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赵黎星出院了，主治医生不满地跟在他屁股后面念叨，让他一定记得经常来覆查换绷带，赵黎星答应着，对人家这段时间的照顾好好道了谢，出了门，阳光灿烂，陆城见了他，无奈地摇头。
车上，他问，“你就非得现在出院，当这个劳模？”
赵黎星嘿嘿地笑了，“劳模不劳模我不在乎，真要是评奖立功，我还能争一争。”
他看着陆城有些苍白的脸色，叹道，“最近这么忙，我可是待不住。就算是做做书面工作也得回办公室才有感觉啊。”
“我不拦你。”陆城说，“一中的案子，我认为现在可以提审几个主要的嫌疑人。”
“好吧，但是里面有个叫戚温柔的小孩，秦局的侄女，是不是提前打声招呼？”
“这个事我知道，来接你前我就问过，秦局的意思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所以……”
“那就知道了。”
赵黎星打了个哈欠，眉眼却定定地直视前方。
*
王成成今天心情很不好，或者说他始终惴惴不安，在犹豫着什么，电话放在桌子上，他几乎没做什么，只是时不时地看看。
就算有人联系，也不会用这个手机，他很清楚。
他的心里在犹豫，段世坤的这批货是什么，他很清楚。如果说最开始他只是为了能够搞点钱解燃眉之急，现在他的心里对段世坤这批人的疯狂只剩下了深深的恐惧。
他的脑海里天人交战，说还是不说。
作为一个刑侦警察，居然犯了这样的错误，等待他的只会是无尽的监狱生涯，这批货还没到他的手上，他猜想量应该不大，不然很难躲避缉毒的视线。
但是，他怀疑这会不会是某种饵。段世坤不会暴露自己，不能说明缉毒那边没有怀疑追踪，他们那的口风很严，而且上次会议后，杨森杰已经有段时间没来上班了。
虽说缉毒口的任务有些是涉密的，但王成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突然希望不要有人给他打电话。
他看着桌子上的手机，但实际上接受短信的小灵通在口袋里。
他吞咽着口水，不一会，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音。
王成成吓了一跳，心猛地跳动着，他等周围人都去食堂了才敢把手机拿出看一眼，发现上面是一条馀额提醒。
他深吸了一口气，但还没来得及庆幸，一条全是数字的短信进来了。
王成成看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手机掉在了瓷砖地面上，发出塑料崩裂的声音。
完了，完蛋了。
547，879。
短信翻译过来就是：货飞了，人被抓。
难道杨森杰是去干这种事了？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给段世坤的手机发了条密语短信，约他见面。
他坐立不安到了傍晚，然后收到了段世坤发来的见面地点。
还是当初的KTV，段世坤一坐下就告诉他，被抓的就是杨森杰。
王成成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不过他早就该想到，如果他们在警局没有卧底，怎么能巧妙地偷运毒品。也正是因为缉毒行动越来越严，所以他们才不得不找些新型毒品，量少丶药效大的来应付。
“那……该怎么办？”
段世坤倒是笑容往常，“没什么，你帮我处理一个人就是了。”
“处理……谁？”
“崔旭芳，或者说，谢小花。”
王成成楞住了，“那是一队特别关押的犯人，我，你这不是害我吗？”
“没办法啊，王副队。”段世坤笑眯眯地说，“你现在已经暴露了，杨森杰知道你是我们的人，他给我们交的投名状是两个警方的线人，除此之外，就是你们局里容易被我们‘发展’的对象。”
“他是知道你的，我们用的手段还多亏了杨的提议。”
王成成颤抖着，“你，你们……你现在，是要威胁我？”
“威胁？”段世坤冷笑道，“除了和我们合作外，你别无选择。你吃的那种药，可不是哪都有的，你也知道，毒瘾发作时的难熬滋味吧。这只是第一阶段，首先你的全身会特别的痒，就算你抓破了皮肤，也不够。那是深入骨髓的痒，会让你先把自己挠个稀巴烂。”
“第二阶段，你会呕吐，类似于重金属中毒，全身发紫，窒息丶幻觉，很快你就会陷入严重的戒断反应。至于第三阶段，实话实说，我目前接触到的，基本上在第二阶段就死的差不多了。这种毒品，你只要断掉一周，基本上就濒临死亡了。”
他看着王成成，觉得很好笑，“其实你现在也戒不掉，对吗？毒品这个东西，只要沾上就难以抽身。仅凭意志力？呵呵，人的意志力太薄弱了，比起不断培养强化的正面思想，堕落只是一瞬间的事。”
“嫉妒丶仇恨丶贪婪……毒品只是放大了原有的感情，让你敢做一些原本不敢的事情。”
