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小时候的记忆中，台风雨系统是一个遥远的东西。游行听父亲游廖说起这件事时，他记得父亲的眉眼十分凌厉，眼神却十分温柔。他们是父子，也是最普通的好朋友。游廖说他的职业特殊，直到死前，游行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猎人，他却与是吸血鬼的纯种母亲相爱了。放弃一切隐入世俗，他作为一个男人，带着心爱的女人跟儿子，过起了最平凡，一日三餐，春夏秋冬，一声又一声吃饭啦，回家啦……的普通日子。
一扇门哐当……有你有我有爸爸，还有妈妈。
有时候是妈妈做饭，有时候是爸爸做饭。
葱油饼啊，甜粥啊，爸爸偷偷从背后拿出一根放辣椒的火腿肠……
那就是短暂地幸福的一天了，居然还去能……去逛游乐场！
……
宗之啸跟从良都被叫去开会了，祁清涵也去了。另外一位女监察官迟迟未出现，甚至连游行本人也未出现。但是，会议就这么开始了。
与此同时，对于游行父母的大肆抹黑，一个又一个的爆字冲上了tube的热搜。
京都市有两套舆情应对系统，短视频tube跟公布新闻的社交软件——yoube。
它们归属于同一家公司——创始人不详，注册资本不详，就连官方账号的头像都是灰的，年审都没过，粉丝只有13089个。有好事的去看了，九千个僵尸粉，预计活人不超过一个。
就算是去查也找不出什么端倪，甚至财政报表上都显示赤字了，先是负多少个八位数了，这家公司居然还活着。没有人员离职变动的消息，在各类犄角旮旯，找不到一个骂公司不发工资的。
公司一般注册账号至少会有活人出现，频道标签放上公司名称啊，个人介绍写职位具体职能跟详情啊。这家公司连个首席架构师……都没出现过。
但人人都很想去，又进不去。
偏偏tube跟yoube好红。
唯一的传奇是容倾的一张侧脸照。因为从创始之初就吸了不少注册流量，几年快八年了。
主人没写真名，头像还是灰的，昵称是简单的风雪夜三个字，然后附上了一张黑白的侧脸自。自此，成为一个传奇。
过去的事情有些显得青涩，但看到某一张图片，还是会被勾起那时感动的思绪。美貌如流星，某个片刻很是单纯地被惊艳到，或许以后不会再想起，但是，那个属于过去的片刻就留在了心里，轻轻擦过了。
Yoube热搜第一位是员工勾引老板。
事实是许无忧长得极为漂亮，作为吸血鬼纯种，美貌的精致度数一数二，但她就只是出来玩一玩体验生活，顺带打个工。没想到碰到无良老板，先是言语侮辱，求而不得后又转手直接袭胸……
许无忧被蹭到，结果被无良老板的老婆蛇蝎女给撞见了。不仅是口头辱骂，哭爹骂娘，甚至倒打一耙你穿成这样就是勾引我老公，我老公没错！起初，许无忧进到公司，老板娘先是把她给招进去了，后来有说什么哎呀，我真的是对你太失望了……
许无忧没懂，以为自己做错了，但是这个蛇蝎女啊，先是有意无意贬低许无忧的作风不好，又让不是专业HR的HR先跟许无忧谈了谈她最近的行为举止应该注意，又再是骗着签试用期不过，是你自己主动辞职的合同。
后来许无忧认识游廖后，他说这种试用期随便开除人的人是要赔一个月的工资的。
许无忧非常奇怪啊，自己只是穿了小黑裙而已。老板娘不也挺美的么，天天在社交圈发岁月静好，什么一碗好汤，暖心暖胃。今天拍了温暖的小桔灯，祝大家一切顺利，苏苏诚意推荐。
怎么表里不一，腌臜成这样？越是宣扬表面岁月静好，与你分享，难道只是表象？
确实是表象。这样的人需要接受追捧，有能力，但是也心思丑陋，极其自私自利，恶毒无比。
游廖那时正在追查台风雨系统，顺势跟许无忧认识，然后恋爱……结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所有人觉得，这大概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游廖发现这个老板其实一直暗中与副市长江楚有染，蛇蝎女害了不少普通人跟吸血鬼，她等同于视别人生命于无物的畜生。
于是他后来杀了这两个人类，并且毫无后悔。
游廖觉得，女人性格温柔起来的确是很好，但是心思歹毒起来也很难……预料，毕竟对方穿得温煦舒雅，是一个优雅大方得体的女性。你又怎么知道他会害你呢？
此时yoube上完全是反过来，许无忧变成了勾引老板的……白莲小三，游廖变成了替小三出头的奸夫。
没有照片跟视频，文字极尽春秋笔法。先是渲染蛇蝎女与老板十三年的初恋爱情，再是渲染老板“出轨”许无忧后的生活苦情，蛇蝎女被气得流产，住院一住半个月，渣男没来看过一回，反而是挨了一顿“奸夫”的打。又再是渣男痛哭流涕，跪地不起，发誓照顾好家庭。
他们将“游廖”钉死在耻辱柱上，讲他背叛公司，携款出逃，包养情妇，与“许无忧”就是一路人。
人们对于这种事情是很容易共情的。
片刻事件，大量评论区信息流涌入。
【啊，监察官是这样的人？有照片跟视频佐证么？】
【果然是奸夫淫·妇啊！】
【我妈就是这样被小三给破坏了家庭！我妈独自拉扯我长大……】
……
博亚局。
祁天没有来，只有江楚。名义上，博亚局是专门机构，也在他手底下管辖。
