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停——几位，如你们所见，关系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子，我可没什么好说的。”
    多年前被避开的话题似乎彻底摊开在眼前，一直以来游行都很是避讳跟家人谈起自己感情的问题，就好像某些心结解开后将容倾带去见自己的恩师虞珊一样，他的态度十分坚决，他故意睨着顾鸢说：“我可没喜欢过顾鸢啊，是他自己说的吧……”
    视频内容看得顾鸢眼神冰冷，在游廖一行人眼中却是警告顾鸢了。
    许含道：“阿行……你到底跟顾鸢发生过什么事情没有？毕竟曾经顾家跟游家的婚约……”
    容倾心中简直无语，顾鸢是听谁的想法把这陈年老事给搬出来的，也不怕烂嘴啊。
    游行叹气，“妈，大清都亡了，这男的给你们灌什么迷魂汤了，有我没他，有他没我，什么婚约啊，都八十年前的事情了……拿这些事情出来有意思么？”
    容怀书很偏袒顾鸢，这也是叶迦南的痛处。
    即使他们有转生改善矛盾的机会，或者回到了曾经最初相见的时光，矛盾依然有。
    容怀书道：“顾鸢喜欢你，他必须跟你在一起。”
    他完全忽视了容倾。
    游行擡手就把几人给掀了出去，顾鸢喊道：“阿姨……你看他，你看他……这人要跟你们断绝关系么？”
    游行感觉自己活脱脱就是一副渣男相，那几人似乎在避讳着什么话题，除了彼此各自心怀鬼胎，以及众人喜爱的异能加持下，某些刻意被隐去甚至微不足道的矛盾尖锐露出来。
    如果喜欢一个人但是父母不愿意，而特别想两全。
    比如吸血鬼猎人跟吸血鬼明明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却因为相爱，既想要爱人，又想要彻底站在原来的猎人位置，维持自己的形象。
    游行想起六岁那年的自己。
    父亲站在门口跟自己挥别，就再也没有回来。
    “再见……你等我回家。”
    然后再也没回家。
    亦或者，游行从来看不透容倾，他自动选择忽略一些事……
    容倾心情自然是愉悦，但他仍然忍不住道：“游行啊，以前的你不是最想念跟孝顺父母的么……”
    这句话听得游行恼火，对于容倾来说，父母似乎是重要又不重要。
    游行擡高容倾下颌，眼神凶悍，“疗养院七十八条人命，你……”
    容倾看他，反正就看他，他弯起眼睛道：“我讲过了，我想要的东西可以不择手段，人命算什么？你当真以为我是人啊？可是……你到底是杀不了我……”
    一把枪抵在容倾的下巴上，冷冰冰的，容倾的话跟调情似的，“大监察官，大清确实亡了，我辛辛苦苦陪你这么久……结果你还是很冥顽不灵啊，动不动打我，抽我，知道用什么拿捏我，谁叫你先招我啊……我很感兴趣，当年我半死不活，你是咋把我搞到容家去的？嗯？”
    “你异能进化是SSSSSSSSSR级别的概率，没人弃掉了异能反而过这么些年还提升到这么变态的……这后面的秘密又是什么？”
    容倾被擡高下巴，手却制不住游行的手腕，他整个手肘去格开游行的动作，可是都失败了。
    在某些事情上，更狂暴的是游行，而非容倾。
    容倾有些慌，他一对游行紧张就会变个样子……这会儿他声音绵软，他喊道：“阿行……我们有话好好讲……”
    游行冷冷笑，“讲什么？讲有人故意招我？容倾……”
    话还没说完，容倾与游行四目相对，游行放开自己的手，他看着容倾坐在他旁边，浑然啥都不在意的样子，游行去逗他：“……心机婊？这就叫心机婊？”
    容倾脸皮一红，说话都不自在了几分，“什么心机绿茶！照猫画虎，有样学样……”
    他一把扯下游行身上的工作制服，第二颗扣子给拧了，容倾声音浮得很，却还是问：“你到底做啥了？”
    游行：“自己想！”
    容倾拉住他的手，“告诉我，可以么？”
    “不可以。免谈。虞珖说他的便宜小儿子要殉了，赶明开个会呢……不知道于思雨那边有什么动向呢？”
    “哦——我这条大鱼在你这池塘能蹦跶几天啊？”
    “你不如告诉我，你跟于思雨是什么关系？跟那该死的顾鸢又是什么关系，还有聂沈又是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啊。”
    游行：“……”
    他楞了会儿，容倾也目光温柔地正在看他。
    游行起身，“我跟你是简单的朋友关系，请勿打扰。”
    容倾：“……？”
    眼看蝴蝶飞了，容倾忙跟上去，他们想起昨天的事。
    ……
    昨天，游行跟容倾去逛街了。
    游行凝望远方天空，整个蓝色天幕如一幅画卷徐徐在他身后展开。
    容倾是真的很会装……他好像总是在说，急什么，我在。
    ——“嗯，我也在。”
    “容清纯？”
