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陈守默双手交叠无力的靠在那面与程一欢相隔的墙壁上，直到声音消逝在耳边她才离开。
    雨水浇筑在草地的声音又大了一些像是要帮她把呼吸声和心跳声淹没。
    小番薯说如果她知道母亲的精神已经崩溃到临界点，她一定不会只顾着写字楼里那些做不完的工作。
    小番薯说老天爷好坏，让她从幸福的云端彻底坠入深渊，她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爬不出来。
    小番薯说她恨老程，怎么能不恨，如果不是他，她的人生应该有无尽的可能，可现在她被贴上了强奸犯女儿的标签，她不敢和别人深交，也没什么朋友，仅有的一两个好友她也不确定她们是不是真的不嫌弃她，因为她们从来没有提起过那些不好的事情。
    ……
    这一夜注定无眠。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程一欢是个例外。她怎么忍心让这么一个脆弱的女孩背负这么沈重的包袱。
    清晨，青瓦上的雨滴敲击在落叶上的清脆声叫醒了睡眠轻浅的人。
    程一欢起床去洗漱间简单梳妆。
    那个一路被陈守默拉到乌布来的行李箱她只打开过一次，她把洗漱用品重新装进去，毅然拉上箱子的锁链。
    邢醒在六点钟准时敲响了她的房门，她心不在焉的环视了整个房间一圈，拉起行李箱打开门。
    “走吧，从这到机场还要三个多小时。”邢醒一脸困意的说道。
    程一欢点了点头。
    路过陈守默房间的时候，她停顿了几秒，随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赫然迈开步子快速离开。
    愧疚充斥着她整颗心脏，太满了甚至有些麻痹。
    她又失约了，不能亲手在盐碱地埋下种子，也没有陪她骑马。
    路上她欣赏着草原的辽阔，牧羊人挥动着鞭子驰骋在金色大地上，牛羊悠然，这么宜人的景色，她却不能留下来，真可惜。
    坐在木棚里的陈守默端着鲁光送来的早茶，目送着来时的马车离开。
    溪水的对面最显眼的是山，其次就是山脚下远行的马车。
    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飘散，她的眼睛不知不觉被雾气湿润。
    “放鸽子的人真讨厌。”眼前的景色逐渐萧瑟，马车消失在视线之内的时候，她的心抽搐着疼了一下。
    这个假期注定又是一个人过，没有了伪装的外衣，不能光明正大的聆听小番薯的心事，只是想到就很难熬。
    机场内，程一欢失神落魄的坐在候机区，手机上那个软件她打开又关闭打开又关闭，来来回回，往返覆覆，发出去的消息如同流入大海，杳无音讯。
    “走吧，检票登机了。”邢醒过来提醒她。
    她站起身，跟随人群，淹入人海。
    回到丰城的第一个礼拜，她成日泡在公司，林氏集团的宣传项目迫在眉睫，她必须亲自指挥这场战役。
    办公室的人又开始叫苦连天。
    方秒秒板着脸看着工位上叫苦连天的人第一次感受到了老板的愤怒。
    程总这一个礼拜白天在公司盯进度，晚上还要出去陪甲方应酬，工作量不比公司的任何一个工作人员少，而且程总特意跟财务批了除加班费之外的其他补贴，这些人还是不知足，三两人凑到一起不停的吐槽程总。她实在为程总打抱不平。
    作为助理她也没有过多的权利为程总发声，只能尽可能的帮程总分担工作上的细节问题，以及把应酬后不省人事的程总安全送回家。
    就像现在她只能泡一杯程总爱喝热美式，送去微不足道的关心。
    “吱吖”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程一欢听到熟悉的刺耳的吱吖声，她皱着眉问道: “我是不是又忘记修门了。”
    方秒秒尴尬的笑着点了点头: “程总您加班补贴都发那么多了，就差这350的修门钱吗。”
    方秒秒很不理解，程总明明不是抠门的人，怎么就跟这350元较劲。
    程一欢停下手中的工作双手合十撑在桌板上，神情认真的说道: “这不是350元的问题，这是价值观的问题，加班补贴我认为大家值，但是修个闭门器要350元，我要是买单了，那后面保不齐我还会亏本干项目，你从网上买瓶那个修车的机油，我自己就能把这事干了。”
    方秒秒连连点头: “好的程总。”
    紧接着程一欢的手机响起，是林氏公关部经理穆晓鸥的电话。
    她换上职业笑脸，开口热情的应承道: “哈喽穆总，有何指示啊”
    穆晓鸥坐在一个女人的对面，红唇抿着一根白色的吸管，唇离开，吸管上印上红艳的唇印。
