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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步步呕血·真·玩命追妻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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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步步呕血·真·玩命追妻14
    夜幕浅浅, 篝火灿灿。
    晚饭后,“宋先生”陪着尤枝枝消食。他们行动范围很小,只围着尤枝枝的帐篷转着圈。她的步履很慢, 双脚微微外八字,走起路来不自觉地有些晃动。
    今晚的夕阳很美, 不是谁点了簇火把扔在云朵里,火烧了一片。
    走了两圈后, 尤枝枝望着天边,无限感慨道, “今天的晚霞真漂亮。以前在樊帝城的小院里, 也遇到一回。”
    她微微侧脸,整个人沐在如火如织的七彩霞光里,可身边人却已换了容颜。
    “宋先生”没有出声, 一心低头看着尤枝枝脚边,直等到尤枝枝走到平整的地方, “宋先生”缓缓另起了一个话题,
    “如果哪天枝儿姑娘发现他没有死,会不会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尤枝枝澄澈的大眼睛又亮了一层,“宋先生,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快和我说说,他是不是真的活着。”
    她下意识紧紧抓住“宋先生”的手腕,如柴的异样手感让尤枝枝发觉自己有些失态, 讪讪缩回手。
    “宋先生”双眸闪动,仿佛覆了一层幽蓝的光, 有种别样的深邃,“枝儿姑娘这么希望他还活着?”
    只要尤枝枝露出一星半点的偏爱, 他都如漂流在冰原里,见到远处的一点烛火。
    可惜,这样一点烛火太容易熄灭,“你刚才提醒我了,我不仅要拿回我的卖身契。最主要的是,他还欠我银两,好多银两!他死了,财产充公我问谁要去。”
    她娥眉微蹙,嘴唇紧锁,桃粉的脸上多了几分暗淡,显而易见的忧愁。
    只一瞬,双颊气鼓鼓地像个小河豚,“为什么这样,我明明是最希望他死的一个人,现在我真的希望他活着。”
    她急得跺脚,如果不是因为肚子太大,她甚至能跳起来,“还有多久到京都,我们能回京都对不对?”
    “能。”“宋先生“说得斩钉截铁,无端令人信服,“往前走五六天便到岐山坳。过了岐山坳,京都便无险可守,约么半个月就能兵临城下。”
    她掰着手指头算着时间,慢慢焦虑起来,她发觉脑子越发迷糊了,难不成因为有身孕的原因。
    兰芝端着骆驼肉上桌后,尤枝枝仍在掰扯,“所以宋先生,进城后,你们是不是会分赃?能不能把中书令府分给我?”
    见“宋先生”只管分切骆驼肉,抿唇不语,她紧张地咬着唇,“我知道这样听着太离谱,可是东方溯已经应给我银两,我每日走步数,一万步一百两银子,满三十天再加五百两,现在我走了二十三天,现在是两万三千两银子。”
    算起银两,她可一点不含糊,“按你刚才说的脚程,至少需要二十天,也就是四十三天,我可一天没落下,再加五百两,一共是四万八千两。对中书令府来讲,九牛一毛。所以,宋先生,可不可以让我先去中书令府把属于我的银钱丶卖身契拿出来?”
    她不仅要拿自己的卖身契,还有栓子和荷香的。
    说到这,尤枝枝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哎呦,我忘了让他写下来了。”
    怕“宋先生”不信,她急了,眼眶渐渐漫上一些湿意,“虽然我们只是口头协定,可我说的是真的。”
    “玉枢不就可以作证?”兰芝安慰完她,狠瞪了“宋先生”一眼,“从中书令府取东西,即使大人不在,也应玉枢做主,什么时候轮到这个来路不明的人。”
    是呀!
