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申龙被这个问题问懵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义愤填膺地握着手里的枪对着顾韦的太阳穴一通乱戳：“你们什么意思？胖子强的死也想算到我头上？自己破不了案不能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啊！”
申龙很激动，因为一直举着枪，手本来就很僵硬，这样一动看得所有人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不会！我们是不会冤枉任何人的！”秦义风显着加快的语速透露着紧张，他连连摆手试图舒缓申龙的情绪。
申龙慢慢平静下来，枪口依然顶在顾韦脑袋。
顾韦被这么一番折腾挣扎着掀开了眼皮。
除了申龙，其他人很快察觉到顾韦的苏醒，大家都怕顾韦无意间有个什么动作惊到申龙导致走火，纷纷捏紧了手里的枪把。
“不要动！不要动！”
同样感知到危险的秦义风突然提高声调喊了几句，听起来是在劝申龙冷静，实际是在提示逐渐恢覆意识的顾韦。
顾韦顿了几秒立刻明白自己的处境，他虚眯着眼睛浑身上下维持着任人摆布的松弛。
“刀疤刘尸体被发现后我躲了好几天，听说宗祈晖被当做嫌疑人抓走了，正想松口气又听说他被证实无罪。真不知道他是烧了什么高香，各路神仙都在帮他。”
“拜你所赐宗祈晖现在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秦义风说话时微微偏头仿佛看了眼齐临朝。齐临朝甚至怀疑秦义风知道了自己与宗祈晖之间千丝万缕的关联。
“鬼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老仓库，还耀武扬威的威胁我要报警！”申龙说得理所应当。
齐临朝心上仿佛被人用力开了一枪，每个细胞都深切地感受到痛楚。他硬生生地将眼泪吞回肚子，身子却禁不住喷涌而出的愤怒不住颤抖。
“看来，你是把货藏在那个旧仓库了。”秦义风猜到申龙为什么躲在老仓库。
申龙不禁叹气：“本来是，但我去的时候货已经不见了。”
“去哪了？”
“总不能是自己长腿跑了吧！”申龙没好气地嘟囔，“刀疤刘死后，我一直联系不上老白。发现货没了才想明白他这是偷偷把货转走了，我最后的筹码也没了。没办法，我只好搏一把找周所长帮忙。”
“他凭什么要帮你？”
“你们能查到他家就应该知道胖子强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我跟他说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活，结果还没安排好你们就找来了……”
“听你所说，你最后也没从刀疤刘嘴里得到老白的样貌特征，你手里的货也回到老白手里了，你还能给警方提供什么线索呢？”秦义风有意激申龙。
听到这个问题申龙先是一楞，然后思考了半天，突然恍然大悟般朗声大笑起来，所有人都被他这一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们真的什么都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哈哈哈哈！”申龙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话说出来都变得含糊不清。
秦义风气场完全没被带偏：“我们不知道什么？”
“你想想，胖子强在看守所里，老白为什么能想让他死他就死，因为周所长是老白的人！现在你再猜猜看，我为什么非要在这里跟你谈条件，死活不肯跟你们回警局？”
秦义风没有说话，脸上却难以掩饰沈地沈重起来。
现场所有人从刚才开始心里就非常清楚一件事：警局里也有老白的人！
不过这秦义风关键时候是真沈得住气：“先不说这只是你的猜测，就算是真的，你也不可能知道那人是谁。”
“那当然，要不是老白让我给周所长带点东西，隔天胖子强就死在看守所，我也猜不到周所长会是老白的人。你们警局的内鬼是谁，我确实不知道，但我知道怎么把他找出来。”
申龙说得胸有成竹，秦义风一时也很难分辨这其中有多少水分。
申龙见秦义风不为所动，动动嘴又扔下一颗重磅炸弹：“你们大概已经知道那个司机用货车帮忙运货，但你们知道货藏在哪里吗？你们又知道他是怎么躲过层层抽查的吗？还有，你们真以为老白就会让刀疤刘运送那些不入流的小药丸？那只是测试运送线路安全的试验品，后面的大货可是能让你们轻轻松松立下集体‘一等功’的。”
此话一出每个人都惊掉下巴，大家都在心里默默估量这个 “一等功”究竟是什么品种又是什么体量。
秦义风严肃起来，只字未提却又字字警告：“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故弄玄虚？”
“只要答应我的要求，我自然会给出确凿的证据！”申龙不容置疑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眼下，我只想确保自己不会像胖子强一样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义风左右权衡，决定先听听申龙有什么条件，他刚张嘴就听不远处：
“啪！”
一声猝不及防的破裂声划破暗夜。
所有人眼前一黑瞬时间乱了阵法。
“路灯炸了！”不知是谁大喊一声。
大家还来不及反应又听蒋劲急呼：“申龙要逃！”