    “程总真是说笑了，我哪能指示您啊，这不是昨天和林总吃饭聊起咱们宣传项目的事情，我听林总那意思，对咱们整体的策划方案都很满意，就是有一点美中不足，这不是赶紧给您打个电话，透个信儿。”
    方雨在一旁默默点了点头。穆晓鸥将语音通话按成免提，放在两人中间。
    程一欢的笑脸僵在脸上，这出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戏码显然不怎么好。
    “穆经理没想到您对品源这么信任，如果这次项目能圆满收尾，我一定要好好想想该怎么感谢你。”程一欢皮笑肉不笑。
    她招招手示意助理把咖啡拿过来，她接过杯子，小心的喝了一口压了压心里的忐忑。
    穆晓鸥看了一眼方雨手机屏幕上打出的文字，她咬了咬嘴里的吸管按照要求说道: “感谢倒不必，主要是想跟程总交个朋友。”
    方雨接着在屏幕上输入，然后拿到穆晓鸥欧的面前，让她照着字幕上的意思继续往下说。
    “其实林总这边还是比较注重权威这一块，咱们的宣传策划从商业的角度来说可以说是近乎完美，但是权威这一块还是差点意思，不知道我这么说您明白吗。”
    程一欢捏了捏手里的咖啡杯，心领神会的说道: “明白。”
    电话挂断后，穆晓鸥打开化妆包掏出口红补了补。
    “所以，这就是你找我的目的”穆晓鸥眼尾挑起，神色犀利的看着方雨。
    方雨慌乱的含住吸管大口的闷下两口果汁。
    “也不全是，就是……我觉得咱们也算是有缘分……”方雨语无伦次的说着。
    穆晓鸥招手叫来服务生: “买单。”
    方雨抢着结账，却还是慢了穆晓鸥一步。
    穆晓鸥提起沙发上的包，面色不满的看着她说道: “看在乌布那一夜你还算卖力的份上我帮你这一次，希望下次你找我，是纯粹的想见我而已。”
    方雨尴尬的捋了捋头发，连连点头。心里却嘀咕道放心吧没有下次了。
    穆晓鸥离开，身姿摇曳，引得店里的男性顾客纷纷探头目送。
    方雨拉下脸来心里吐槽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一样。她自己的眼睛却一直没有从她的身上挪开，直到店铺的门被关闭。
    方雨坐回座位上，给陈守默发过去一条信息。
    “这次姐可是把论文指导的人情给你还了，你自求多福吧。”
    陈守默疑惑的看着手机信息回覆道: “”
    方雨很了解陈守默，闷葫芦一个。程一欢五年前没能去坦尼斯读研，这厮楞是没有给她打一个电话问原因，不用想，这次程一欢从乌布回来，在没有任何马甲的情况下，陈守默肯定不会主动联系程一欢。
    她是从研二看着两人到现在的，陈守默不着急，她都快急死了。
    “不是，你一个人待在乌布有啥意思啊，赶紧回来吧，阿欢和林氏的项目不是还需要你推波助澜一下吗”
    这件事情陈守默跟她说过，那天路过林氏集团碰到穆晓鸥，她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貌似能做点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
    陈守默看着消息陷入了沈思。
    小番薯回去有一周的时间了，尽管林氏的项目对她那么重要，她都没有联系她，如果盐碱地是块硬土，那这颗小番薯的硬度也足够敲破地面。
    “你不是说让我等吗”陈守默顺水推舟，事实上是她想测测程一欢的忍耐力。
    方雨看着信息顿时哑口无言。
    她将手机潇洒的甩进包里嘀咕道: “毁灭吧，无解。”
    夜里。
    方秒秒架着醉醺醺的程一欢从车上下来。
    “你确定我家门口没人吗”程一欢质疑的语气问道。
    方秒秒已经知道这个人具体指谁了。
    “确定以及肯定程总，我已经上去看过了，楼道里没人，您家门口也没人。”
    程一欢舒了口气顺着车门蹲下去，方秒秒跟着弯下身子来。
    “程总您今天不是没应酬吗，怎么又喝那么多。”方秒秒记得她的行程计划里晚上没有什么安排。
    程一欢双臂交叠，将头埋进臂弯里。
    “我怕晚上睡不着，总是想一个人，会睡不着，睡不着你知道吗”程一欢把沈重的头从臂弯里擡起来，眼睛里布满了红色血丝。
    方秒秒不知道怎么安抚只能问道: “具体想什么呢”
    程一欢的眼眶滚烫，她又深深的把头埋进臂弯里。
    “就是想她，很想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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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暂时的低迷而已，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