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梦为牢（二十）
莹莹沈吟道， “这个实验项目和实验摇篮里的其他项目区别也不大，实验摇篮里其他的项目无非就是还想朝着人形兵器这个方向发展，解析解析异能的觉醒和进化规律。就是这个实验项目里的主要实验品材料，由人变成了魔物。说到底还是没有放弃力量转接，搞出人造异能者，研究长生，顺带培养出一批听话傀儡的目标。”
“你说这个实验计划是不是首领亲自拟定的”她倒是并不觉得首领作为魔物居然也拿自己的同族做实验研究，有什么奇怪，毕竟大家都一样，大哥也不笑二哥，只是感慨道， “他如果是高阶魔物的话，寿命应该超出我们人类很多，都这样了，也没能逃脱长生的诱惑，可见欲望才是这世上最难破解的魔咒啊。”
喻甜， “就怕没这么简单。”
“其实也不简单。不过确实有些奇怪。”莹莹此前并没有太关注这方面的事情，现在仔细想想也觉异常，主要是这个实验项目的战线拉的好像太长了。
“我怎么感觉组织本身就是为了这个实验项目才存在的呢”
她说到这不由与喻甜对视一眼， “难道说这才是首领创建暗河的真正目的甜甜，你确实得好好去查查这个事儿了。”
喻甜， “根据天音二叔的交代，他说我们所属的分区基地也有负责这个实验项目。”
莹莹沈吟， “以前还呆在基地的时候，我还真没听过这方面的消息。”
当然她指的是没听说过这个项目的消息。至于基地下面有实验室，她是清楚的。
喻甜再度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喃喃自语，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我当年被灌药摧毁记忆就与这件事有关。”
所有人闻言都是神色一变，姜薇不由捏紧她的手， “这件事难道不是因为许老师担心你早慧，还会记得过往，所以才用药物清除了你三岁以前的记忆”
喻甜回过神， “我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但是后来我发现这种情况并不普遍。明明我比莹莹还有灵儿进入暗河的年纪都要小很多，但只有我服用过那种清洗了记忆的药水。”
莹莹和阮灵儿都点了点头，尤其是阮灵儿被带进暗河时表现的十分不驯服，真想一劳永逸的话，其实更应该给她灌下那种药水才对。
“所以我想，我的记忆被清除，应该与老师想让我忘掉过去没太大关联，说不定她更希望我记得。”喻甜意味难明的笑了笑，而这一问一答间她已经彻底定住神， “之前我进阶的时候也想起一些事情，我想到了我濒死之际好像看到了坍塌的基地下面，有一个很广阔的圆形广场，广场的中央有一个红色的巨大血池。更重要的是我还想到了我小的时候，就见过这个圆形广场和血池，也许这才是我被清除记忆的原因。”
莹莹听的有些惊疑不定， “基地下面有实验摇篮的实验室，我知道，可是你说的广场还有血池我之前从来没听说过。”
喻甜看向她， “莹莹，你现在就站在我面前，但是如果我不想让你看到我，你就看不到我。同理，那个广场也是如此。”
莹莹自嘲一笑， “也是，我真是说了句废话。就咱们当时在基地内的地位也达不到探知隐秘的级别，很多时候很多事都是上面的人想让你知道，你才能知道。”
莹莹只是对圆形广场和血池有很多困惑，其他人听在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
因为她们要找的人与圆形广场这个词息息相关，尤其是现在又被喻甜着重提起，好多事好像也在这一刻被串联。
站在吴桐背后的黑影，梦中与现实交错出现的圆形广场，以及疑似同样是魔物的暗河首领。
“所以说吴桐的失踪其实与暗河首领有关，或者说你在梦中所见的那个巨大黑影就是暗河首领说不定他俩现在就被一起封印在你们曾经的那个基地的地下”莫天音感觉一切已经呼之欲出，但思绪又无比混乱。
“那个鬼地方我也去过，居然就这么错过了……”
如果吴桐就被困在废墟之下，那她们可真是咫尺天涯，失之交臂。
姜薇不由一叹，她猜，那个基地她们所有人都去过，至于为什么去的原因不言自明。
她再次看向沈思不语的喻甜。喻甜则叹了口气， “我不确定，虽然基地下面的广场和我梦里所见的广场和吴桐的受困之地对上了，但有些环节我还没想通。”
目前来看这个答案是没错的。
吴桐的那句，你已经找到我了，只是你自己没发现，似乎也在印证这一点，甚至她当年为什么没死，那个可能插手了她和老师死亡宿局的推手，也有了指向性。
但有些地方还是解释不通，毕竟这些年她和莫父不止一次故地重游，却始终什么线索都没发现。
如果吴桐真的离她有那么近的话，她也不应该全无感应才对。
姜薇沈吟了一下， “既然如此，我们先去见见明组长吧，她说我们人齐了以后，就可以把有关吴桐的线索告诉我们。说不准那时你就能把所有的一切都想通了。”
……
联系明雪雨并不困难，因为她们现在本来就是盟友关系，更别说她本来就有言在前，说等到她们所有人齐聚的时候就可以向她问寻吴桐的线索。
而在联络了明雪雨之后，对方并没有让她们一大帮子人兴师动众的去找她，反而很痛快的说会过来见她们，地点依旧定在庄园。
当然，这位明组长此前并未踏足过庄园，她们这边于情于理都应该派人去接一下。
