下大衣盖住游行的上半身，似乎对方的精力还是不太能够跟得上，容倾决定，反正是暂时处理完001的事情了，那回去可以睡个好觉。
    ——可以觉好久。
    审判院的容怀书面对一大堆异能者，不惯着！初代抹杀力出手异能者纷纷抱着自己的头满是不解，舒临风赶忙开路拎着容怀书走开，叶迦南早在车里等着丈夫了，看着容怀书没事，她落下心使劲锤了了容怀书一拳，骂了声：“混蛋！”容风华等在外面，他与舒城凉面对面一笑。雪女在一旁默默看着，她捂着自己的心，她觉得舒城凉真……抽烟的样子真帅。
    容倾一边带着游行回家，他擡手，沈曜没察觉到时间错回了炸弹投下的前一天。他叨咕着得放几天假了。他派去的专员找到了孩子，容倾把孩子的这段记忆也给消掉了，准确来说，这几十个小时内残忍悲伤的记忆都被抹杀掉了。
    一切尚未发生。
    所有的人跟物都还是好好的。
    “爸，哦，我刚在逛公园呢！”
    “好好学习啊。”
    阿斌上山，他终是撞见了张满月。他们还记得这些事，于是年轻的情侣抱在一起，张满月并不忌讳将这些事告诉阿斌，阿斌星星眼夸赞张满月实在是太帅。宗之啸跟肖悦目光相对却无言，宗之啸说我妈死了我却一点也不难过，我只是对不起你。肖悦无奈道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说，没有对不起谁。于文文坐在车上，回去后她就赶往医院去看何雅彤，却看到虞琛嘴角全是淤青守在她姐病房前。
    虞琛最终是赶到了何雅彤那里，只不过被揍得很惨。
    肖悦听虞洋喊阿姐，她心想有些事情虞洋永远不必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
    阿斌还是没见到容倾游行，那房间内的秘密也被搁置。宗之啸看见了说：“这不是我奶的钥匙吗？”他又说：“你们看见我奶奶了吗？”时间回溯无法逆转该逝去的死亡，宗之啸又说我奶奶人很好的，我其实还有个妹妹，只是我实在是找不到……沈曜自然是不会将陈莹莹送给宗之啸，但是转念一想陈莹莹还有个亲哥哥，宗之啸父母也没有了。
    他便将小孩送还给了宗之啸。
    陈莹莹着急地喊：“哥哥……哥哥……我记得你……妈妈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宗之啸嗯了一声，随即才泪如雨下。
    他无法怨恨任何人。
    ·
    琅馆常年都是开灯的，其装修都是偏温馨类，米白色窗帘等等等。没有黑白灰的沈闷，也没有极简风的破烂意味。桌上是没喝完的半杯牛奶，不用说了，这是游行的。大的白色餐盘内全是白煮蛋的蛋壳，这是容倾的。游戏吐槽容倾本末倒置，容倾一边躺在沙发上一边把腿架茶几上说今天请个阿姨。
    游行随便他，但还是很搞不懂容清纯的癖好，也不需要搞懂，他腿得养好些日子。祁蕴和陪弟弟去了，他在家窝着养病。游行一度对那个大餐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问：“有什么象征意义……么？”
    容倾这会儿正要给游行换药，琢磨着得用碘酒……稍微不那么痛。
    么字片刻就让容倾停顿了，游行赶忙换话：“等会儿——再！”
    刚回来这几天容倾跟游行首选第一的就是睡觉，起码睡了三十多个小时，期间医生来给游行换药跟容怀书抱怨这……年轻人是去打仗了？容怀书没答，任由两个人睡死过去，反正嘴上都是笑。
    游行看到酒精腿都软了，容倾像是知道他要躲，特别盘着腿坐地上给他换药，一拉对方的左脚踝，游行半个身体趴地上，像是虫蠕动一般往外爬，他使劲喊：“……别……痛……有虫……有虫……哥……等会儿换药，等一会儿……”
    游行手掌压在深色地板，在琅馆旁也种了几株樱花，错季开放……在容倾的背后是一扇极其大的落地窗，樱花簌簌扑落，一树花繁铺满的花瓣碎如雨水一般轻轻吻过透明的窗户。
    容倾表情无奈：“那我喊医生？”游行当即爬回来，端端正正坐好放平伤腿，他双手交叠搭在右腿膝盖上，半张脸埋下去，垂下的发丝松松软软，有几缕发丝散下来。
    游行眼珠子没有转，心思动了下，他悄悄偷偷摸摸地看了一眼容倾，右手便开始扯地上新纱布的线头玩儿。
    “哥……”
    “闭嘴。”
    “哥……”
    “干嘛……”容倾眼神专注地拆纱布，手上的动作很小心，纱布一点点搭在地板上，堆积成塔。游行手攥紧了眉头皱得很紧，后退不停，容倾握住他的脚踝没有松开一点力，他道：“这会儿知道厉害了？让你不要用异能……”游行放弃挣扎，那纱布粘着血肉终于被扯了下来，容倾手握上去指尖晕光，伤口缓缓治愈，他冷哼道：“就该让你吃几天苦。”他把自己的眼神从游行的锁骨上挪开，又起身叨逼：“你去洗碗？”
    游行伤好了，他表示不去！
    “你买那大餐盘什么意思啊？”
    “就好看啊……不好看……吗？”
    容倾起身把大餐盘上的蛋壳扫进垃圾桶，又用一双手端起来看了看，整个脸都没在了白盘子里，游行捂着嘴笑，容倾听见了赶忙抿起嘴，埋怨了句：“懒人……真的是……”他顺势把那半杯牛奶喝光，又道：“还痛不痛？”
    游行摇头，他起身把刚处理伤口的医疗垃圾给扫进垃圾桶，不一会儿，地毯又是一片洁白如新，容倾在厨房忙碌，简单洗了洗杯子，游行忽而抱起胳膊仔细看他，认真专注地仔细看他。
    游行靠在墙上头歪了下，他想起很多事又好像没想起，走马观花，表情十分探究，似乎在探寻着什么。
    他只是看。
    容倾放回一个杯子扯出一张纸擦手，来回好几次得扯好几次。
    游行继续看，眼神微眯如看什么有吸引力的电视剧般，他感觉他可以看容倾很久，从对方的肩颈到他就站在那里，可以凝视很久都不会腻。
    容倾早就注意到了，他甩手把抹布一扔，手还是湿的呢，游行还抱着胳膊呢，便被猝不及防擡了下巴……
    嘴唇相碰，日子好——宜亲。
    “……”容倾偷了个吻，正朝他笑，“你偷看我！你竟然偷看我！你居然偷看我！”
    “嗯，光明正大。”
    “哦，我允许你多看……好装呀。”
    “那抹杀力进化……”游行继续看他，目光柔情他垂了眼皮又擡起，他觉得爱上容倾，爱上这样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只是因为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有缺点也看得津津有味，他本想说我爱你但覆而转身，随即拍了拍容倾的肩膀，假装有心事般摇头，“算了，都一样。”
    容倾拉住他入怀，他犬齿重咬了下游行的耳垂，故意道：“什么不一样？”
    “……？”狗日的。
    “就化了一场雪嘛……”容倾又说：“你居然会在心里骂我……啧……”
    容倾没说口的一声啧，华之都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