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卧室之内，只剩下莫悠了，若是有心之人仔细查看她的衣柜，会发现她的柜中全部是公主裙。说到底，莫悠也是一个可怜人，母亲从小就没了，长大后发生的一件事影响她特别深，那个时候江树海没有多少钱，女儿生日他斥巨资半个月工钱给女儿买了一条很贵的裙子，但没过多久，公主裙被人偷了。莫悠是寄宿的，她哭哭啼啼没人理睬她，也没有告诉父亲，父亲会骂她的。
    有一天她在别人柜子中看见了自己的裙子先拿回来，却被人污蔑是在偷东西。
    不仅莫悠被喊了家长，江树海是本校老师……率先打了女儿一个巴掌，他觉得脸上无光。
    后来查出监控是那个女孩子拿的，可是在这之后的某一个下午，她趁着无人注意，把这个女孩子推下来了楼并且划花了她的脸——只是第一次莫悠尝到属于报覆的快感。
    那个女孩子跟游妍还有季白桃跟她说过话。
    后来女孩子反正是……。
    房间内关着灯，只有莫悠的梳妆台是亮的，粉红色的公主风，衬得她那一块角落像是亮着粉光的坟墓，在一旁还有一块莹莹闪着光的蓝色石头。
    石头会说话。
    “你愿意把你的身体献给我吗？”
    平素很是歇斯底里的莫悠笑了下，她一边闭着眼睛一边往自己眼睛上贴假睫毛，孩子四五个月了，她问道：“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抹防晒啊？这样对小孩不好。”
    石头：“你一直都很漂亮。”
    “我知道啊，虽然我也觉得挺对不起游妍跟季白桃，可是我没办法……疯一点别人能够看到我。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
    “你不忠诚！”
    “……我初中时代的男朋友找了个比我还不如的鸡婆，我还好吧，没有脚踏很多条船。”
    “我不懂……你们人类的想法。起初……我也以为人类是好人。”
    “哈哈哈哈……”莫悠打开灯，她大步走到衣柜处，对着公主裙翻来覆去地挑选，也没有人可以跟她说话，她无奈道：“你知道吗？我十岁去医院看病就被陈静远给摸来摸去了……那个时候……我也是穿着这么好看的公主裙。我很想我妈妈，要是……”她的语气很平静仿佛不再诉说自己的事，或许是知道自己要死了，她又很平静道：“我能把陈静远给杀了吗？他大概不记得我了……我跟爸爸说他也说没事没事……我是不是真的不勇敢啊？我已经很努力为自己争辩了。”
    “我小孩是一夜情得来的，他以后可不可以投个好胎？”莫悠语气依旧平淡，此外无物与她没有任何干系。
    石头只是本能觉得莫悠有些可怜，它说：“你得问阎王爷，黑白无常。”
    “哦，那大概是不能了，像我这种人。我也想听我小孩喊我妈妈，我一定会给他很多很多爱。”莫悠穿了一条最漂亮的公主裙，加大号的，跟六岁那年那一条款式非常像，刀子缓缓划过莫悠的手臂，红色的血液汩汩淌下，石头欢快地飞到莫悠身体内，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像我这种人……”
    窗户刷地大开，宗之啸与陈静远依旧在对峙，陈静远不同意宗之啸跟莫悠离婚，宗之啸坚决要，他道：“我绝对不会再受你们的控制了！你是什么人我知道！”
    陈静远火了：“我是什么人？！轮到你管老子了！”
    客厅内一股气流旋飞而过，它迅速包裹住陈静远的脖子身体，直到把他吃了个干干净净，这是莫悠与001号进化源许下的约定。不论之后她的身体会做什么，陈静远一定要死，下地狱入黄泉陈静远连投胎的机会都不准有。之前误会她偷裙子的女孩来学校其中一个家长，正是凌茗这种歹毒自私自利的女人！
