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中午一点三十五,博亚局会议室。
容风华黑西装白衬衫,他手指敲打着桌面,声音凛然。
“简,你的情报不行啊,听说你家里那口人现在都要跟你离婚了,你还没跟游行套上近乎啊。当年你可以,为什么现在你就不行呢?”
名字叫简的男人跪在地上,脸上全是湿汗,白皙漂亮的脸上是十几道血痕,嘴唇咬紧,他刚被抽了很多管血,还挨了几顿沾辣椒水的毒打。
容风华:“你不把游行给我喊过来,我怎么放你自由啊,吸血鬼纯血就是这个样子吗?不应该啊,容倾那个蠢蛋认贼作父,一点也不把我这个叔父放在眼里……”
咚咚咚的黑皮鞋出现在简的面前,那人身材高大,声音磁性好听。
游廖是华之都最帅气风流的男人,桃花眼自带邪气。不少女人趋之若鹜,他却将她们视作垃圾。
游廖坐下来,他有一头黑色长发,黑色西装黑衬衣衬得整个人非常华贵。
讲出的话却那么肮脏,“我两个儿子血抽干了也没你骨头这么硬啊,我的另外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出息,两个都不是我亲生的,但一个比一个能干。游行出息,居然给那个小可爱塑造出这么可爱伟大形象的我,我都惊呆了……”
游廖皮鞋踩在那个叫简男人的手指上,嘴唇翻动。
“你把信递出了吗?”
“是。”
“哦,听说是黄泉事务所五楼的天台,我可是太期待见到我亲爱的变态儿子了。哈哈……”游廖手抄口袋离去,嘴唇咬着烟,他点起火,随后,他将烟放到了简嘴里。
“放了他,我要去找乖儿子了。”
游廖腰间放着一把刀。
·
游行吃完饭,便看到桌子有一封信,他拆开一看。
“五楼天台,有人相会。游廖绝笔。”
父亲的分量对游行来说不必多说,然而他刚出门,便被长官B拦住了。
长官B是个心狠的,他直接化去了那张纸。
“不许出门。”
“……”游行将刀架在了他头上,但早上的事历历在目,他不想……惹毛这个人。
长官B话不多:“你留在此处。”
“为什么?”
长官B挑开他的衣襟,手覆在他的心脏上面。
却问:“你真想知道?”
游行忽然意识到,这个人不仅有阴险的手腕,还是个狂徒,总喜欢话只讲半句。他选择沈默,“我父亲……或者说你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长官B一楞。即使他很想不告诉这个游行属于京都的真相,但是,他给自己织的这场华美的梦终有破碎的一天。然而面前这个他是活生生的,他感受过什么叫父爱,什么叫母爱。十七号台风雨的容倾也极力避免这个问题,但是……
长官B缩回手,深吸气。
“你想让我给你什么答案?还是说,你要与我一起去看看呢?”
话语刚落,一颗子弹呼啸而来!
直打游行心口,长官B拉着人避过,但子弹却不小心打中他的肩膀,长官B咬牙。
“游廖!”
“崽,几百年不见,你越发英俊潇洒,怎么不把你男人给你喊出来啊……”
游廖蹲在对面窗台,他手中拿着猎人猎杀吸血鬼的黑枪。
烟雾缭绕,沈映在游廖眼底。
游廖眸光流转,他坏笑含着轻佻的语气道,“想不到我在台风雨系统中形象如此高大!你妈可是为了几百万来求我给我生娃的,然后生下了你!”
游廖轻快起身,黑枪在他手中转了个圈,头发沙沙的声响。
“崽啊,你把容倾最重要的心脏放在这个乖小孩体内,你是打算让他来送死吗?你说我这一枪下去,会不会——”
嘭的一声……
另外子弹上膛的声音响起,游廖双眼大睁,尔后他面色骤变,大叫:“容倾!你敢!”
就在这个时刻,长官B抄刀倾身而来,惊雨在手,笔直刺出!
啊一声惨叫!
惊雨刺瞎了游廖半只眼睛,就这样还不算,长官B游行做了自己一直很想做的事,他拿起惊雨用力朝游廖的脸一划!
游廖的脸半边险些被削去!
长官B游行:“便宜你了!”
游廖的枪马上瞄准了游行的心脏,他说:“你要不要看看……游行怎么对你?”
游行脑子自然不傻,那个人不是自己的父亲。长官B片刻失神,游行将他一把推开,子弹最终打中了他的右手。
他拿刀的右手腕。
游廖跪到地上前,大喊:“容倾,你杀不了我!”
“你一生也站不到阳光下!”
容倾只是笑,却也没敢太往前。游廖对他的约束仍在。
当年,这位猎人与他缔结契约,却背信弃义,毁灭他跟他的一切,还称大王当起了他的主人。
那管血,是谁抽走的?
