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阿瑛说,伤口是身体流泪的眼睛,痛的时候红红的,呼一呼,就不痛了。
“我爸爸超级爱我妈妈的……他们可是十七岁就学校里认识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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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白桃今年十七岁,在某二中念高二,她准备回家了,倏忽迎面撞上一个人,她忙退后了几步,又去扶对方的手臂,一个有一点尖但是很急促地声音说,“季丶季白桃同学,请你跟我交往吧!”
季白桃觉得这话说得宝里宝气,男生眼见到她后迅速滴下了头,耳根子红到要滴血,却仍然是毫无置疑地重覆了一边刚才的话,但是有些结巴,“请你丶请你跟我交往吧!我在你隔壁班……!我叫……!”
……
季白桃在床上翻滚了一圈,女孩穿着百褶裙,腿纤长美丽,是象牙白。
她喃喃念叨,“哎,情节还是不够少女心啊,我应该超有女子力,直接对这个表白的男生来个壁咚!”
季白桃在床上直蹬腿,笑声越发洪亮豪放。
“啊——我!什么!时候!能!上!美院!的!漫画系啊!”
季白桃的梦想是当美少女漫画家,脑子成天都是一些少女心到冒泡的情节,她妈给她准备了一个书房来装日本漫画,什么手办啊,只要季白桃想买,季父季母就没有不给买的。出cosplay,买steam……季白桃的少女时代,那是梦幻水晶般的存在。
季父季母认为女儿有自己的爱好有益于身心健康发展,也就随她去,但是这其中有一个逆鳞,就是季白桃她弟弟——季子正。
季白桃入学时在学校贴吧也是引起过一阵热烈讨论的。
【新生校花——素颜照,美炸天!】
【有联系方式没有?!】
【听说不是艺术班的,但画画超棒!季白桃,初中挺有名的。】
季白桃比季子正大两岁,他倚在季白桃的门边,面无表情刷着手机贴吧,那一个个加精贴刺得他眼睛疼。
气质超棒——他姐正在床上驴打滚,鞋都没脱。
画画超棒——至今说给他画素描,连根毛都没有。
长得美——那一柜子化妆品,不都是化出来的!
他想,那些人眼睛是不是瞎了,不就是腿长一点,皮肤白一点,跟其他人不是很区别的吗?不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怎么就吹上天了……
在季子正心中,季白桃是最丑的。
季子正道:“姐,我借本漫画书啊……”
季白桃脸红扑扑的,飞快关了手机,在床上滚了一个来回,然后笔直起身,撑着床榻,问了句,“哎!季二毛,你们高中那个叫沈曜的怎么样啊……”她漫不经心开始扯被子,季子正满脑子就惦记着海贼王,名侦探柯南……嘴中嘟囔道,“季大毛,马上就要期末考了,你要升高三了,哪个男的给你送情书了?我怎么找不到那本漫画啊……”
季子正蹲在季白桃的书柜前翻来翻去,他奇怪得很,这一排怎么都是拿黑布蒙着的,季白桃抿嘴,声音大了点,先是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吐出,跟羽毛似的,轻柔无比,“你告诉我呗,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把我一个同学要联系方式,听说他长得挺帅,又还是第一名,这人怕出名猪怕壮!你……告诉我呗。”
季子正目标只在漫画,他把黑布拉开,他想这死女人是不是又背着他偷偷下单游戏机不给他玩了,他随心道,“可以可以!我发小他哥就是沈曜!要什么联系方式啊,我把人给你叫过来都行!”
季白桃不说话了,她的脚轻轻荡,一抹飞霞悄然爬上她的脸颊。
“哦……谢谢二毛。”
季子正一楞,他表情错愕回头,本来蹲着就头昏眼花,却还不知道自己在找的漫画是什么内容,他拿出来一番,神色骤变!
只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另外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
两个瘦得跟搓衣板似的少年,两个人……靠在学校的铁丝网下……接吻,其中一个人还有不可名状的脸红。
季子正最爱看热血番,那个对话框内容的威力比……比……比……
季子正的脸色又青又白,红了又青,青了又白,红红青青,白白红红。
感觉比作坐山车还刺激——“先辈!我丶我丶我喜欢你!”
季子正一副被雷劈掉的表情,他骂了声,“我就知道,你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找我肯定没好事!!!”
季白桃一脸惊呼——立即呜呼哀哉地捂着自己的头,嚎了声,“你丶你翻这一层漫画干嘛!这是纯洁的友情啦!”
季子正道:“鬼才信你!——哦,你告诉我啊,最近是不是恋爱了,突然管我打听沈曜的事干嘛?那家夥很受欢迎但是没什么人敢追的……你……有事儿?”
