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恨你（六）
喻甜是在对姜薇说话，黑到纯粹的眼眸却映着莫天音的影子， “即使薇儿姐你和可可转到暗处，天音也是在明处。因为幕后之人从一开始就在防备她，所以无论事情怎样变化他都天然会对天音抱有警惕和怀疑。”
姜薇听到这不由与莫天音对视一眼，见她也是紧拧着眉头，就知道她们在想同样的事。
事情基本变成一个僵局，这代表幕后黑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特别关注莫天音这边的动向，还极有可能会一直按兵不动。
她们想用假死局迷惑对方放松警惕，露出破绽，再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的路子，基本没可能走得通。
那要不然她在伤好以后就和莫天音分开，进一步隐于暗处伺机行动在没有其他办法前，能比拼的就只有耐心了。
至于为什么不现在分开，难道待在莫天音这边不会被幕后黑手察觉
那是因为现在分开没有任何意义，反而徒增风险。
虽然她也有能力掩藏自己，但是在不能和人动手的情况下还自己出去浪，也纯纯是有点找死了。
而且她相信莫天音的能力，她和米可的假死当下不可能出现破绽，除非幕后黑手已经神通广大到提前把人渗透到莫天音身边，尤其渗透进这座庄园。
尽管知道这种可能性基本不存在，姜薇想到这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向阳光明朗的窗外望了一眼。
三人都在头脑风暴，且风暴的思路都差不多，谁知却听喻甜提出与她们心中担忧完全相反的可能， “你们怎么都好发愁的样子，是担心幕后之人会按兵不动吗”
她摇头笑了笑， “我倒觉得这可能是暴风雨前夕的平静。”
姜薇怔然，何知枝惊讶，反倒是莫天音那张一郑重起来就显冷艳的面孔，浮现出了沈思。
喻甜看着三人的反应，对自己的说法作出解释， “因为是熟人，不管是对手还是朋友都会很了解天音，会从她的思维角度来推测这件事。他们应该有相当大的自信认为她一无所知，我是指如果他们相信你和可可死了这个前提。”
“如果他们推测出你和可可是假死且和天音搭上了线，那他们也不会认为天音会在第一时间就怀疑他们。”
“因为从事情本身来看与薇儿姐你有关联都很勉强，你的卷入完全是个意外，就更别说和天音了。”
喻甜眸光幽暗，语气缓缓， “既然没有怀疑又哪来的防备，这恰恰是杀掉她的最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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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天赐总算明白父亲冷沈的脸色是因为什么，他真正忌惮的是自己那位过于爱管闲事的堂妹。
而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件事之所以会和莫天音扯上关系，还是因为整件事里最不起眼最无关紧要的那个普通女人，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哪怕是杀了事，做的干净些，或许也没如今这么多麻烦。
他低下头再次诚心诚意的认错， “父亲，都怪我当初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才把事情搞得这么麻烦。”
莫二叔见他走了一趟试炼场性子被磨平了不少，心里终归是欣慰居多。
毕竟严格来论，杀李默涵失误的责任并不全在儿子，让局势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有他决策失误的原因。
他并没有认为儿子将在李默涵身上吃到亏的怒火发泄到李默涵的女朋友身上，让手下人对她施暴，对全局来说是个疏漏。
相反在当时的他看来，这是现成的烟‘雾‘弹，抛出去扰乱视线，让可能会落到李默涵身上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她身上，从而掩盖李默涵之死的真正秘密。
而现在看这是一个失误，他们绕了一个圈，这件事还是快要绕到另一个他们不想引起注意的人面前。
“只要能够不重蹈覆辙，犯错也未必是坏事。”莫二叔温和了语气， “那个女孩和她的异能者前同事现在看是已经死了，为了避免后面再生波折，你要做好安排，在合适的时机就把你那个跟班抛出去。”
莫天赐不解， “父亲，那个异能者不是从头到尾都没能传递出消息给莫天音吗莫天音再怎么聪明，没有线索怕是也找不到她朋友的下落，更别说知道发生什么了。我们这么急巴巴的把人抛出去，反而更容易漏破绽吧。”
这种时候不应该不做不错吗
莫二叔摇摇头， “不要轻易相信摆在眼前的东西，我们刚刚做过同样的事，天赐，你连这点记性都没有吗”
莫天赐心思或许不如自己父亲缜密，但脑子转的并不慢，他很快就有些惊疑的说: “您是怀疑她们假死”
