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疯批大人追妻3:我很温柔,别怕,过来!
几世了, 尤枝枝第一次来书房,屋里燃着香,飘渺淡雅, 甚是好闻,从窗前小几上的一只博山炉里悠悠飘出来。
东方溯正坐在公案后, 修眉微凝,长睫低垂掩去眸光, 一身翠竹宽袍子松松垮垮挂在身上,显得青隽修长丶风姿秀逸。
“奴婢参见大人。”尤枝枝杏眼水灵, 整个人流露出一抹柔和的神采, 见之莫名心中宁静。
东方溯面无表情应着,“嗯,研磨。”
“啊?哦, 是大人。”尤枝枝睫毛轻颤,眸光犹疑, 顿了顿足才沈容敛目地往东方溯身侧走去。
她不会研磨。只因她会的字本就不多, 从前在家弟弟念私塾时教过她一些,平时倒也够用。穷苦人家哪里用得起笔墨纸砚,那些都紧着弟弟用, 她只在地上用树枝画过。
可她哪里敢说自己不会, 今日的东方溯格外端肃,他的眉头时而紧锁丶时而舒展,双眼紧盯着案上札子, 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只有深深的沈思和严谨的神色。
是尤枝枝从未见过的。
尤枝枝倒也不是全然不会, 她见过弟弟磨过,照葫芦画瓢总没错。
她在砚里倒了些茶水, 拿起砚上的那块墨转呀转。
转了一会,好无聊。
“你可知这方墨价值几何?”东方溯不知何时放下札子,正面如冷玉看着她,修长的手指轻轻在石砚旁敲了敲,淡声道。
尤枝枝忽得停下动作,“什么?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她清冷的声线似乎总是笼罩着一层湿漉漉的雾气,淡淡的疏离中勾着丝丝缕缕的惑意。
东方溯眸色一定,再道,“这是以松煤杂脂漆滓烧烟制成的漆烟墨,细腻麝香漆黑亮,每年进贡十方,这是最后一方。你是想今日便尽数磨上吗?”
尤枝枝这才意识到其中关键,茫然渐渐转为尴尬的喜意,吞吞吐吐道,“大人,这个很贵吗?”
“你说呢?” 东方溯那灰白而修长的眉毛下,有一双严峻的眼睛,谁看到这双眼睛就会不自觉地和他保持一段距离。
他就这样看着自己,压得她喘不过气,尤枝枝勉强提了提唇角,干巴巴道,
“大人,我真的不会侍候笔墨,我一直是烧火的粗使丫鬟,您让我做些饭食丶糕点,怎样的新时花样奴婢都能做出来。人有所长,尺有所短。奴婢真的不会磨墨。”
“尺有所长,人有所短。”语气一如既往沈稳而平静。
她又说错话了?
东方溯清冷若金玉的嗓音接踵传来,“还有句话为:读书何所求,将以通事理。”
“什么意思?”尤枝枝一直觉得认识些常见的字就够用了,对掉书袋一事最是反感,她脑袋昏昏,一大早睡意款款袭来。
东方溯不语,拉过尤枝枝的手握在手中,他的手掌宽大,尤枝枝的纤手窝在里面,轻轻一带似无骨般柔软,
东方溯在教她研磨?
他流露出庄重神色,持墨垂直平正,磨墨快慢适中,眸中似有墨色涟漪随着墨汁缓缓荡开,又迅速归于平静,最后只剩下冷冷的一点波光。
墨磨好了,东方溯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字:守。
“既然在这里侍候,什么时候你明白了这个字的意思,什么时候就可以离开书房。”东方溯长眉一挑,语气平稳地道。
“守?大人说的是攻守?”
东方溯一双黑眸深邃而坚定,目光似网,牢牢罩住她,“是防守,也是守护。”
“守护?”尤枝枝越来越搞不明白了,东方溯怎么忽然和她说起这个?晶莹的眸底溢满了费解。
“如昨夜所说,想守护,你可有方法丶可有能力,一味防守,能否守住你想要的人?局势如何,你可看清了?”说这话时,他眼中似有金戈铁马丶杀气腾腾滚过。
尤枝枝摇摇头。
他这副模样让她想起玉枢先生曾经说的话,“先生可是从前遇到过什么事?才会……才会觉得人心如此险恶?”
她话语转了峰角,将那些直白的话咽了回去,实则她想问东方溯到底遇到过什么,才会如此狂背丶残暴。
“你想知道?”东方溯的目光一直在尤枝枝水汪汪的眼眸中打转,说不上是玩味还是怀疑。
尤枝枝讪讪,她也并不是那么想,只是好奇,方才不过是嘴快了些。
可她正要解释,玉枢与方一方六进屋来,她识趣地隐到东方溯身后。
本是方六有事禀报,可他进屋后迟迟未说话。
“事情如何了?”东方溯擡头,凝神看向方六。
方六踟蹰半刻,目光瞪着尤枝枝,似是在说:有外人在。
“无妨。以后无论何事都不必避讳她。”东方溯薄唇轻抿,淡声道。
方一拍了拍方六的肩膀,笑容可掬,“是了,大人之前就说过,枝枝是自己人了。”
枝枝!