容倾至今不知。但系统内,游廖不再全面压制他了。
容倾:“多行不义必自毙。”
·
容倾与长官B带着昏迷的游行回到居所。青年右手全部是血,怕是要废……
容倾也没好到哪里去,那一枪打中游廖的右眼,虽然没有波及到容倾身上,但容倾吐了几口血。
本来肩膀被打伤的长官B游行被迫要照顾两个人,幸而他能使用治愈系异能,这也是为什么游行受了伤,能够自愈的缘故。
长官B身上的伤愈合极慢,他发现,游行的右手治疗起码要一个晚上。
他心中有愧,只能先给游行治疗,精神力耗损需要睡觉补全,容倾起码需要睡上三天三夜。
第二天,意外发生了。
游行就记着自己右手废了,也许不能用刀了,满脑子的我爸是魔鬼,我爸是魔鬼。
前几日那石破天惊的一吻,让他意识到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是一个在沈默中变态的修罗,他满脑子都想这个性格阴冷的人……某种意义上是自己的爸爸。
人做噩梦,就容易想多。
游行觉得自己没有那种自攻自受的癖好,他满脑子都是自己那张凌厉俊美的脸,冰冷的眼神,以及对方左耳的银色耳钉刺目万分。
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却发现自己睡在……变态怀中。
“……?”
长官B游行十分认床,异能与他并不能融合得很好,花费了七八个小时才治愈伤口,他实在是没有力气爬到沙发上去了,六点睡下,现在是七点。
——啪!
响声惊天动地。
游行扇巴掌时只是想,他跟哥哥容倾谈恋爱的确是平平淡淡,但是耐不住生活惊涛骇浪。
长官B是被巴掌活生生打醒的。
他草草绑了绷带,这会儿就裸着上半身,他困得死,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赶忙找件衣服套在身上,他语气极其不耐烦,拧眉道:“你想死?”
游行看着长官B,倏忽哑口无言。
长官B脾气上来,他狠捏着游行的手腕钉在床上,声音低哑,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
“你记不记得上次我说过什么,你打一个巴掌我吻你一次,我管你是谁!”
长官B睁开双眸,瞪向游行。
游行没在动手,长官B开灯,脸上有不小的红印,他先喝了杯水,然后走到屋外的沙发上,顺手抱走了被子。
背影单薄得可怜,游行头一次心头涌起巨大的歉疚。
他的手好了。
他没好意思再出去,只好窝在房间内当鹌鹑。
游行觉得,如果自己不去招他,不打他,不骂他,那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又睡下。
时间悄然而逝,意外,总有无尽的意外。
游行打算当鹌鹑,耐不住肚子饿,出去便要看见长官B。
今天又是周六,他要去吃小笼包。
像他这样的,从窗户飞来越去都已经是正常事了,当游行打开他们楼高的窗户,不禁还是为楼高颤抖。刚打开窗户,好死不死,房间的门打开了。
游行跳窗——长官B觉得,作为一个成年人,竟然想着跳楼,他做的事如此伤天害理?
长官B的脑回路不正常,不要妄想他是个正常人的脑子。
游行窗刚打开,长官B拎着手铐,把人的手给锁了起来,脚也给锁了起来。
长官B一把抄起游行,语气森冷:“好啊,你讨厌我,你就整天跟我待在一起好了。”
“……”游行根本动弹不得,他挣扎:“你疯了?!”
长官B只动脑子跟手,才懒得理解别人的痛苦,他把人捞在自己膝盖上,坐到餐桌前,面前是洒了葱花跟姜丝的白粥,他捏勺的手修长如玉,任谁看了都以为这是“含情脉脉”的举动,游行闭着嘴,心道,这个人在干什么?!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游行被迫张嘴,他能闻见长官B颈窝的洗发水味道。
他喝了一口粥,感觉味道不错。
游行举着双手:“大佬,能把我放开吗?”
长官B举着勺子,先是一勺一勺喂了粥,吃完了,把碗放到一边,然后……长官B就那样抱着游行,嘴皮动了下,就真的只是动了下,“不放。”
“……为为什么?你腿不麻?我不说你变态了,我不该打你。”
长官B像是终于大发慈悲了,他穿着单衣,脖颈修长,侧脸如白瓷淋过的水般泛光。
他把游行放桌子上,就那么拿脸凑近游行,他压在桌子上的手骨节抓白,就像珍贵的艺术品。
游行往右边挪,直到腿碰到大佬的手,挪不动了才道:“你,你想干什么?”
长官B正视游行的眼睛,像是做出了很重要的决定,他道:“很抱歉那样对你……我对你没有那种心思。只是意外,正常男人都会有的。”
“……那您行行好,能解开手铐吗?你是个人,不是个流氓啊!”
“哦,不解开……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只能把你锁起来。”
“……那您怎么跟容倾谈的恋爱?怎么那么温柔?”
“哦,他是例外。”
“……你到底从哪里学来的?我就只是问问!你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谁对你做了这么凶残的事?”
“游廖。”长官B皮笑肉不笑,眼神勾起了怒火,他掰过游行的下巴,又威胁他,“好兄弟,你扇我那么多巴掌,我不小心吻了你一回,连夜给你治伤,你又赏我一个巴掌,这笔账,怎么算?”