王成成捂着脸，他确实错了，错得一发不可收拾。其实用“仙”的一个月他就知道，段世坤说的不是假的。他明显有一种看着自己生命不断流逝，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的恐慌。
“我做不到，要不你杀了我吧。”
段世坤却不紧不慢地拿出一张照片，那上面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孩。
“那么，你的妻子和孩子也都可以杀掉吗？”
王成成紧攥着拳头，或者说更是一种无力感，命运被这样的人拿捏在手里，原本他可以避免这种结局。
但是他想想，他又能怎么样，有时候身处底层就是无力的。
“好吧。”他妥协了，“我答应你，但你要放他们走。”
段世坤神秘地微笑，“事成之后。”
王成成在心里大骂段世坤无数次，却无可奈何。
但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回到警局，他趁着下午人少的时候，去审讯室那边晃了一圈，确实看到了一个女人坐在审讯椅上。
他心里一动，但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门被拉开，陆城从里面走了出来。
“王副队？”
“哦。”王成成立刻说，“我，我来看看。”
说着他就要往里走。
而陆城没有拦他，等王成成走进去以后，看到审讯椅上的女人拨开头发擡起头，他楞了，那人根本不是崔旭芳，而是一队的李玲玲。
此时，陆城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王成成，王副队，你身为二队副队长，还不醒悟吗？”
王成成深吸一口气，他突然释怀地笑了，他回头，举起双手，门是关着的，但王成成清楚，这件事已经藏不住了。
他把段世坤给他的注射剂丢在地上，擡脚去踩。
“别动！”
身后有人一声喝令，胡伟的枪口对准了王成成的后脑勺。
王成成擡起了脚，“陆城，就算你发现了，也晚了。”
“是吗？”陆城眼里尽是锐气，他擡起手机，上面是一个戴着面罩的人被抓获的情形。
赵黎星还不忘扯着嗓子安排道，“一定要绑的紧一点。”
王成成这才像浑身力气被抽光一样，身子佝偻起来，但很快他就想起了什么，回身撞向胡伟的枪口。
亏得胡伟躲闪及时，才避免一时应激擦枪走火。
他一侧身，又用自身的优势飞身而上压制住了王成成，李玲玲也用手铐把他的手反铐起来。
陆城沈默了一瞬，他蹲下身子，对上王成成走投无路的眼神，百感交集。
“我知道你有苦衷，但是和犯罪分子同流合污，就和沾染毒品一样，饮鸩止渴。”
这大概是王成成听到的最后一句作为警察生涯的落笔之语了。
“这次行动，收获颇丰。”
秦自游特意开了一个警示大会，此次不仅一举清除了敌人安插在警局内的内线，如杨森杰丶王成成丶齐兴等人，还将企图逃窜的犯罪团夥主要干部抓获在窜逃出境前，至此，三日会的基层组织算是被打散了一部分。
“接下来，我们不仅要将三日会的内部会员以及骨干名单摸查清楚，看看究竟是哪些人在包庇纵容或者参与了犯罪行动。另外，局里也要开展自查自纠的专项行动，除此之外，目前堆积的几件主要案子也要尽快查清丶移交检察院或法院……”
这次会议开了三个小时，而刑侦大队并没有感到轻松，尤其是赵黎星和陆城。
赵黎星说，“根据王成成的供述，他的妻子儿子都被掌握在一个叫段世坤的人手里，而这个人在缉毒那边查清楚毒品交易上家后，我曾经安排王越信暗中调查过，这个人行事很高调，一般人只知道他是个港商投资人，对他的其他面目并不清楚。”
陆城说，“王成成也是在老婆孩子被我们的人救出来以后才完全交代的，但根据冯程的回忆，他们到达现场的时候KTV里就只有被绑在一起的两个人，看来段世坤早就知道刺杀这步棋走不通。他是在故意拖时间，想趁着我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偷偷潜逃出境。”
他继续说道，“可问题是我们给海关和机场发出限制出境令之后也并没有收到相关信息，有没有可能他已经逃跑了？”
“这不耽误。”赵黎星说，“我们可以提交审批，请部里发全球红通，而且我觉得段世坤的行动不会这么快……甚至，我怀疑他还在国内。”
陆城一皱眉，“这可能吗？我们的人遍地搜寻，全城都知道此人是我们的通缉犯了，可到现在，除了几个联名反应段世坤曾经找他们融资还未见回报的老板外，一无所获啊。”
“查还是要查的，但这段时间他肯定不会露面。而且我猜想德林市里还有他们的其他巢穴，狡兔三窟，这群人常年刀尖舔血，十个窝都有。我想，这次不能按传统思路来，必须出奇兵。”
赵黎星附耳告诉了陆城之后的计划，陆城听后略一思考，便点头应允。
“这样稳妥一些。”
“嗯。”赵黎星说，“但也免不了一些意外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