季白桃唉了一声,“早上我坐公交……”
“然后呢……”
“不小心勒着一个人的书包带子,你知道我近视嘛,然后那个被我从自行车上拽下来的人就是……沈曜。”
“啊——”季子正张开嘴。
“我想道个歉,但我立即道歉后就匆匆忙忙上了公交车,你也知道教导主任那死老头贼喜欢抓迟到的,我给人家死了二百块钱我就上车了……今天我一天上课都没安下心,总觉得我不道个歉死不瞑目。”
“难怪我发小跟我说他哥今天早上好像被人抢劫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管你叫哥。”
“哎,你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发小说他哥就是个闷骚狂,闷死了!你等着啊……”季子正走出去又覆而转回来,警告道,“你看的什么……不良漫画!难看死了!”
季白桃赶忙啪一声锁上门,捏着抱枕整个人以跳楼必死的力道丢到床上,她的手团着抱枕又松开,整张脸埋进去又露出半只眼睛,嘴唇抿起……
她哪知道!初中惊鸿一瞥的学长会有这种尴尬的方式会面啦!!
丢死人了!!
季白桃脸好红,她偷偷点进沈曜的空间,昵称就是很简单的沈曜二字,背景墙干干净净就一张远方的太阳,还是学校拍的。然后是说说,大多是都是转发学校的新闻,热点,偶尔评论回覆一句就是很好,谢谢。
一定会加一个句号。
季白桃整个人瘫在床上,对着闺蜜的对话框敲敲点点,她转过去,对着她闺蜜问了句,“敏敏,我今天不想写作业,陪我聊聊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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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要请我去吃烧烤?我存了券儿!”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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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街?我知道一家铺子新开的,奶茶特好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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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给我炸了南瓜饼,要吃么?”
“……敏敏……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季白桃足足花了十几分钟才打出这句话,随后她就关机了!
……
屋外的季父季母各自脸色沈到飞起。
季爸爸道,“不行!白桃就算是抱错了,你也得等到高考完再告诉她这个消息,你不能因为抱错了亲生女儿就弃白桃于不顾吧?你养了她十七年,就没一点感情?”
季母道:“所有人从小都说白桃跟我不像!我没说不养她,我照样给她出生活费,跟从前一样对她好。可我亲生女儿在捡垃圾!你让我于心何忍!”
季爸爸道:“你丶你小声点!这个事儿,我们之后再论。”
季母道,“你让我去看看她,我求你。”
季爸爸道:“不行!等白桃考完。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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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分】
游行的检讨没憋出半个字儿。
空白的稿纸,游行觉得,容倾的脸好像比黑笔画出的字还义正辞严。
广播依旧在响……
呲呲呲。
好像卡顿的老式收音机。
两个人彼此面面相对,却又猜得到对方在想什么。
容倾给游行带了活络油。
噔一声,桌上出现了一个小瓶子,他的声音平淡,“这里只有这个。”
游行倾过身,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容倾右耳有个银色耳钉,闪闪发亮。
他反手将自己的手塞进容倾的口袋,一卷绷带落于他掌心,游行拿着他扬起声儿,眉眼弯弯的,“我的刀要绷带绑一下刀柄,我拿走啦……”
容倾看他,没有阻止,但目光满含谴责。
“无聊。”
游行准备脱衣服,打趣道,“但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啊……你要帮我?”
哐——
门又被关上了。
游行只爱穿白T,出门正式巡逻才会穿衬衫,打领带。虽然宗之啸总是骂他年轻不知道保护自己身体,等到老来就知道吃亏了,你常常头痛也许就是冻到了呢?说不定是你手机玩多了。
游行无奈,头痛爱睡觉的确是固疾,也去看过中医,说是心气郁结于心,也对,父亲离开那会儿的确是不怎么开心,又雄赳赳气昂昂练刀,拼命练刀。也难免……
游行摸着自己身上被容倾掐青的腰,他的手覆在上面觉得酸痛,时空穿越还能把旧伤也给带过来?游行做出结论,系统爆炸的一瞬间整个京都市的时间静止,空间也静止,唯有他跟朋友们,不知道要时空跳跃多少回,才能找到系统的核。
游行心道,怎么就盯上我了呢?虽然容倾告诉他,系统生出自主意识第一看到是他,便认为他是宿主。不知道,是不是跟这有关,自己妈妈许无忧,又在那个时空呢?
游行把白T的下摆咬在嘴中,直接脱光还是很不好意思……
没想到,刚抹上药,门咣当打开了,容倾拿着几贴药膏,原本想友情地送给游行,没想到,对方腰上青青紫紫的一片让他一瞬呆楞,竟然不知所措。
“……”游行与容倾面面相对。
游行赶忙放下衣服,片刻间拿起大衣穿了起来,警告了声,“你干嘛??”