“……”游行觉得自己彻底没法跟这种人交谈,脑回路就不是正常人。
游行转头,嘴唇擦上长官B的嘴角。
长官B攥紧了手,雪白的手腕极力克制。
他觉得刚才的话是隐约不对的,本能其实大于反应,长官B迅速退开,下一秒,唇舌疯一般侵犯过去,游行几乎断气,他想,变态的脑回路……是真不能想啊。
连着被深吻,游行伏在长官B肩头喘气,对方用好听的声音哄,然后丢下一句炸弹。
“我与容倾在华之都游廖手下,每一天,都要过这样的生活……你觉得,我是个正常人还是不是个正常人,你打我一巴掌我不弄死你已经是仁慈,你连着打我几回,你当你是谁?”
长官B解开游行的手铐,最终还是道了句:“很抱歉又亲了你,以后不会了。毕竟以后,我也会消失。”
“消失?那你告诉我你过去的事呗?或者说真实的我的故事……万一,是我消失呢?”游行松了下手腕,像是在说什么,不再玩笑了。
“京都不紧绷……谢谢你给我治伤。这太吓人了,以后请不要这样子。”
“亲你?你看看你自己的手还能动吗?”长官B笑了,“犯傻事我只做一次……但好像亲吻你手好得更快。”
“……”游行叹气再叹气。
这之后,游行终于知晓了关于过去的一切,吸血鬼,华之都,每一件事情被游行轻描淡写说过。他的父亲,他的母亲——并非是好人。可爱的大侄子游安树,师父游廖,每一件事全部是颠倒的,哪怕是祁清涵,自己是被蒙在鼓里吗?
因为就是自己的关系,游行并没有太多抵触,过去存在的很多美好回忆也是真实的,但比起面前这个游行,自己所遭受的一切算不得什么。
他恋人容倾说:“我是来爱你的。”
游行也道:“那你也是来爱我的?”
问题对长官B来说十分炸裂,但是他知道,爱能够包含很多东西,比如说过去的自己始终无法释怀,无法拥抱阳光。
梦那么真实,那么美好。
他想被光与风宠溺,与平常一般相爱。
嘴角温了下,游行把银色耳钉戴在他耳朵上,笑着道:“还是换你来拯救你自己吧……那天你累了,我再回来。”
“……我先休息……”
“……哎……!”长官B又回到了本体。
门锁被拉开,游行与容倾面对面,好家夥,这回换长官A下线了。
最初的最初,容倾就是这副模样,他记忆中的模样。
老实说,华之都的容倾与他都很累,压抑至极,逃不掉的宿命,也死不去。
但容倾大概是猜到了一些的。
系统中的容倾说:“你真棒!要被你弄死啊……你做任何事情之前,能不能跟我商量下呢?不要把我也搞得那么变态。”
游行盯着他的右耳,他的手却还捏着那枚黑色耳钉。
游行沈默着放下双手,“说起来,耳钉还是白桃送给我们的。可惜回天乏术,沈曜终究还是害死了她。”他摩挲着自己的左耳,叹了声,“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梦境虽好,不够真……如果我把沈曜杀了,你会原谅我吗?”
沈曜可以说是容倾最好的朋友。
现在的长官B游行会征求容倾的意见,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容倾:“别的什么都不说,我一直在找你,不论你在哪个地方,我的心一直在找你。你做的决定没有错,沈曜做的决定也没有错……但这里,他们的确相爱,有一个可爱的孩子。那些你追求的光与风,也是同样存在的。”
游行道:“你跟他还真是一样讨厌,我亲了他哦……”
容倾:“……”
“死嫉妒狂,你介意吗?我就是一个这么变态的人……”长官B游行喃喃,“但我好像感觉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他眉目变得凌厉,更加俊美,吸引人,带一点成熟的气息。
容倾只是笑,黑色耳钉戴上去大概就不会取下来了。银色耳钉也是。
美好的初恋模样在这风雨中持续不了多久,游行指尖蕴起银色火焰,他又闻见了那股馥郁的香气,容倾气质矜贵冷艳,越发逼人。
美貌的面孔更加夺目。
游行怅然若失,“说那样的话好像是很变态……但也不是没爽到,唇很软。”
“我很强大哎——”
“你在银河倾泻了多少思念,我就感觉到多少爱。今天的风挺偏爱我的。”
容倾一把抱住他,很紧很紧。
一切尽在不言中……
容倾说:“打一巴掌吻一下。”
“所以呢?”
“再吻一次。”
游行再次把枪抵上了容倾的下颌,上膛的声音响起,容倾掰住他的手腕,枪砸书桌底下。
游行跟容倾捂着肚子笑起。
当年,季白桃最喜欢看霸总小说,游行考前啥东西都能看,虽然事后不记得了,但……
容倾拉着他出门,今晚,他们决定去淋下雨。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是心中思念的声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