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改本难移
    即便心中已有答案，但千允辰还是想倔强地确认一番：“你来自哪里？”
    池渊不明所以，可还是答道：“魔界，池渊。”
    魔界……
    果然。
    得到预想的答案，千允辰脸上并没表现出什么表情，这反而勾起了池渊的好奇心：“奇怪，旁人听到‘魔界’二字，都是有多远跑多远，你倒是一点都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千允辰反问，“魔不是人吗，是人就没什么好怕的。”
    池渊哂笑道：“果然是皇城里娇生惯养出来的……天真。”
    千允辰哼道：“那也是你惯的。”
    这可是真话。
    皇帝皇后虽然都极为宠爱千允辰，可不该碰的东西还是一下都不会让他碰。唯独池渊，只要千允辰有所求，无论是什么他都会满足，没底线的惯着。
    偏偏对方是神，来去自如，尊贵无比，皇帝根本没法管。
    “我？惯着你？”池渊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小殿下是不是没睡醒？怎么尽说胡话。”
    千允辰没有回答，而是问：“你还记得多少事？”
    池渊依然不理解他的问题，但还是回答道：“都记得。”
    听池渊语气中没有杀意，千允辰便赌了一把，他将从奉神殿到这里发生过的事通通道出，希望对方能想起些什么。
    可怎料听完这话，池渊突然发怒，他一把掐住千允辰的脖子，不断发力，怒道：“我敬你是皇子，才对你一忍再忍，可你却不断挑战我的底线，真当我不会对你动手吗！”
    千允辰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他挣扎着想说什么，但池渊死死掐着他的喉咙，千允辰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池渊继续说：“你不是问我是谁，要做什么吗？那好，我告诉你，我来自落西川琴州城的池家，天道毁了我的家，所以我成魔。我要用妖界的凝丹术将邪气重新凝聚成丹增强力量，然后去神界问天，向天道讨一个说法。”
    一切都对得上。
    出身于落西川琴州城，堕神成魔的原因，要去做的事，都与原来一模一样。
    唯独没了做神庇护天下，以及在奉神殿中那些年的记忆。
    说完这番话，池渊便将人松开。千允辰吸了几口气，不放弃地问：“就这样吗？”
    “就这样。”
    “可你不觉得…中间少了些什么吗？不觉得少了些人吗？曾经朝夕相处的人。”
    这话似乎对池渊有用，他微微出神，脑海中一些熟悉的身影闪过，勾起了他心底的某些情感。
    千允辰本以为这招有用，刚要继续说下去。岂料池渊又猛地掐上他的脖子，怒意更盛：“确实想起了一些人，那些该死的神君，奉着天道的旨意屡次与我作对。多谢小殿下提醒，等我见着他们，我一定得好好和他们叙叙旧。”
    这怎么行！
    千允辰被他的话吓到了，他奋力推开池渊，也不顾自己体内还有封印限制灵力，抽出桌上的剑就指上池渊心口。
    池渊没有防备，反而笑着夸道：“反应挺快，不错。”
    千允辰反应过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站到了池渊的对立面。他连忙放下剑，解释道：“你相信我，你真的是被邪气控制了心神。天道愧对你是真，可你曾经是神也是真，寒江神君他们都是你的朋友，不是敌人。”
    池渊面色阴沈：“闭嘴。”
    “我不！”
    千允辰逆反心理上来了，他苦苦跟到此处是为了什么？拿落西川那么大一片土地换凝丹术是为了什么？付出自己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对方稳住心神，有朝一日能摆脱被邪气控制的苦恼吗？
    结果现在，他被邪气彻底控制成了魔头，忘记了先前的一切，甚至冲他发火！
    那他一路走来受的委屈算什么！
    池渊没想到千允辰会是这个态度，一时楞在原地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
    池渊想说些什么，却被正在气头上的千允辰正面回怼：“闭嘴！”
    池渊真的乖乖闭嘴了。
    等闭完他才意识到，自己干嘛要那么听他的？真是魔怔了，池渊想。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明明拥有能轻易杀死对方的实力，却能在对方三番两次触及自己底线的情况下依然留情，见他生气，甚至还有点想哄他的感觉。
    魔头做事向来随心而行，所以池渊没有与自己作对，而是遵从内心的想法。
    他想哄哄这个人。
    他揽过千允辰的肩，放缓声音，说：“好了，别气了。”
    他一个魔头，哪里说过什么哄人的话，这句放缓声音的“别气了”就已是他的极限。
    虽然听上去依然是带着点命令的语气，但千允辰已经很满足了。
    见千允辰脸色有所改变，池渊伺机问：“不气了？”
    千允辰偏过头，不语。
    池渊看着他的侧脸，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
    千允辰不解：“你笑什么？”
    池渊回道：“可爱。”
    千允辰：“？”
    池渊揉着他的脸，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瞧小殿下这幅皮囊生的，多诱人。”
    千允辰不太不喜欢这句话：“你这话说的我像狐狸精。”
    池渊顺着他开玩笑：“嗯？不是吗？”
    “你！混蛋！”
    听到千允辰骂人，池渊终于笑出了声。好像只要和他待在一起，自己就能不去想那些仇恨和愤怒的事，很让人安心。
    他抚上千允辰被掐红的脖子，问：“方才掐疼你了吗？”
    千允辰楞神片刻，微微摇头：“没有。”