    尤枝枝果真傻了,可她方才一瞬,竟以为“宋先生”说了算。
    可就在这时,“宋先生”却说,“枝儿姑娘放心,到了京都,卖身契和银两定当如数交给你。”
    此言一出,尤枝枝和兰芝皆是一楞。兰芝只是不屑,尤枝枝却真诚地道了句,“感谢宋先生。”
    此事说到这算是有了头绪,尤枝枝跟前,早已整整齐齐切了一盘大块骆驼肉,还有清口解腻的几瓣腌蒜。
    眼前这个人真的很细心。尤枝枝心想,比东方溯不知强上多少倍。
    他的墨发被一个玉簪挽上去一半,如玉的面容眉眼间带着许些忧愁,面色镀着不自然的苍白,不显羸弱,却平添了一份病态的柔和温泽,哪像东方溯除了杀人就是吓唬人。
    再看他一身白色衣袍,看起来格外儒雅,不似东方溯那样像清冷挂高空的月,而像一汪碧绿的清泉,随时可以捧起一抨,或解渴或净手,近在眼前丶被人需要。
    尤枝枝别过视线,埋头插了块肉,她害怕就此沈陷进去,抽身可就难于登天了。
    想着,她又将手里的肉放回盘中,一并将那碟肉放回到“宋先生”面前,“宋先生,这盘你吃,我自己切。”没有任何人的关心是无缘无故的,他的这份关心,尤枝枝没准备好承受。
    对上尤枝枝疏离的视线时,东方溯眼底深埋的那抹痛楚隐隐翻涌上来。她的冷漠像一把锉刀,一点点凌迟着他的心。
    没有小刀,尤枝枝也是有办法的,抱起骆驼腿,一口咬下去,满嘴油香,“好吃!宋先生,其实我没那么多讲究,吃饭也爱大口大口的吃,往后这些肉我直接抱着啃,不劳烦宋先生了。”
    可擡眸的时候,却发现“宋先生”手流血了,“宋先生,你的手……”
    “宋先生”猛地回过神来,纤长瘦削的手掌攥紧小刀,虎口碰到刀刃上,渗出丝丝鲜血,可他已经感受不到疼了。
    他缓缓站起身,语态尽量平和淡然,“枝儿姑娘慢用,这几日军队就要开拔,我需要安排。告辞。”
    尤枝枝怔怔应了声,头也没擡专心啃肉,实则心里烦乱得很。直到“宋先生”出了营帐,尤枝枝才问兰芝,“你知道宋先生是什么来历吗?”
    兰芝也撕了块肉塞嘴里,大口嚼着,还喝了两口米酒,冷哼道,“谁知道他是哪路神仙!”
    “但愿到了京都,立马消失。”
    消失吗?
    他似乎只是玉枢拉来凑数的,也许到了京都他与中书令府就没什么关系了。
    尤枝枝希望他消失在他们面前,倒有那么丢丢希望在他无家可归的时候,忽悠到自己未来的篱笆院里。
    昙花终是要走的,多一个他许会热闹一点。
    有时间倒可以问问。
    *
    又过了一日,大军开拔。这次,兰芝骑马跟在旁边,尤枝枝休息时,“宋先生”便裹了大麾与进思一同坐到车辕上。平常时间,“宋先生”陪尤枝枝坐在马车内。
    不算宽敞的马车篷内静悄悄的,只剩碌碌的马车行进之声,“宋先生”有时假寐,多半时候都在看书。
    尤枝枝手里捏着颗牛肉粒,一点点肉丝捏着吃,视线若有似无地在“宋先生”身上飘移。
    往往覆覆三五日后,在一次“宋先生”假寐时,尤枝枝再一次大胆而直率地打量着他,若有所思。
    她想邀请他,可没想好如何才能说服他。
    “枝儿姑娘有话要对我说?”忽而睁开的眼眸,还未淡化情绪,犹如冰封的古井,寒光闪烁,冷冽而深邃。
    猝不及防地,尤枝枝打了个寒颤,一切仿佛那样的熟悉,熟悉东方溯的身影与“宋先生”分毫不差地重叠在一起,就坐在自己面前,用同样的口吻说着同样的话。
    恍惚得有些失神。
    尤枝枝几乎一瞬避开视线,手上不自觉加重了力气,一半牛肉粒被捏成碎渣。“宋先生”目光移到她的手上,询问,“枝儿姑娘可是有烦心事。”
    “啊?我没有!”
