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语破君道
夏景之将叶寒江带回房后，叶寒江便被梦魇缠住了，无论夏景之怎么叫，叶寒江都没能清醒。
就这样过了三日，帝卿尘再次到访。
这次是夏景之开的门，他看着一脸憔悴的帝卿尘，惊讶中带着不解：“神尊，你这是？秋离拆你神宫了？你怎么这幅样子？”
“别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帝卿尘堵住夏景之的嘴说，“寒江呢？他好些了吗？”
夏景之欲言又止：“寒江他……”
“他怎么了？”
夏景之破不开叶寒江的梦魇，想着帝卿尘或许有办法，于是道：“要不…神尊您进来看看？”
帝卿尘觉得不妙，果不其然，一踏进叶寒江的房间，他就感应到了天道的力量。
那力量不偏不倚，就在叶寒江身上。
帝卿尘走到床边，神色凝重。虽说天道对叶寒江有救命之恩，又命他掌管天枢圣殿，身上沾染他的力量并不奇怪。但偏偏这股力量自内散发，简而言之，就是从叶寒江神魂上散发出来的。
如果说神丹是一个神的根本，那神魂就是一个神的命脉。
神陨落后靠神魂转世，作为曾经六界第一界中的存在，神过轮回有许多好处。比如下一世能一帆风顺，长命百岁，或是天赋惊人有机会再次成神。
总之，这是份好的特权。
但前提是神魂完整。
如果一个神的神魂沾上不属于他的痕迹，这份特权就无法触发，甚至会因为神魂不完整或者收到过污染而被判定生前触犯过大忌，下一世不得好死。
因此每个神都格外在意自己的神魂，有些神为了保证自己的神魂完好不受污染，甚至会将神魂主动封印。
像叶寒江这样，神魂上带着如此明显的其他人气息的，在神界绝对前无古人，更何况那个气息的主人是天道。
探完叶寒江的神魂，夏景之觉得帝卿尘的脸色似乎更加憔悴了。
帝卿尘没去注意夏景之的目光，他看着昏睡不醒的叶寒江，十分头疼。
他这样，别说去天枢圣殿启用星盘了，连下床都难。
“神尊，寒江他……”
“无妨，不会致命。”哪怕心情一团乱，帝卿尘依旧安慰他道，“天道的力量侵染了他的神魂，却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只要天道不起杀心，寒江早晚会从梦魇中脱身的，时间问题而已。”
夏景之依旧不放心：“那万一……天道不想让他醒，拿寒江过去受过的苦折磨他呢？”
“那就是天道犯蠢。”帝卿尘说的毫不避讳，“他救了寒江，又命他执掌天枢圣殿这么多年，若他还弄不清寒江的性格，那他这天道这么多年就做的太失败了。”
话虽如此，但夏景之仍心有馀悸。
帝卿尘拍了拍他的肩，说：“相信寒江，他比你想的要坚强。哪怕过去那些是他一生不愿再提及的，他也不会在里面迷失太久。而且，你还陪在他身边呢。”
说着，帝卿尘抓过叶寒江的手放到夏景之手中，让他握紧。
“好好陪他，等他醒来第一个看见是你，会安心许多。”说完，帝卿尘便推门离去。
出了叶寒江府邸，帝卿尘便往聆天台的方向走去。看来这一次，他终究是不能提前预知，哪怕一分一毫……
若此刻有旁的神路过，便会觉得这个背景有些孤独，却又带着孑然一身的决心。
转眼又是四天过去。
这四天里，叶寒江如帝卿尘所说破开了梦魇。当他睁开惶恐又茫然的双眼对上与夏景之紧握的手后，一切不安瞬间扫净。
他盯着两人相握的手看了许久，却是连眼都舍不得眨一下，好像他只要一眨眼，这只与自己相握的手就会消失一样。
夏景之看得心疼，忙道：“放心，我不走，也不推开你。”
入梦魇前的记忆逐渐回笼，回想起对夏景之说的那番真心话，叶寒江恨不得现在就躲进被子里。
他明明修了最绝的道，明明这么多年没再为一事一物落过泪，怎么对方只是推开自己想让自己冷静，他就哭成那样？还把放在心底的话都说了出去……
大概是现在在清醒状态，叶寒江心神还算稳，解释道：“先前那番话，我……”
然而就在他费尽心思编理由时，夏景之掀开被子上了他的床。
他把叶寒江牢牢抱在怀里，轻吻他的额头，半是安慰半是叮嘱道：“以后若心里难受，别自己一个人憋着，至少告诉我。你可以不告诉我你为什么难受，梦魇里那些不想说也可以不说。但至少告诉我…你心里难受，不舒服了。”
叶寒江听到这话，当即楞的连呼吸都忘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擡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人眼眸。
就见夏景之红着脸，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什么富家公子，小时候除了和村里的孩子去私塾认字外，仪态教养什么的都没学，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关系，也不会说什么好听哄人的话……”
叶寒江怔怔地看着他，这位狂傲不羁，出口话语不是滚就是死的神君，此刻却是如此小心翼翼，生怕再说错话伤到人。
说了半天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夏景之终于鼓起勇气道：“寒江，我第一次涉及感情之事，第一次爱人，有些地方…我可能不清楚要怎么做……但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伤害你的事！如果昨天我说错什么话惹你不高兴了，你千万别自己闷着，告诉我，我立马改！我哪里做的不好伤到了你的心，你可以生气，可以打我，但一定都要告诉我。”
别什么都自己闷着，闷到吐血都不愿意出声。
叶寒江听着他如此笨拙的表达，嘴角不禁扬起一抹笑容。
半晌，他道：“我也是第一次破无情道，对一个人动情。”
这句话声音很小，但夏景之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把人又搂紧了几分，不语。
叶寒江都懂。
虽为神立世千年，可在感情方面上，无论是夏景之还是叶寒江，或是其他大部分神君，其实都纯洁到吓人。怎么对一个人好，怎么接受一个人的好，没有人教他们，只能靠他们一点点摸索。
而最懂的那个，此刻正在千里之外准备婚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