叫得真是亲昵。
尤枝枝闻言,眉目清淡地朝方一嫣然一笑,在这府里,她还是有相熟之人的,
方一只顾着打圆场,没留意东方溯一记眼刀已射到跟前。他背脊滚过一阵冷冽寒意,差点跪了。
他把自己方才说的话一字一字掰开细想了一遍,只找出了一星半点错处:
“大人,属下说的是尤姑娘。”
大人何时这样小性了?
正事还没说呢,尤枝枝感到屋内诡异遽然的氛围,赶紧开溜:“大人,奴婢告退了。”
正巧,她不想在这里面伺候,他们说的话更是半分都不想知道。
“老实呆在那,继续研磨。”东方溯面如冷霜,喝住尤枝枝后,才问起方六,“皇陵那边如何了?”
方六未再多说什么,直接禀告,“禀大人,二皇子已经被圈禁起来。他整日咆哮,要求见官家,还嚷着自己是皇后之子,他迟早会出来。”
“真是狂妄,愚蠢不自知。”方一冷哼一声,抱剑讥讽。
方六凛然问道,“大人,要不要咱们现在就把他处理掉?”
尤枝枝手一颤,几滴墨点落在东方溯白袍袖上,
“怕了?”他一双冰眸倏地笼上层嗜血的寒意,仿若魔神降世,轻易贯穿人心,
手里的方墨从手里跌落,她嗓音不觉在发颤,“我,我没有。”
尤枝枝不是被杀人之事吓到,而是她想到了之前只听说二皇子染病去世的闲话,现在才知道,八成之前就是他的手笔。
“找个生病的由头,不必急于一时,务必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定人生死仍能神情冲淡平和,也只有东方溯了吧!
方一踏前一步,拱手道,“大人,这事就交给属下去办吧,属下已经有了城算,前儿个他刚因□□无度被官家撞见,不如直接让他牡丹花下死。”
这似乎是前世太子的死法吧。
“去办吧。”这是允了。
上两世,被押在皇陵的本是太子,如今倒是内外颠倒,只是死法没变。
那上一次谁又是始作俑者呢?
二皇子肯定难逃干系,但上次寿诞看着二皇子没什么谋略,难道背后还有什么人?尤枝枝袄边被绞起一片,皱巴巴似她此刻的心情。
这就是东方溯说的局势?
她甚至连敌人都不知道是谁。所以,上一世她杀了东方溯,还是不明不白被杀了。昨日,被黑衣人追杀,她都不知道这一世到底得罪了谁!
“此事如此顺利,还多亏了尤姑娘鼎力相助。”正出神,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我?我什么时候?”她哪有这么腾讯嚎整理本文欢应来玩衣二五以四以四乙二大本事,上一世只做了毒杀东方溯这一件事,脑袋就差点绞成浆糊,她如今可不想掺和这些,
“奴婢哪有这样的能耐。”
“尤姑娘过谦了。”方六唇角冷俏带讽,“属下一直有一事不明,尤姑娘是如何未卜先知?得知二皇子会在楚尚书寿诞上以龙袍嫁祸太子?又为什么像亲见一般,说太子会被罚守皇陵,而后纵欲被官家撞见,被废。”
“这不是太子好好的嘛!”尤枝枝一双大眼如同没进冰晶,乌灵乌灵的,“我之前那些说的是我以前在家跑到镇上听的话本子,大人不会信以为真,还拿来用了吧?”
装傻充楞方六见得多了,“事实上……”
“方六!”东方溯神情倍显冷俊,“你很闲吗?”
方一猛踢了他一脚,“快闭嘴。”上次大人问这话,他可是陪练后几天没下得了床。
“还有事吗?”明显不耐。
玉枢将一个册子呈到东方溯案前,是个绿底竹叶暗纹请帖,“今日收到东方府的帖子,过几日便是每年一次的祭祖,往年大人皆是不去,今年……”
“不去,以后这种事不必禀报。”他双眉如墨轻轻挑起,勾勒出一双阴凉而深邃的寒意。
玉枢忧心地看了眼尤枝枝,迟疑片刻,照实回禀,“这次,楚尚书和楚姑娘也会过去,应是与议亲之事有关。”
“知道了。”
待到东方溯出府,尤枝枝终于当完差回到东侧院,她站的太久,腰要断了。尤枝枝锤着腰,感叹,中书令府处处都是他们的人,下次说话,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了。
*
东方府西锦苑里。
东方毅摔了个茶杯,怒火爬上脸盘,涨得紫红,“东方溯!我定要除丶了丶你!”
“大人息怒。”侍卫飞翼命人打扫。
东方毅坐回圈椅里,按着跳起的青筋,“用那个通房遭刺杀的消息引他离开皇陵,他竟然还留了后手。可恶至极。”
过了半盏茶功夫才缓过神,“眼下二皇子只是被圈禁在皇陵里,凡事还有转机。让他先在里面呆着也好,等我收拾了东方溯再救他出来不迟。省得出来又给我添乱。”
东方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你多留意中书令府,看看还有没有为我所用之人?”
“是,属下知道。”飞翼疑惑,“爷,咱们安插在东方溯身边多年的那枚棋子,要不要现在用?”
“还不到用的时候。再等等。”东方毅手指摩挲着茶盏边沿,满是算计,问飞翼,“人可带回来了?”
“带回来了,已安置在别院。”飞翼一并回禀,“这次祭祖听说他还是不过来。”
“那天,他不得不来。”他面露阴寒,似是要啃了东方溯的皮肉才作罢,
“这一招,我倒要看看他东方溯还有什么本事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