“咚！”
什么东西沈沈地摔到地上。
齐临朝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他借着微弱的月光和忽闪的警灯努力辨别着声响的方向。这时蒋劲已经冲到申龙和顾韦身旁，三个人扭做一团。
“小心枪！小心枪！”
“控制手！控制手！”
叫喊声此起彼伏。
齐临朝和好几个黑影一起加入混战，没人清楚枪在哪个位置，每个人都在摸索中努力控制那只持枪的手。外围的警员纷纷亮起手电，可激烈纠缠的下没有谁的面孔能被轻易识别。
“砰！”
枪还是响了，只一声便再没动静。
“散开！慢慢散开！”秦义风嗓音尖利不再厚重。
仿佛黑色玫瑰盛开，人影一层层缓缓向外展，手电光慢慢往里聚。
申龙心脏中枪倒在血泊里，半睁的双眼再无生气。
顾韦和蒋劲歪倒在一旁，白脸红眼喘着粗气。
大林上前一脚踢开地上掉落的枪支，一旁的小林赶紧掏出手套将其捡起。大林上前伸手试探申龙的呼吸和脉搏，反覆确认后回头朝秦义风直摇头。
秦义风上前拉起蒋劲，齐临朝则冲过去架起重心不稳的顾韦。
“申龙这孙子！”蒋劲气呼呼地拍打身上的尘土，“要不是我及时掉转枪头，我这条老命今天就交代在这了！”
秦义风看着两个手下都没大碍如释重负：“行了！你们没事就好！”
“秦队放心我好得很。”蒋劲满面笑意，突然他想起什么看向顾韦，“小顾你怎么样？”
顾韦正双目充血满是疑惑地望向蒋劲，见蒋劲回头脚下一个踉跄撞到齐临朝身上。
“小齐，你领小顾下去休息。”蒋劲朝小齐招招手，然后转身的瞬间已经调整好状态投入工作，“大林，你负责带人清场。小林，你赶紧找法医和物证……”
齐临朝将顾韦扶进最近的警车，看着顾韦失神落魄的模样如鲠在喉：“小顾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韦还沈浸在回忆里，他一边在身前比划一边喃喃自语：“刚才，刚才明明……不对……不对……”
“小顾哥？小顾哥！”齐临朝轻轻摇晃顾韦肩膀，“到底怎么了？”
顾韦猛地回过神来，眼里遍布疑云。他看着齐临朝张嘴却只是沈默地摇摇头。
齐临朝从车里翻出饼干和水递给顾韦，顾韦毫无心思但不想齐临朝担心只得勉强开始吞咽。
齐临朝守在顾伟身边，悄悄掏出手机查看：“都快十二点了，怎么一条消息都没有？”齐临朝不禁担心起宗祈晖来。
“他没事吧？”顾韦一眼看破齐临朝心思。
“应该没事。”
齐临朝嘴上淡定内心却隐隐不安，他等来医护人员给顾韦进行检查，确认顾韦无需治疗才放心地将顾韦送回家。直到两点多，齐临朝才拖着饥累交迫的身子回到宗祈晖住处。
小川独自等在沙发，一见齐临朝立马起身：“齐警官可回来了。”
齐临朝环顾四周，担心惊扰所以声音很轻：“其他人呢？”
小川也配合地改用气音：“他们回房休息了。小宗哥今天状态很好，不必通宵守着。”
齐临朝看向虚掩的房门：“他睡了？”
“睡是睡了。”小川笑得无奈又心疼，“不过是装的。”
“装的？”齐临朝不明所以。
“嗯，小宗哥白天一直吃睡正常，就像我发给你那样。不过他九点多又醒来了一次，发现你还没回家就担心得不行，我怎么劝都没用。后来他怕我联系你打扰你工作，就只好装睡。我看他装得辛苦，就干脆坐到外面等你回来。”
小川说话时有一股男人少有的娇嗔，看着却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齐临朝很抱歉：“小川，真是辛苦你了。”
“没事，你回来就好，赶紧去看看小宗哥吧。他怕你怪他不好好休息，这会可能寻思怎么装醒呢。”小川可能是想到什么滑稽的画面，轻柔地笑出声。
一时间，齐临朝竟对小川有种说不出的羡慕：“你真懂他。”
小川有些慌：“齐警官你不要误会，我和小宗哥什么都没有。”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并不了解他……”齐临朝略显苦涩。
“一辈子那么长，慢慢了解呗。”
小川说得轻描淡写，齐临朝却醍醐灌顶。
小川打了个哈欠，拿起自己的随身包起身要往外走。
齐临朝看着小川的倦容于心不忍：“都这么晚了，你留下来吧，还有很多空房间可以住。”
“不了。”小川轻快地将齐临朝推向卧室，自己则转身离开。
齐临朝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一盏精致的台灯将房间照得温亮。
宗祈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脸不自然地别向一侧。如果不是小川提醒，齐临朝还真不一定能一眼识破宗祈晖装睡的小把戏。
齐临朝蹲在床边轻声低唤：“祈辉，我回来了。”
宗祈晖下巴已经迫不及待地擡起，眼皮却还倔强地硬合着。
齐临朝故意调皮：“睡得这么香，那我先出去了。”
“别……唔……唔……”
宗祈晖赶紧睁开眼睛，嘴里刚吐出一个字双唇就被齐临朝全身心投入的一吻牢牢堵住。
他们从来没有如此温柔地亲吻过，每个动作都好像精心设计般恰如其分。齐临朝生怕牵扯到伤口始终小心地控制着节奏和幅度，他顺着宗祈晖的鼻子一路向上吻到额头，然后侧身躺下用手托着宗祈晖的脑袋轻轻放到自己胳膊上。
宗祈晖顺势将头靠向齐临朝胸口。
“小齐警官累了吧。”
“现在不累了。你好些了吗？”
“现在好多了。”
不知是谁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才先稳住心跳。
也不知是谁枕着彼此的呼吸率先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