    “哈，干嘛突然叫我这个名字……你要亲我吗？”
    “容清纯？”游行的手插在口袋里，他倒着走路，就那样朝容倾笑。
    后方是一片蓝天绿海。
    容倾说：“你等等我！”
    游行在原地停住，容倾靠近他，他站在低一个台阶的位置。
    游行俯身吻住容倾，“第一年……半个冬天过去了……容倾……”
    容倾：“什么嘛，你就这么一句？”
    “就一句。”
    “不公平！”
    ·
    游廖他们看到的视频其中一段很简单。
    沙发边，游行手压衬衫最上一个扣眼，镜头一转，是容倾哭红的双眼……
    是什么不言而喻了。
    游行负责调查松山疗养院的死人事件，可是啊，不小心担下这个重任的同时他也受到了刁难。
    那些去世之人的家属通过各种方式辱骂他。
    “你去死吧，就是因为你，我儿子才会死的。”
    “当什么监察官啊……根本就是个废物。”
    迟迟没有进展，某一天他忽然被指控谋杀。明明是莫须有的事，却莫名其妙对针对他开了个会。
    游甚说：“你能不能给我个真相。”
    最主要是聂沈那句话，他从不知道哪个地方拿出了证据：“我作证，游行的确是此件事情的主谋。”
    当然，隐藏在背后的蛇蝎女终于吐出了信子：“我对你很失望。”
    宗之啸当场反水，“我证明，他跟吸血鬼家族联合开发十七号台风雨系统呢……”
    四年朋友……
    得亏是肖悦一杯水泼在叶满脸上，她那么瘦小的身子，狠狠地揪住叶满的脑袋往墙上撞，她以一把水果刀威胁叶满，肖悦说：“最恨你们这些表面装岁月静好的婊·子！碧池！”
    回去的路上有枪手跟打手。
    最后，还是从来不怎么说话的从良放他回去的。
    然后是随着而来的周昌明与周启生……
    假游廖跟许无忧的威胁。
    得亏那时……那时……他回到家一身酒气，容倾还没恢覆记忆，因为抹杀力进化而暂时变小了几岁。
    容倾穿着简单的白T，容貌又是一等一，气质也清雅。
    游行很舍不得再将容倾拖入深渊，争斗很是没有意思，可是他孤军奋战实在是难啊……
    游行看着容倾，对方问：“还好？”
    地上是一地的烟灰，玻璃烟灰缸中堆满烟蒂，那是他头一次抽烟。
    以往他都是脱下制服再洗个澡，可他今天格外累，他只是望着容倾就心中万千愁思感慨，游行叹气，这白花般的人何时才能恢覆成那自恋明媚的容倾啊，能来拉他一把么？
    当年周昌明跟周启生……抽走了容倾的记忆，又打算将容倾变成那利用屠杀的工具。
    很多很多事，恩师给的代号S计划资料太有限，脑子不会转了。
    游行下死命攥住容倾的手腕，就只是看着他。
    容倾抹杀力进化不全，维持时间短暂。
    他想，这人是喜欢他还是不喜欢他？不是老是看他么？怎么他真来他身边了，又自动忽视他？
    两个人目光相撞，游行拉他坐下，他眼神湿亮地望了容倾很久……
    最后，他嘴角在容倾嘴畔轻轻停留，往远看两个人在接吻，往近处看隔着一厘米的距离，就贴近，不靠近。
    那一厘米距离搞得容倾火大升天。
    他拎起酒瓶对着游行一灌……
    容倾目光可怜地看着他，问道：“你不喜欢我了？”
    游行把人摁在身上重重亲吻，他喟叹，手伸入容倾的后衣领，抚摸他的背脊，喃喃说：“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阿倾，阿倾，你到底什么时候恢覆记忆？”
    容倾被那深深一吻给震惊，他眼神迷茫，很是猝不及防地，嘴唇被含入，往事回溯，他马上要将游行掀翻在地，力量成百倍滋长，但是……游行又道：“我很累，很累……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会回到我身边。”
    许多年前，吸血鬼可不懂什么叫·爱。
    容倾明白第二天这人又要变成无情没心肝，当官的了，搞什么嘛……而且……
    容倾没挣扎，他任游行动作，对方好像不是不知道他是容倾，顾鸢那孙子……干什么了？
    容倾享受着两个人甜蜜的亲吻，鼻尖碰鼻尖，腰碰着腰……
    就这样还不算，容倾被亲得头昏脑涨，游行觑见了，他先是含了一口酒渡进容倾口中，然后是重重吻后又痴笑着点烟，一边笑一边把烟堵进容倾口中……
    游行用沙哑的嗓音一声声呢喃：“阿倾阿倾……”
    这是他那么久情绪外露最明显的一次，把人欺负完了，就挨在容倾肩膀睡了。
    容倾：“…………”
    ·
    早上六点，从良握着激光笔，打了个大哈欠。
    愿这世界上所有大清早六点开会的资本家领导老板通通去死。
    游行：“你有什么意见要提的？”
    从良：“没有呢，只是从哲学角度来讲，大监察官已经没有了还六点把人薅起来开会是极其不道德的行为，除了短命还是短命。”
    游行哦了一声，他点开电脑，擡手示意从良观看。