江楚让莫悠展示最近博亚局的公信力排名，已经跌出管理机构前十，风评倒数。
江楚年方四十六岁，身材高大，戴着一副眼镜，正襟危坐。
镜片反着天光，十分正义。
江楚双手交叉。
他语气淡然，“各位，最近博亚局风评极差。从市长的角度来说，我的确是僭越了。但是，游行电话打不通。喊各位来，也并非是我本意，非要召开这个会议，一般来说，七位监察官合体才能决定一个监察官卸任不卸任，我的邮箱已经被塞满了各式各样的骚扰短信，博亚局的公共反应频道也是无数的投诉电话。你们作为负责人的工作人员……应该……”
从良坐在最后，他一向是不听这种非专业人员的会议。
他点开tube……粉丝量蹭蹭蹭上涨到十万……他情不自禁捂住嘴，骂了句：“卧槽！老子要火了！” 因为实在突兀，他猛地噤声。不过并没有多少人看过来，博亚局所有人都知道，从良是个特立独行的怪咖。没人能管他。
从良看着那些弹幕。
【圈里人？长这么好看……？】
【up主哪里盗来的照片？】
【名字名字……五分钟内交出来！】
【好帅！妈的，老子早就受够了演戏丑男了！】
从良好奇心起，又去点开博亚局的yoube账号，他发现这个平素最活跃的账号在沈寂五天后终于发出了他的回应通知。
这个会议并没有开完，但是这一则回应明显撇清了博亚局跟游行的关系。
消息非常官方……正式？
【游行服务期三年于三日前已满，双方和平解决劳动关系。关于各位广大市民诉求，本司高度重视，若监察官违反博亚局监规，本司将依法从严从重处理，绝不姑息。】
从良觉得，怎么着都有私人恩怨呐……
江涵秋跟莫晓这么恨……游行啊！
从良点开吓一跳，他先骂了yoube的热点推送机制，然后整个人的手抖抖索索，完全在发抖！
一连骂了好几声喂，才手不稳脚不稳地保存视频，觉得整个人都飞起来了。
从良觉得自己有素质的，但这会儿他觉得三观炸裂。热搜榜第二不是别的，而是……
那个身影他一看就是游行！漂亮妞钳住游行下巴，直接把人摁墙上，就这还不算，视频太过模糊而且地点被打了码，从良的注意力全是游行紧紧攥在对方黑色大衣上的手，骨感而美丽。从良学哲学的。他觉得漂亮妞像伊甸园的蛇，在他的侵袭下，那双手真的是脆弱而绮丽，冷艳的美。绝望的，不能得到的，就像某种倾出的情感从银河流泻而出。
从良的心情从震惊到……有些感触，就那么一瞬，他被触动到了。
双方身影交融，曳动，漂亮妞总觉得气质有些眼熟，特别是那个下巴……
对方的手腕也很惊艳，总觉得眼熟……到底是谁？
从良将视频发送给游行。另外的就是冲击力太大了，游大佬可是拿刀砍了大蟒蛇的男人啊……虽然人美可那凶残到没边儿了。
他顺带问了句：“游哥，你还不回来？”
从良对面是莫晓。江楚刚对游行所造成的影响悉数罗列，从负责区域的人员伤亡到游行拒不接受配合，条条状状罗列，准备开除。
莫晓一身黑色制服，她举起手，“我不同意。”
江涵秋是同样的打扮，他先是拿起激光笔点了一下PPT，“游大监察官任命三年内，迟到七百三十五次，早退二百六十七次，上班午睡五百二十一次。我局近一月投诉数量激增，是从前十年的数倍。我局声誉极大受损。”
莫晓又道，“那么请问，监察官外出执勤回来是没有正常休息？”
江涵秋道，“据本局三百二十七条，监察官上班时间为早上九点至中午十二点，下午两点到五点。怎么不够呢？为何你不问问游大监察官为何擅离岗位，而不报备呢？”
江涵秋一屁股坐回座位，抱起胳膊，义正词严道，“我先说话，你作为女人不要插嘴。”他敲敲桌子，整个会议室都是江涵秋骨节磕扣桌面的声音，他微微抿嘴，食指擦了一下嘴巴，轻蔑道，“怎么，你们有异议？”
从良只关注自己的tube账号又涨到23.5万了，游大佬还没回他消息。
哎呀，从良摁住关机键，咔的一声响，黑色的屏幕上只有白炽灯的反光，他心道，有异议也没用啊，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啊。人家亲叔叔就是博亚局局长，但游甚三年未出现，游行是他们眼看着一起刷题，一起考进来的，跟你死装逼犯能比？还敲桌子，敲你妈！
没礼貌的东西！
那把惊雨，够把你的头砍下来当球踢。只是游大佬不想罢了……
宗之啸呼呼大睡，从良觉得……有人比他还大胆。
接下来，祁清涵喊了暂停。
每位监察官有一次暂停十分钟会议的机会。祁清涵的目标只在于自己的恋人叶离，不过，刚刚他得知，叶离不见了。宗之啸的钥匙被偷了。
祁清涵想找游行，游行全是关机，他看了一眼手机，此时是上午11点56分，会议还将继续进行，直到本人出现为止。
祁清涵的手放在文件夹上，几乎是狠狠压紧。
长方形的会议桌是黑色的，一扇大大的丶没有拉开窗帘的窗子，很明显的黑从缝隙涌进来，然后又变得明亮，好像是天黑的时间提前了。
莫晓与江涵秋唱起双簧，而系统阵眼开放的时间只差不到七个小时了。
祁清涵大拇指食指捏起手机，他又看了一遍时间。
他眉头轻轻皱紧。
那一边的游行……在……
“……”祁清涵看着从良跟游行发过来的照片视频，骂了句，“你阿妈的！游行我跟你没完，你自己不也泡妞吗？！你还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