    “宋先生”擡手指指尤枝枝手底的一片碎屑,“枝儿姑娘心里烦乱或想事情时,总会搅动或揉搓东西。”
    尤枝枝被发现了心事,吓得猛然缩回手,半块牛肉粒滚到“宋先生”脚边,“宋先生”两只骨白的手指从地上捏起牛肉粒,吹了吹上面的尘土,放回尤枝枝面前的矮几上。
    “枝儿姑娘如果有难以决断之事。在下不才,或许可以帮枝儿姑娘解答一二。”
    方才初睁眼时的冷寒仿佛成了她的错觉,他嗓音从一而终温和清淡,如一片春日薄荷,清凉爽口,渐渐让尤枝枝心情平覆下来。
    只是,她仍是未开口,整个人保持着畏缩和戒备的状态。
    “宋先生”沈吟等待片刻,刻意将嗓音放得更低一些,“在下是否做了什么事,让枝儿姑娘害怕或不适?”
    尤枝枝缓缓地摇头,目光散漫地不知看向哪里,“不是你。我只是害怕东方溯而已。”
    沈暮月升,光华映进车棚里被掩去了大半,暗夜里更能激发人们内心最深的恐惧与思绪。
    “宋先生”脊背挺得笔直,可在他的侧影里,尤枝枝看到了一抹难以描绘的孤寂。
    “东方溯的毒是我下的。”她不知怎的,向他讲起那些隐晦不能言的情感,“曾经,我也想安分地做个通房,等主母进府,希望得到恩赐做个妾室。东方溯位高权重丶身形俊朗,对我这样一个佃户的女儿,算是不错的选择。”
    “可是,我却为此丢了性命。”意识到此事有些离奇,尤枝枝补充道,“幸而苍天有眼,我大难不死,算是重活一世,我不想再重蹈命运的覆辙,更是深深的恨!我毒杀了东方溯。”
    “第一次……毒杀后我以为就此可以自由,没想到命运又跟我开了个玩笑。”说到这里,尤枝枝惨然一笑,“我和东方溯都大难不死。”
    第二次重生,希冀也罢,仇恨也罢,都无足轻重。命运跟她一次次开着玩笑,让她陷入无尽的生死循环,生命困在这段往事里,走不出丶甩不掉……
    “我只是不想再回到中书令府,重覆那样的人生。”
    她的话极其隐晦,刚巧,他是唯一懂得的人。
    “所以,枝儿姑娘希望在下帮你什么?”
    尤枝枝手指不自觉地又缠上锦袄的毛边,只缠弄了两下,她恍然意识到什么,放开锦袄,还使劲抚平又抚平,
    在擡眸时,眼眸里多了些不确定,“除了拿回卖身契和银两,我没有什么需要宋先生帮助的。我只是想说,如果到了京都后,宋先生如果无处可去,可以考虑来我这里。我丶栓子丶荷香,会开个酒肆,你当账房先生如何?”
    想当初,尤枝枝认识栓子丶荷香,认下昙花,都是这样简单随性,从未问过对方是谁,来自哪里。
    可这份宽容与友善,从未给过东方溯。
    斑驳暗影落入“宋先生”眼底,尽是冬日来临的凛冽寒冰和枯凉,心尖像被拧了一把,尤枝枝可以相信一个认识不多时日的陌生人,为什么要据他于千里之外。
    只是因为怕吗?
    他在吃自己的醋。
    两道剪影,相视无言,各有各的紧张与痛楚。
    情愫未消,一支箭矢划过寂静地夜,射进马车里,“宋先生”几乎是同时将尤枝枝拉进怀抱,紧紧护住她。
    “敌袭——!”有人喊道。
    那么问题来了,是大庆军队来袭,还是北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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