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和三位长辈一起回到谢家老宅,一起去给老太君请安,顾景峡敏感地感觉到老太君在看他的时候颇有深意地停顿了一瞬,他立刻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回给她,老太君一楞,片刻后也笑了。
还别说,阿英这丫头从书院回来之后倒是开朗了不少,可见女孩子也不应该太拘着,只是这世道哦,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等到一大家子互相请安问好,顾景峡还给几位兄弟姐妹准备了礼物,谢宛苹的是一套新书,她收了之后欢天喜地。
谢宛芙谢宛蓉一人一串用紫云山特产的黄晶穿成的手串,十分美丽又价值不菲,姐妹俩看起来也很喜欢。
三婶家的谢明杨则是他们利用晨练时间打的猎物皮毛,找人硝制好做成的皮帽子,皮帽子做了三顶,谢明杨和谢宛英即将回来的弟弟谢明梧一人一顶,剩下那个是即将出生的谢明桐的,当然,谢明桐的存在知道的人还很少。
谢明松谢明柏给弟弟妹妹们也有礼物不提,谢家上上下下一片欢腾雀跃。
尤其是谢老太君,一张脸笑成了朵波斯菊,十分欢喜,活到她这个岁数,该经历的都经历了,该有的都有了,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子孙围绕身旁,都欢欢喜喜平平安安。
等到家宴结束,谢山长夫妇服侍老太君进房休息,令一个大丫头月桂在外面守着,其馀子孙则陆续退下。
往外走的时候,顾氏用手肘捅捅丈夫谢朝旭,往老太太房里以目视意:“喂,你说老太太和公公婆母要商量什么?”
谢朝旭不在意:“父亲母亲这么久没归家,肯定有很多事要和祖母交代。”
顾氏摇摇头:“今天不一样,以往月桂都是近身服侍祖母的,任谁在里面也不会离开,今天月桂都被赶出来,肯定是有机密的要事了。”
谢朝旭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应该是了。”
顾氏:“你猜是什么事?”
谢朝旭摇摇头:“这怎么能猜得出来?”
顾氏瞪他:“你就不关心吗?”
谢朝旭:“大事自有老太君和父亲不亲,再不然还有大哥二哥呢,你没看大哥大嫂也都走了,你何必操这么多心?反正祖母又不会亏待我们。”
顾氏气急:“谁说祖母会亏待我们了,你当我眼里只有钱吗?我是说眼看女儿们都大了,不知道会不会讨论孩子们的亲事。”
谢朝旭吃惊:“阿芙阿蓉才九岁,杨哥儿才四岁,都要考虑亲事了?倒是松哥儿柏哥儿差不多了,不过这些大哥大嫂自会去斟酌,你管这么多不累吗?”
顾氏都不想说话了,可丈夫并没有指责她的意思,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关心,她也不能无故发脾气,只得再细细解释给他听:“松哥儿柏哥儿自是不愁娶的,和咱们也不相干,可是家里的四个姑娘一年大过一年,英姐儿都十一了,是该考虑了。”
谢朝旭这下明白了,点点头:“二哥二嫂过几天就到家了,他们再次赴任还不知什么时候再回来,姑娘家耽误不起,把英姐儿的事定下来倒是有可能。”
顾氏见他总算明白了,便不再多说,感觉胸中情怀激荡,随时摩拳擦掌准备战斗。
她嘱咐丈夫“你明天送我回娘家一趟。”
怎么话题转的这么快,谢朝旭讶异:“你前几天不是刚回去过?这次回去做什么?”
“抢女婿!”顾氏回答的斩钉截铁。
另一边,顾景峡回到房间,安抚好许久不见的青桃和银杏,洗漱完毕独自在房间里躺下,静静等待谢宛英的召唤。
今天他们那一个时辰的份额还一点儿没用呢!
熟悉的眩晕感传来,顾景峡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置身净房,旁边是热腾腾的洗澡水和带着含羞带臊拿着毛巾澡豆随时要帮忙的大丫头红莲。
顾景峡嘴角直抽,他之所以记得这丫头叫红莲,还是因为阿英在书院的时候曾不经意间提过几句,说是他祖母顾老太太给的,很是利落能干,如果不是书院不让带女眷,都差点被打发到山上去伺候他。
当时顾景峡根本没在意,前世他身边丫鬟来来去去的,根本没一个能记得上名字,成婚后衣食起居有谢宛英照料,而他又一心往“糙老爷们儿”的人设上发展,丫鬟更是连用都不用了。
谁知道什么红莲白莲啊!
看着自己尚且系的牢牢的衣带,顾景峡松了口气,他这身体才十四岁,尚且是童男子一个,可不能被丫鬟看去占了便宜。
阿英也真是的,一点儿也不珍惜自己的私有财产!
不耐烦地挥挥手要把她轰走,没想到她还不肯走,咬着嘴唇十分恭敬却又十分坚持地道:“婢子是奉了老太太之名,前来伺候公子的,老太太道是紫云书院生活艰苦,公子长期伏案肩颈肯定容易酸麻,婢子学了按摩之法,以前帮老太太按摩,她老人家觉得十分舒适,所以打发婢子前来伺候公子。”
长期伏案?
并不是的!顾景峡这半年天天爬山打猎练功,不知道过的多快活,都快成武林高手了,要什么劳什子的按摩,而且看着丫鬟风吹就倒的样子,能有多大力气?
不耐烦跟她再扯下去,一个时辰可宝贵着呢,顾景峡干脆穿了鞋子往外走:“我这边不需要,你回去吧,就说我做孙子的孝顺,还把你送回去给老太太按摩去。”
说完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前世他后半生一直在外漂泊宦游,已经多年没回过顾家老宅了,不过儿时的记忆太清晰牢固,因此他还是很轻易地就辩请了方向,他去的第一个地方当然是父母所在的房间。
听丫鬟通报说公子过来了,已经换了衣服打算休息的顾父顾母顿时一楞,没多久之前刚请过安,怎么现在又过来了?生怕有什么事情发生,赶紧唤他进来。
顾景峡进屋来,看到虽然有蹆疾但依然平和儒雅的父亲,还有一向都慈爱可亲的母亲,一个照面便红了眼圈,二话不说纳头便拜,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顾氏夫妇这一惊可非同小可,都顾不上扶他起来,顾母颤抖着声音问:“峡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这个儿子她当眼珠子一样看着长大,以前小时候淘气,后来长大了便沈稳了许多,可从小到大都没有脆弱过,便是上树掏鸟窝摔下来摔的头破血流,也没哭过,这得多大的事儿啊,把他眼泪都逼出来了!
一时顾母整个人都不好了,顾父也是脸色发白,顾景峡从激荡的情绪中回神,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太激动把他们吓着了。
自己乍然见到几十年前就死别的双亲不能自已,他们可就在刚刚才打发走请安的儿子。
也罢,重活一世,就算是至亲的父母和他也远隔万里,恐怕这个世界上能够,且是唯一能够理解他的,也只剩下阿英了。
顾景峡向来有急智,此时跪也跪了,哭也哭了,干脆顺势便求道:“儿子有一事请求父母做主,因怕不能如愿,想一想就难受的紧,故而情绪上头。”
顾父顾母对视一眼,还是顾母开口:“到底是何事,你先起来,咱们慢慢说。”
“儿子想求娶谢家大姑娘,还望爹娘成全。”顾景峡说完又拜了下去,指望阿英自己跟爹娘提,那是不可能的,顾景峡决定快刀斩乱麻,在换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把这件事情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