    意识体001如风一般逝去，远处白慈与祁清涵也在对峙。车厢内凌茗睡得正香，她打着呼噜，车窗被破开！001如蛇般搅住她的喉咙，先是掏出了她的心脏慢慢咬下去，再是咬断她的头颅，它看了周贤孩子一样，最终，他把孩子放过了。
    属于意识体001与吸血鬼始祖的第一场战争，正式拉开了帷幕。大风呼呼地吹，白雪在呼啸，它说：“始祖先生，好久不见。”
    容倾右手扬刀：“第一次见。”他笑得森然。
    ·
    星轨研究院，薄一望用无数的枷锁，同时用痴恋的眼神盯着季白桃，他知道，游行是绝对不会对季白桃所形成的意识体动手，如他那般的人，恰恰是最心软的。许是终于将超级进化者的血清研制成功，薄一望的眼神充满着疯狂，“我的主啊，我爱你，我爱你爱到发疯。”
    秦刹在星轨研究院等待着游行的到来，像是曾经瞧不起的对象终于张开了翅膀准备反咬，他脸上全部是玩味的神情。他十分鄙视薄一望，不是那种鄙视。而是对于这种狂热的不理解，除了是个大傻逼，就还是个大傻逼。
    看上去太像个大傻逼了，又不是基督教徒。
    作为冰山一座，他嘴皮动了下，一句嘲讽终于让盯着意识体五个小时不动的薄一望擡了头，秦刹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
    薄一望回过头：“你懂什么？我是继承师父遗志，我比他强，我成功了。”
    秦刹：“那不还是一米九的巨人大傻逼？我从没见过有人盯死人的脸看五小时的。”
    秦刹不理解薄一望对于科研的狂热理解，对他来说，人只有好用跟不好用两种区别。沈如是不好用就剐了，薄一望好用就留着。当然秦刹长得非常贵气，从头到尾写着唯我独尊，除了那一年对意识体俯首称臣当了乌龟后，秦刹依旧是贵气十足，如果要是出去外面长相会被认为是哪家大公司的总裁。
    秦公子有才有貌……所以他最讨厌最厌恶的生物就是乌龟。
    而薄一望不仅养了几只，还养了一缸，古有云……薄一望摸着龟壳，感慨道：“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啊，你看乌龟的这个壳又大又厚，命还长……”他不由得看了贵气身材颀长的秦刹一眼，又看了看乌龟，秦刹瞪视他，问：“你想说什么？”
    薄一望唱起来道：“爱的感觉……比樱桃更甜……我要你永远是我的小乌龟……”
    “……你多高？”
    “190啊？”
    “你是光头吗？”
    “我长头发啊？有问题……吗？。”
    “……没有，怎么突然唱这个歌？”
    “那秦公子有没有什么忘不掉的人呢？”
    薄一望都叫做秦公子了，自然这位折腰的秦公子也有无法理解的事，只是他不愿意多说一句，只是摇摇头，意识体002号马上就要苏醒了，那正是拿来做试验的季白桃，而且已经成功了。
    薄一望眼神跳跃，人马上就要来了。游行跟叶离在星轨研究院……迷……迷路了。
    他们先是落入一座山，又再是跑到研究院的大门处。游行不知道秦刹会把季白桃放在哪里，孩子会不会在研究院里面，眼下还有一个叶离……这么多问题又一个人出行，游行久违地不适应起来。
    想他还是想他，哪怕就只是片刻，游行依旧觉得自己很想容倾。
    叶离倒是跟玩一样使劲跟游行念叨，说她养了八只大白鹅还去畜牧场认养了一只猪。又说季子正这看上去纯良的人居然骗她，明明就是他将季白桃的身体藏起来，絮絮叨叨讲个不停，游行实在是受不了，她说：“你带了什么东西啊？”
    叶离兴奋地扬眉，忽而又道：“我知道的嘛……我带了沈曜的围巾啊！他塞给我的！”
    他们楞神间，季白桃刹然出手！许是她特殊一些，她的样貌跟之前基本没什么变化，仍是可可爱爱喜欢看漫画的少女，游行楞住，他先是喊了声：“白桃！”