    反正更疼的都受过。
    提到“疼”，千允辰又想起自己昨晚明明被池渊欺负的那么惨，按道理不躺个三天是下不了床的，怎么这回起来身上一点痛感都没有？
    莫非是池渊做了什么？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察觉到池渊还对自己有所偏爱后，千允辰趁热打铁：“阿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池渊被这句“阿池”叫的魂都没了，也不问是什么事就点头答应。
    只听千允辰道：“遇上神界的神君，不要对他们出手，好吗？”
    如今想让池渊清醒很难，既然没法化解邪气让他清醒，那就只能先想办法尽量两方避免冲突，免得弄出伤亡。
    池渊显然不准备答应，可千允辰的眼神和柔声唤自己“阿池”的画面不断在他脑海中重覆，弄的他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于是他问：“为何？”
    “现在我们都被困在妖界，与世隔绝。如果要出去，我们需要他们的力量，跟他们合作。”解释完，千允辰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前提是你与他们见面无论发生什么一定都不能动手，可以吗？”
    这是要管着他的意思啊。
    作为魔头，他怎么可能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
    池渊心里这么想着，身体上却点头同意。
    点完才发觉过来不对劲……他干嘛对一个凡人那么唯首是瞻？
    罢了。池渊心想，那就先靠近那些神君，等时机合适，一个一个了断。
    千允辰当然不知道池渊心里在想什么，见池渊点头，千允辰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看来即便被邪气完全控制，也不会立马变成大杀四方的魔头。
    那尘羿呢？
    千允辰没由来地想起那个宛若谪仙的魔头，他是不是也曾身怀邪气有过一段时间清醒期？在被邪气完全控制之前，他是什么样的呢？会像池渊一样，希望逆天而行用邪气造福苍生吗？
    “想什么呢。”池渊掐了下千允辰的脸，“魂都丢了。”
    “没什么。”千允辰强撑着笑，“就是…想到了一个人，心里有些难受。”
    想到一个人？心里难受？
    池渊立马拉下脸，他有些生气地拉过千允辰，让人坐在自己腿上，质问道：“难受？哼，什么人值得小殿下这样记挂？”
    千允辰对他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样子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他不明白，好好的怎么总突然变脸？还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千允辰没把这些问题当真，随口开玩笑道：“我哪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人，真要有，也只有你。”
    得到这个答案的池渊十分满意，他捏起千允辰的下巴，低声警告道：“记住这个答案，往后不许你跟任何人有其他任何牵挂，你心里只能有我一个，记住了么？”
    千允辰没想到池渊会说这种话，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说他，只能点头。
    池渊也不知自己干嘛要说这些，他明明和那人没有关系，可心里就是想控制他，占有他，不让他的好被其他人知道。
    他很清楚，这种心理是有问题的。但他偏要顺着这种有问题的心理来，看着那人在自己怀里，任自己随意蹂l躏……这种感觉太满足了。
    对魔头来说，让自己满足比什么都重要。
    他将千允辰放到床上，像对待什么珍宝般地缓缓凑上去，他想细细品鉴，却被突然推门而入的人打断。
    “不行这都过一晚上了，我必须看看是怎么回事！万一池渊出事了怎么办！”夏景之踹开门，与“万一出事的池渊”打了个照面。
    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息，池渊青筋暴起，见他要动手，千允辰连忙环上他的脖子，将头紧紧埋在对方颈间。
    地上凌乱的衣物，床上的褶皱无一不说明这里发生过什么，夏景之讪讪地说了句“对不起你们继续”，然后连忙关门逃离。
    池渊本想追上去，可见怀里的人挂在自己身上，顿时改了主意。
    他右手搂上千允辰腰身，说：“这里的痕迹，是不是说明我们昨晚纠缠过？”
    千允辰没应，池渊就算默认了。
    “既然不想让我追出去和那些神君打，那总得让我找点事做，不如……我们继续？”
    “……”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另一边，夏景之火急火燎下楼，想把看到的不该看的事告诉叶寒江。因为内容过于震撼，导致他下楼梯时不小心绊了一下。
    于是灾难发生了。
    彼时叶寒江正在对着楼梯口的窗边喝茶，他刚倒好茶水，就被从天而降的人连茶带人一起打翻。
    夏景之摔到叶寒江身上，多亏对方替他承受了部分冲击，才让他这一跤摔的没有那么痛。
    “抱歉，我太急了，下楼的时候没注意。多谢你接我一下，你没……”夏景之说到一半擡头看他，怎料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红，因为离的太近，他擡头时好像还蹭到了这抹红。
    夏景之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但他知道，最后一句话他是说不上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