阮灵儿主动请缨，等待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对于这个银发的姑娘来说尤甚，毕竟她漂泊在外的这些年，一直都在追寻搭档曾经的足迹。
莫天音陪着她一起出了门。
两人坐上车，阮灵儿脸上的急色消退，神色反而冷静了很多。
车窗吹进来的风掀动她银色的长发，使那柔顺的发丝既像飘舞的绸，又像旋飞的蝶，她凝望着窗外开始倒退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天音给车子调了自动驾驶模式，擡手拍拍她的胳膊， “我有一种预感，这回错不了，肯定能找到吴桐。”
“我也有同样的预感。”阮灵儿回神，声音轻轻， “就是，天音，我有的时候会想，缘分真的很奇妙。当年甜甜把我送出暗河，兜兜转转的我又遇到了吴桐。我的命运都是因为这对表姐妹发生改变，如果人生真有注定的话，那遇到她们就一定是我的注定了。”
莫天音由阮灵儿的话想到了她们这些人交错纠缠在一起的关系，也有些难以言说的感慨。
感慨之后就是愤然， “要不说她们是表姐妹呢，从小也没一块长大，怎么这做事的风格就这么像。灵儿，你信不信，吴桐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就失踪，肯定也是觉得我们帮不上忙。”
或者说她心里履行的也是一件事利益最大化，物尽其用那一套。
阮灵儿也是这么猜的，所以她无话反驳。
她只是侧过脸来看了看莫天音， “天音，你还是很生甜甜的气吧”
这个话题跳的有点快，莫天音一怔，不自在的抓了抓头发， “没，我倒也没那么不识好歹。”
喻甜给她们带来的伤害是真的，但是真真切切的舍出一条命保护她们也是真的。
她们之间的事已经不是谁欠谁那么简单了，反正剪不断，理还乱。
阮灵儿轻声说， “心疼她和生她的气并不矛盾。”
莫天音立刻不抓头发了，十分想翻白眼， “谁心疼她了。”
不过偏头过去沈默几秒，莫天音忽然又叹了口气， “她是个很难被理解的人，做事太独断，太冷酷，你说不清她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如果是以前的我，大概一点都不能理解。”
阮灵儿轻轻点头，她也觉得莫天音和喻甜性格就像两个极端，而性格与思维的差异并不全是语言倾诉出来，就能达成相互理解。
别说莫天音了，其实很多事情让她来做决定，她也没办法做出和喻甜一样的选择。
在这上面争论对错没有意义，只能说性格注定会塑造殊途。
那殊途又能否同归
“现在呢”
“现在多多少少还是明白了一点。”莫天音望着窗外，明灭的光影映在她的脸上，让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模糊， “可我内心还是有很多纠结。朋友，你说我是不是太矫情了其实我和她之间的纠葛远没有你们那么覆杂。”
但我反而是最放不下的那个。
爱是真的，恨是真的，欺骗是真的，保护也是真的，无法只取其中一样单纯的计较。
阮灵儿却也能理解她的心理，摇摇头， “世上有相似的感情，却没有完全一样的感情，这很正常。”
莫天音说她和喻甜的纠葛没有她们之间的过去那么覆杂，但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刻骨铭心。
“天音，你也不需要和我们一样。”
事实上，阮灵儿除了能确定自己的心意外，并不能十分肯定其他人对喻甜抱有怎样的感情，更不知道她们这些人究竟会走向一个什么样的结局，也许还是要四散分离，更甚者，她们当中的一些人会在事情结束后此生都不再相见。
但她不会劝说任何人。
她只希望所有人都能活着，好好的活着。
这样一想，她又更能理解喻甜的选择了。
或者说每个人都可以被理解，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道理和选择。
车子急速又无声的向前行进了一段路，莫天音忽然又开口， “她失踪的这三天，让我比过去的那三年都更恨她。我一直在想她说的那句话，如果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难受的肯定还是我，她以为我没听见，但我听见了。又让她说中了。”
后悔和得覆失是这世上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滋味，喻甜让她同时都体会到了。
阮灵儿在最初的怔然后又轻轻叹了口气， “我想她还是在开半真半假的玩笑，要是她真没把握脱离梦境空间，肯定会和你好好说话的。”
她也认为喻甜是个理智到近乎残酷的人，但她并不是一个热衷折磨别人的人，尤其是对她们。
如果有的选，她一定会在最后的时刻给予她们极致的温情，至少会给彼此一个好好道别的机会。
这就是她爱人的方式。
不过她明白莫天音也清楚这一点。
果然，莫天音像是彻底做了决断般舒了口气， “所以认识她就算我这辈子倒霉，认栽了。”
也怪我过去太废物，靠着天真和头铁走不出一条生路来。
“不然还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