    可惜季白桃已经完全不记得游行了，她的记忆被更新被删除，游行让叶离先跑，后者是个人精，首先就是一个摔炮扔到秦刹脸上。
    嘭！
    秦刹头发被炸成了鸡窝，他闭上眼睛，心道游行到底认识了些什么人！
    “……”叶离眼看着秦刹楞住，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掏起池中的一只乌龟扔到秦刹身上，她骂了句：“你是缩头乌龟吗？”
    秦刹依旧不为所动，他只需要拖延时间，时间还剩下十二分钟，他很想看看游行该如何脱身。叶离开始觉得逗秦刹好玩了，游行则与季白桃缠斗，季白桃去抓他的手臂眼神仿佛在说认识他又好像不认识，薄一望眼神更兴奋了……游行果然如此啊！
    游行没有出刀，季白桃爱漂亮……可是这当成了挑衅般。
    叶离与游行目光对上，她负责引开秦刹注意力，游行抽出刀啪一声劈碎季白桃身上的铁链，连断十几根，季白桃目光似乎在游离，游行不说话，他试图唤醒季白桃的理智，但意识体002伸出一只长手掐到了他的胳膊上，游行拦腰斩断，那胳膊又再生了！
    游行暗道不好，薄一望把枪对准叶离，游行赶忙去拉叶离走！
    抹杀力在空间锁内施展有限，他若出手秦刹一定会察觉到……
    砰，枪响声不断！
    薄一望道：“游行，别挣扎了！放弃吧。”
    秦刹掌控着星轨疗养院这个空间，游行在不断的射击中一刀刀将子弹回弹了回去，刀光剑影，直到一颗子弹射中叶离的腿，游行抓她不住，此时异能时间还剩下四分钟。
    秦刹终于开始动手，他掌间集聚着碎冰，甚至还轻巧地挑起嘴笑了下：“也不过如此了，容倾就教出这玩意儿！”
    游行眉头轻皱，伴随碎冰化作的兵刃刺过来的下一秒，季白桃徒手将它撕成碎片。
    游行想，人终究还是人啊，他兀自呆楞，叶离握住他的手，时间还剩下三分三十秒。
    季白桃一个重击挥到游行心口，地上一滩血，游行撕开一条空间隧道，他先把叶离给扔了进去，叶离满脸不解，空间隧道开启的时间是十秒，游行撑起身，他一把拉住季白桃往空间隧道走，他得带着季白桃去见沈曜一面，无论如何，季白桃目光涣散，空间隧道闭合后的最后一秒！
    游行手中烧起巨大的火光，那是来自黄泉的烈火，整个空间锁是完全密闭的空间。不过瞬息之间，那滚滚燃烧的厉火顷刻将秦刹与薄一望烧为灰烬！
    秦刹眼神楞然，好似在说只是打算救人？！
    游行都没用抹杀力，只用了黄泉烈火，多亏雪女……随口就说不要的力量。
    啧，谢谢阎王爷。
    游行讥诮道：“我先送你上路，你有九条命……好了，你就剩五条了。你舍得给薄一望一条命吗？”
    火舌吞噬薄一望，凄厉的叫喊声响起，火滚在薄一望身上有多痛，游行就让他也尝试多痛，但这并不是主要目的，重要的是，季白桃可以投胎了。
    整个密闭的空间锁闪现巨大的火光，轰的一声，顾鸢手上的烟都掉了，可游行没出来，他又点了一根，整个夜幕下冲天的火光没有散出去……这秦刹被烧成灰了？
    他与那个意识体做了什么交易？
    同一时间，肖悦眼神紧盯着房门，她不知道是什么人，于文文跟张满月也早已在缠斗中力气消失殆尽，太阳穴一突突的，脑仁紧张得痛，她脸上有很多道血红的伤口，是肖母留下的，而门哐哐响，这更令肖悦头疼……会是谁？
    肖悦一不做二不休，她咬着牙，门被撞开……周阿姨一张脸惊慌失措，她害怕地说：“鬼，有鬼啊！”再旁边是虞琛，虞琛是来购买002号进化源的，可惜陈静远今天约他说话就再也不见人了，他来了，陈静远没了，宗之啸也没了，虞琛看到于婷婷那副模样心焦气躁到不行，便指着她问道：“你们这些人，对她做了什么？”
