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见父母已应亲
不一会儿,贺清年便到了,一见教主,“扑通”便跪下了:“教主恕罪!我妹妹犯下弥天大错,但恳请教主开恩,有任何责罚,都让我承担!”
宋铭劫见他一进门便请罪,也是有些不满的:“你这是作甚?以身相挟吗?”
贺清年跪直了回话道:“‘子不教,父之过’,我与梓安自幼父母双亡,我这个哥哥,便既当父又当母了。孩子犯错,理应收拾烂摊子。”
“哦?”宋铭劫冷笑道,“你想如何?”
贺清年定了定神,回话道:“就在昨日,我拼上这条性命,夺回了谭相与谭夫人。”
宋铭劫神色一变:“你说什么?谭相,谭夫人如今在此?”
“是。”他说得很坚定,“不出意料他们应和女儿相会了。”
“爹爹!”谭君宜几近失声,“娘亲。”
她放下了以往一切的拘束,端庄,此刻只是个父母捧在手里的小姑娘。
“谭谭!”馀翠陌抚上女儿的面庞。
“我们宝贝女儿瘦了......”她准备了半天,真的见到女儿,却只有这一句话。
谭君宜一双有神的眸子里满满都是泪花:“娘......”
她不知道是不是委屈,后悔,还是心酸,喜极而泣。
她正要去拉爹爹的手,却见他一缩手:“容之,来武林这么久,规矩都到哪儿去了?”
他一面控制着哽咽,一面又是不失严厉。
馀应柔手肘推了他一把:“老爷,都多久没见女儿了,便莫要责怪她了。她就一个人,孤身来这里,您不心疼吗?”
说着又对谭君宜道:“你别怪你爹,他在路上,在府里三句不离你,想你想得比谁都深。”
谭君宜又看向爹爹,紧紧抱着他。
“爹娘,陛下是不是为难你们了?对不起。”
馀应柔那拿手绢替她擦眼泪:“你有什么对不起的?只是说起这个,女婿呢?”
“他应该还不知道你们在这里。”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男子声:“原本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他笑着走进,已不知多久没有对别人行礼了:“晚辈见过谭相,谭夫人。方才听人禀报才知二老在这里,失礼了。”
谭世运先前见过宋铭劫,也是对他印象不错,便自回了个礼。
馀翠陌是第一次见到宋铭劫本人,平日里听的不少,如今见了还是忍不住赞服。
颀长却非瘦削,虽是武林人,其间贵气不输任何王侯将相,与她的容之简直是天造地设。
谭世运却看着没什么开心的,他曾对谭君宜说过,不求她此生嫁得有多好,只求她能一生顺遂。
只是她依旧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推到了万人之巅。
如今朝廷已是败局,苟延残喘不了多久,他宋铭劫成为天下共主只在一念之间。
“高处不胜寒”,这又是何苦呢?从第一段皇室的姻缘里出来,转眼又落入更险峻的。
“后宫佳丽三千”,这话也不是白说的。谭君宜看着柔柔弱弱,实则还不是自幼身为相府独女,养尊处优长大的?
她岂是能与旁人共事一夫的性子?
谭世运可以一夫一妻,他宋铭劫能做到吗?就算他不想,等他做了皇帝,自有人替他操心后嗣。到那时,又当如何?
他眉头不舒,也不肯回应宋铭劫。
谭君宜默默扯了扯爹爹的袖子。
谭世运回头看她笑得很真诚,想来是动了真心,和以往面对赟钦王截然不同。
他心里也是旁人无法体会的五味杂陈,终归也不过就一句话。
女儿想嫁人了......
谭世运神色覆杂:“容之啊,爹爹有话要单独和你说。”
宋铭劫也是识相,接口便道:“晚辈去帐外唤茶。”
谭君宜却拉住他,爹爹明显是故意的,给人脸色也不能如此不尊重吧?
“茶帐内就有,不必去唤。”说着,又转向谭世运,“爹爹有话便直说吧。”
毕竟碍于宋铭劫身份在,谭世运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这些话最好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容之,你可知这回周易甚因何扣住我们?”
谭君宜见爹爹神情,便知晓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随即摇了摇头。
“他是为你。”谭世运说着还看了眼宋铭劫脸色,但见他皱了皱眉。
谭君宜也是似懂未懂。
“他对你有情,以为将我二人扣住,你就会束手就擒。”
谭世运说得面不红心不跳,谭君宜却后悔将宋铭劫留下来了。
周易甚可是他亲弟弟啊?她夹在中间了算什么?
“你爹说得没错,不过奇怪的是陛下若真有这心思,为何当初退婚的时候不说,倒现在来打马后炮了?”
宋铭劫平静道:“因为他知道容之来宏城的目的,想借她的手先除了我,再提其他也不迟。如今事情变成这样,他自然要无所不用其极,歇斯底里起来什么人都抓。”
谭君宜还有些愧疚,她当初是怎么对他的他好似全都不在意。
他是个狠绝的角色,却一直用最大的胸怀来包容她。
谭世运点了点头:“为夫说这些,你可听懂了?”
谭君宜有些怔怔地点了点头。
谭世运也不再计较谁人听到了,毕竟容之只要乖乖待在宋铭劫身边,就出不了什么事。
谭世运调整了片刻,便又盯上宋铭劫,言辞恳切,也是掏心掏肺了:“教主,如今老夫势弱,远没有以往那般地位了。我年近六旬,膝下便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幼什么好的都想给她......”
他低沈的声音里含了几分沙哑的沧桑:“虽说谭家官位不覆,但终归是有家底的。多娇养一个女儿总还是不成问题。”
他顿了顿,温热的泪已然夺眶:“教主是有大志之人,老夫也不奢求讨个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只求您,若是厌烦了,哪怕是不再喜欢容之了,就请立刻把她还给我,可以吗?”
话语未尽,馀翠陌也已然止不住泪花。
谭君宜更是不禁跪在他身前:“爹爹......女儿不孝......”
谭世运拉着她,不忍她跪着:“说什么呢傻孩子,你是最乖巧孝顺的孩子了!爹爹此生能有你作女儿,足够了......”
馀翠陌似乎显得后知后觉。
她相看了女婿,却忘了自己的女儿也要成为泼出去的水了。
宋铭劫见此也不禁心中震动得久久难消。
为人父的心情,他也许无法全懂,但他该知道的,便是如何让父亲放心。
他几近二十年没行过如此跪拜之礼了,这一次却很值得他破例。
谭相也很意外他会行此大礼。
“谭大人,宋释愿以亡母之名在此立誓。此生,除去生老病死,铭劫会尽所能,比二老加倍地爱她,护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我无法说,这份爱能比二老更深,我只知这胜过了爱世间一切。”
他看向了谭容之,接道:“我好不容易才得到她,又怎舍得不喜欢?她想走,只能是因为她不再爱了。”
“好......好啊!”谭世运许久未曾开怀地笑过了,“教主既如此说,我便放心了。老夫就是今日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爹,你在胡说什么?”
“是啊老爷,我们至少要看到外孙女吧。”馀翠陌一面擦干了眼泪笑着。
谭世运似乎笑得很苦。
谭君宜满脸通红。
“都要嫁人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馀翠陌让女儿起来。
宋铭劫站起身,看着她赤红满面的样子甚是可爱。
“岳母放心,外孙女总会有的,但我们不急。”
听他突然改口,还有些不习惯。
不过这么叫的确更亲切。
“怎么不急?得急!”
宋铭劫连声称是:“这还是要看容之啊。”
谭君宜赌气不看她,便自是走出帐外。
宋铭劫告了声退,方才含笑陪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