他耳根子诡异地红。虽然是亲过了,也摸过了,但在有清醒意识下直接脱光衣服,还是光天化日,哪怕就是看到一点,也尴尬到不行。
“……”容倾心生不快,道了句,“玩得野,阁下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游行哈哈笑出声,心中乐不可支,心道那不是说你自己么?
那卷膏药他还是看见了,却又故意对容倾说,“是呢,那个人他好没自知之明的。”
容倾没再走,他把刀放到桌上,道了句,“屋外的人……变异了。你处理好东西,我们还是出去吧,没必要坐着等死。”
游行:“主神也要对抗自己的系统啊?”
容倾右手缠了绷带,他握住思年长刀的指节绷紧,眼神看向屋外的雪山时安静如黑夜。
刚想走,游行喊住他,“喂,帮个忙,我摸不到背后,你帮我一把……”
游行的话又让他有些心躁,主神也要对抗自己的系统啊?
一瞬间青年的话像一把小勾子,像是滚烫的舌尖,对着冰凉的心脏舔了一下……他下意识觉得青年身后盛开了糜烂的花,勾引着他沈沦,堕落。
容倾紧紧抿唇,拿了活络油直接上了手……
也不管活络油的主人在不在,刚刚好友舒临风通过通讯器联络他,雪山中关着的人,已经变异了。
游行表情甜蜜而痛苦。
容倾手劲太大,像是要弄死他,目光又轻柔地可怕。到底是记起来还是没记起来,但是,他们已经没这个时间去思考了。
游行让容倾给他抹药的同时,他已经用绷带将黑色的刀柄绑了起来,那一瞬,他头扎痛了一下。
小黑屋内,原本是一张黑色的桌子,对面是一扇老式窗户。
明亮的天空有银白的闪电,它将桌子切出三角形,屋外有一棵挡住阳光的大树。
咔嚓——
桌子上的三角形越来越尖。
砰——
容倾拉着游行迅速躲到一旁,同时递给他一把枪。
仅差几步之遥,大树高大的枝干就朝他们的方向倒下来,但是因为屋顶跟电线的关系,刷拉拉的瓦片炫下的同时,一堆堆眼神亮着红光的人朝着容倾与游行走过来了。
大雪包围的荒野小屋,就像四方形的蛋糕,甜美,充满着无尽的吸引力。
烈烈的风刮起冰冷的雪,容倾与游行背靠着背,他们的背脊滚烫,那些雪却浸透到他们的领子里,两个人目光坚定,右手捏刀。
游行道,“几成把握?”
容倾先是开枪打向一个变异人的脑袋,那个变异人穿着黑色夹克,倏忽歪到一边,但是眼神无法聚焦,他一身黑反衬白雪皑皑,然后,他张开血盆大口,血红的舌被尖锐的獠牙包裹……
嗷呜——
他咬在一个瘦弱之人雪白的脖颈上,一只手钳着他的肩膀,他的獠牙拼命撕咬。
那一片脖颈稀烂一片,血肉横飞。
他表情极度惊恐,嘴巴徒然长得很大。
变异人咬破血管,似乎还不够,他环顾四周,容倾游行眼神眯起。
游行道,“难怪,变异人是杀不死的……只能用刀斩头。”
容倾收了枪,“吸血鬼再生能力很强,纯血的自愈力跟变异人力量合体……所以,杀死一个纯血种,提取他的DNA,比什么都——”
容倾挥刀斩向那个变异人的脑袋,亮光闪过。
游行擡起右手往下劈。变异人完好的脸上出现一道血痕,他楞住,他的颈部冒出一道伤口,开始汩汩冒血,鲜红,喷涌。
变异人咚倒在一片漫天雪地中,他徒然地看着自己的手,看看同伴,再看看容倾游行,倒在了地上。
这是他仅剩的意识。
游行粗粗喘气,道:“还好,这只是初级的。”
有一个黑色的东西咕噜咕噜滚到那一片白色的沙雪里。
漫天纯洁白色的雪,血一点一点染在上面,像极了盛开的樱花。
明明那里是一片血色。
巫女动听的歌谣在这一望无际的雪山中唱响,她的声音轻灵,空寂。
“哒哒哒——哒哒哒——”音调哀伤地快要死掉,空中盛开了纯洁透明的花,那么薄,那么轻。
雪山是一片蓝白,人进入雪山冷到骨头缝都疼,却忍不住为这雪山的美丽折服。
那么纯洁,那么令人向往。
……
“啊哈哈——啊!”阿瑛最喜欢在太阳下奔跑,她的小手中攥着白色的花,她一边跑一边看,白色的花瓣片片从她的身后飞过,她指着云说:“妈妈!你看,是粉色的小蝴蝶。我看到小蝴蝶了。”
阿瑛的声音活泼无比。
“妈妈!妈妈!我看到彩虹了。”她的脸笑得比太阳还灿烂丶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