    于文文叹息，她道：“你知不知道何雅彤现在重伤在医院，孩子要没有了，抢救了十八个小时你去了哪里？”周阿姨表情变得无比惊恐，她害怕地说：“我女儿……我女儿怎么会死啊？她不是好好地么？”
    虞琛有点没反应过来，于文文冷静道：“我姐，何雅彤，她住在医院，马上就要死了。”
    地下室的门被敲响，宗之啸脸上没有对父母的怀念却全都是伤心，在他看来，父母今天这样子有很大一部分是自食恶果，他还没忘记自己是博亚局的人，天空终于有了信号，他说：“你嫂子失踪了。”
    虞琛还在晕乎当中：“雅彤失踪了？”
    于婷婷偷偷要跑，宗之啸指着她对虞琛说：“虞琛，你真的太畜生了。于婷婷有家室，你让何雅彤怀了孕又不想负责，又绑着她，你到底爱的是于婷婷还是何雅彤呢？你想想，你为什么只相信这个女人的话？到底是什么鬼迷心窍？迷了你的眼睛？”
    虞琛下意识反驳：“我……我……我……”
    宗之啸道：“算了，与你无话可说。肖悦，你我……”宗之啸想伸出手却又缩回，他道：“我送你们回去。去安全的地方。”
    周阿姨反覆念叨，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于婷婷哭诉着虞大哥你别走，是她妈妈推了她的，我错了，她一直说，就好像机器人一样。
    虞琛甩开于婷婷的手，脸上是无尽的悔恨。于婷婷如鬼魅一般覆上去，她被周阿姨揽住，她刚刚在客厅目睹了一场餐具，那血液溅到了她身上，她直接异化了，像是被控制住一样。周阿姨开始吃自己的手，然后脑子腾一转，又去吃于婷婷……无数的哭喊声响彻在地下室……肖母惊醒，可她逃不开，她眼睁睁看着周阿姨扑上来。
    啊的一声痛喊！
    ……
    虞洋的大叫声同时响彻在医院病房，他反反覆覆抓着人的手问：“你看见17号房的病人了吗？你看见了何雅彤吗，有没有看见我姐？”
    从监狱逃跑的张玫将自己一切的苦果怪在了何雅彤身上。这个女人有她渴望不可及的一切，她偷偷推走了何雅彤的病床，嘴中念叨着你这个贱女人，死了好了，死了就好了。
    她目眦尽裂，眼神凶狠。完全不顾往日何雅彤的恩情，她骂道：“贱女人！我杀了你！都是你，都是你……”
    张玫抡起椅子就要往何雅彤的脸上砸去！
    片刻间！
    虞洋用自己的整个身子护住何雅彤，痛苦地大声一喊：“不！”
    张玫眼神惊讶，用手盖住自己的头，随即道：“我……我杀人了！啊啊……我杀人了……”她笑呵呵地在十八楼奔跑，嘴中胡咧咧着奇怪的话语。
    蓬头垢面，不再是往日名媛淑女的模样。
    她捡了个破塑料袋背着，又捡起地上的一次性筷子挽起自己的头发，她仍然穿着裙装，但是人却疯了。张玫也是个可怜人，张鸣也是个可怜人，张鸣母亲更是……罪人。毁了别人一个家庭还不够，还毁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研究生录取通知书被撕碎那一天，张玫被母亲强行押送进一个男人的屋中，她拼命地跑拼命地跑，跑出去了……后来，她给母亲寄钱，地址被发现了，那个男人说又要娶她做老婆。莫悠这个贱人，她把男人找过来追她的债，张玫想啊，她一直很想漂漂亮亮地活着，可是总是遇人不淑。
    为什么于思雨要剥她的皮呢？她只是在躲债。
    很抱歉，雅彤姐。
    对不起。
    张玫从十八楼的窗台跌了下去。
    那让我死得漂漂亮亮吧，女孩一跃而下，结束了一生。
    而陷害莫悠的女孩子名字叫——张玫。
    她已经忘记了莫悠的名字，只有莫悠还记得当初的事。
    有些小事一记就是一辈子。
    ·
    周懿喊着人拦在虞洋面前，他挑眉笑意深深道：“小虞总，你也有今天啊，跟我走一趟吧？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