他顿了一下，又将这句话补充的更完整， “您怀疑这是一个局。最糟糕的情况就是那个异能者已经和莫天音联络上了，她们在设局蒙蔽我们，想试探我们的下一步动作。”
“退一万步说，就算那个异能者没和莫天音联络上，她如果是假死，倘若我们不能第一时间找到她，后续也会很麻烦。”
“不错，大家都是长了脑子的人，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们想的到的事，别人想不到”
莫二叔似是感叹，似是告诫， “天赐，永远别轻视你的任何对手，否则迟早有一天你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莫天赐心神一凛。
“是，父亲。”他先应了一声才试探性的说: “不过寒鸦渡应该也没那么废物吧，连个带着拖油瓶又没帮手的落单异能者都杀不了”
哪怕那个异能者是个高手，但是有句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啊。
莫二叔对他的质疑倒也没全盘否定， “所以我才说目前来看人是死了，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做多手准备，未虑胜先虑败，才不会在事情出现措手不及的变化时，毫无补救的办法。何况就算人真的死了，莫天音那边我们也不得不防。”
说来说去还是在忌惮自己那位堂妹，莫天赐在心里偷偷撇了下嘴，他真心觉得自己父亲是谨慎过头了。
说实话，莫天音除了格外能打一点，脑子真的很一般，还没他那些阴损的兄弟姐妹能算计。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就格外看重她。
果然就听莫二叔又说: “天音现在或许一无所知，可一旦她察觉到她朋友的失踪，想调查这件事就绝不是毫无头绪。”
莫天赐心想，莫天音又不是算命的，能掐会算，头绪在哪，线索又在哪不过腹诽归腹诽，他的大脑还是很诚实的带入莫天音的视角，思考怎么调查这件事。
莫二叔看了儿子一眼， “既然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对彼此至少有一定的了解。而且据我所知她们是生死战友，也早就知道彼此的真实身份。这样的关系，你觉得她们的交友圈会完全没重合吗天音那个小团队最初的创立地点就是在雨市，你说她会不会见过那个女孩”
莫天赐心神一震， “这……”
“这个世界可真小啊!”莫二叔有些嘲弄摇头笑笑， “无论她认不认识那个女孩，按她的性格，好朋友失踪她会不闻不问吗难道她不会去查朋友的交际网难道她不会从朋友的性格和做事风格推断朋友会怎么做”
“那个女孩的事作为掩盖李默涵秘密的筏子，被我们故意在网上推波助澜闹得很大，天音难道是个山顶洞人，她会留意不到她留意不到，她手下那帮替她做事的人会留意不到”
“就算我们抹除了她朋友行程的痕迹，销毁掉那些监控录像也不过是延缓她将两件事联系起来的时间罢了。只要她想查，她要追查到底，你觉得她有几分可能查不明白”
莫天赐被问的后背都有点冒冷汗了，并不完全是因为会被莫天音查到头上怎样，而是他终于对父亲刚刚那句‘永远别轻视你的任何对手’有了更深的体会。
在他看来父亲的安排已经相当谨慎毫无破绽，但被父亲点破后，他才发现这个世上真的没有不透风的墙，也并不存在永恒的秘密。
“那父亲……”
谁知就听莫二叔话锋一转突然又说: “不过你刚刚有一句话说很的对，天音再怎么聪明，只要没有风声传进她的耳朵，她就猜不到发生了什么，更重要的是她不会毫无缘故就怀疑到我们身上。”
“或者说重情的人最大的弱点往往就是他们不会把多疑用在身边人头上，我们要利用好这个弱点，抓住这个时间差。”
莫天赐对自己父亲的话算是听明白了一大半，之所以说是听明白一大半是前面他都听懂了，说来说去，自己父亲也倾向那个碍事的异能者和李默涵女朋友都被寒鸦渡灭口了。
像什么假死啊或者和莫天音联系上了设局啊，都是自己父亲谨慎多疑的性格使然，为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不是没有的变故做打算。
他没听明白是的最后一句话，什么叫利用好这个弱点他怎么听着不单单是让他抛出个弃子给莫天音一个最终真相的意思，好像还有别的深意。
正琢磨着，他就听自己父亲说: “你我最开始都没料到事情会与天音间接扯上关系，正如她如果查这些由意外串联起的事件，也不会知道一切最终都会演变成为她设下的死局。”
“没有什么比真实更能欺骗到一个人，调查朋友失踪卷入的意外和知道专门针对自己设下的阴谋，内心的防备又怎么会在一个等级。”
防备不在一个等级，作出的应对自然也不在一个等级，也恰恰就是这点区别决定了她的命运。
莫二叔脸上露出一点幽微的笑意， “眼下发生的这一切固然是令人头疼的麻烦，却也是除掉另一个麻烦的最优解。”
莫天赐怔了怔，随后悚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