    从良冷笑，只见肖悦在游行家门口准备了一个高音大喇叭喊道：“开会了开会了！”
    监控视频显示时间：“五点半。”
    虞珖拄着下巴，一脸怨念，他道：“游行亲，你不困么……………………”
    游行：“你熬夜打牌都要倾家荡产了，输了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宗之啸坐在隔壁，像是又要被提起某些事，他面色不佳，“我先走。”
    游行道：“宗之啸，你退出吧，我们不适合再当朋友了。”
    “你什么意思？”宗之啸横眉竖目。
    “就是这个意思呗，不想看见你，还要说什么话。”
    宗之啸握紧拳头，游行道：“如果，你父亲母亲不想被我弄死的话，你待在这里也行。”
    “我只是看在肖悦份上。”
    宗之啸：“算你狠！”
    游行喝住他，“我狠什么？”他笑了笑，“这叫礼尚往来。”
    宗之啸是瞪着眼睛离开的，肖悦仿佛松了口气，她说：“你何必把话说那么绝？做人留一面，日后好相见。”
    游行：“我不觉得唉……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不能憋着……人能真正淡然那刻，他死了。痛苦只会淡化，不会完全褪去，我看宗之啸有点烦，仅此而已……肖悦，我很感谢你那时帮助我，可我说句实话……”
    容倾与他目光相对，他说：“没有绝对的朋友跟亲人……要做什么不做什么肖悦你心中有数。”
    昨天，宗之啸来找肖悦了。
    “我妈答应我跟你结婚，但你能不能把你们之前代号S计划的异能研究给我？”
    “你觉得游行重要还是我重要？我是你男人啊？”
    “我都答应娶你了，你还要怎么样？”
    “咱商量着来，不行么？”
    宗母把肖悦的精神病母亲给绑走了，肖悦无奈：“阿行，我本不想拖你下水的，你都这么难，不用关心我的，我一个人可以。”
    但是肖悦在系统内外行踪的泄露是她母亲干的，游行至今也没见肖悦是舒城凉女儿的事告诉她，游行说：“一起嘛……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从良拿着激光笔点着白雪山的图片，他说：“如你所见，白雪山炸平后又长出来了。那抹进化体现在进度如何了？容……游行他男朋友？！你之高见？”
    容倾：“进化体经过这么些年的研究，他的身体覆在聂沈身上已经是97%，快要完成进化了，可剩下那百分之三很难很难。当年我爸容怀书抹杀代号S计划的所有资料，游廖异能被抢夺，尔后游行接手，让计划进了几大步，甚至都搞出覆制人了，把游行的血液跟我的记忆研究了一遍又一遍，夺取无数力量，进化体还是无法成为人……不是覆制不出一个游行的问题，也不是血清跟雨光肽的问题……”
    游行：“你继续。”
    容倾话锋一转：“我关心你的异能来历……”
    虞珖：“……”
    从良哈了一声。
    容倾：““甚至连妖怪跟人类的女儿都捉来研究了，死了那么多人过了那么多年，乃至于聂沈已经是最后的宿主……所以……”
    游行：“回去吧……不开了。”
    容倾疾步追上，他见游行飞速摔门，他偷笑，“你……干什么了啊？”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啊？”
    他长腿一横立在游行前进的方向中，容倾道：“我只许过一个愿望，那就是有人用心爱我，那我也用心爱他，游行，你当初干什么不要异能？”
    游行一记拳头砸过去，容倾旁边的墙砸了个深坑，容倾将他的手攥住，两个人目光对视，游行说：“你跟于思雨当初就是一夥！你又有什么目的？”
    “你猜——”
    游行觑着他，容倾轻轻松松制住他，他的手解开游行的衣领，滚烫的指尖再度在游行心尖的疤痕处游走，容倾没忘记自己的身份，他是吸血鬼，猎杀是他的本能。
    游行的脸贴在他的掌心，他潮热的呼吸喷在容倾的手指。
    当初一记抹杀除掉游行当监察官前松山疗养院的记忆。
    关于最初……
    容倾眼睛红了下，窸窣声响起，容倾与游行僵持着，他进入游行的某段记忆中。
    ……
    “我来自镜世界。”
    “我赐予你逆转命运之能。”
    容倾的手压入丝丝治愈的力量，游行心焦气躁，难免心痛，他自然也不好受。
    “你是真的怕被揭短，好爱生闷气，哭起来也不见流几滴眼泪。”
    游行扣好自己的衣服，他看着容倾，“干你什么事？揍你需要什么理由么？”
    容倾哂道，他很高兴，五官眉眼都是向上弯的，“你爱我也不需要什么理由啊。我跟顾鸢不是一路人，他要力量我要家人，还有你，这性质不一样，懂吧？”
    当年容倾跟顾鸢还是朋友那会儿，他们刚进人类世界。
    他学到的第一课叫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