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一道同行?
楚怜身上只穿了一件里衣,领口处还露了肌肤,叶纨纨着眼一看,什么也没有,楚怜连忙扣好衣服,尴尬地清咳一声。
此情此景实在诡异,三个男人出现在同一个房间里,其中一个还在整理衣冠,好似被抓了个正着,老鸨一来便似猜到了什么,心领神会地拉了拉叶纨纨的袖子,劝道:“男人嘛,哪有不偷腥的,这次看在花姐的面上就算了,下次花姐绝不让他进这个门。”
楚怜手忙脚乱地解释,“我不是……”
叶纨纨顺势打断道:“这次就算了,下次绝不轻饶,花姐,你是知道的,世俗眼光未曾宽待我们,他明明答应同我共生死丶赴馀生,现在却背着我干出这样的事,我如何不心寒?方才那位姑娘已经破窗逃了,若是让我再看到她,便要让她知道我的厉害!”说着,翘起一个兰花指,花姐连连附和道:“绝不会有下次!那小妮子我立即将她打发了去,不让她再踏入荑云镇一步。”
楚怜扶眉,轻轻叹了一声,他听懂了叶纨纨是在为晴雅的消失找理由,只是这样的理由,他有些堂皇。
叶纨纨熬到老鸨出了门才放肆地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楚怜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她,“笑够了吗?”
红宴在一旁也皱着眉,上下打量楚怜,问道:“你是楚怜?”
楚怜点头,也回了他一个打量的眼神,三更半夜,一个小姑娘乔装打扮来逛青楼,还带着一个男人,他们又是做什么?
红宴激动地一拍大掌,意味深长道:“难怪这小丫头半夜不睡觉也要来这破地儿,原来是因为你在这里啊,还说什么捉妖,真是……”叶纨纨连忙捂住红宴的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楚怜却听出了其中意思,“你是来找我的?”
叶纨纨点点头,又摇摇头,支支吾吾道:“你是因我受罚……”
“什么?”楚怜好似没听清,又问了一句。
叶纨纨也懒得扭扭捏捏,心一横,直言道:“对,我就是来找你的。”
楚怜擡眸,迎上她赤诚又清亮的目光,房里烛火跳动,心也随之晃动,他慌忙别开眼,喝了一口茶,“找我做什么,既然有人相伴,何不找点别的事做。”说着,看向一旁逗鼠的红宴。
叶纨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脸嫌弃道:“我才不要和他相伴,笨鸟一个。”
红宴听到这话,噌的站起身,“还敢说我没用?没有我,你怕是要走到猴年马月去,再说,要不是本王气场强大,就凭你们两个区区凡人能镇得住这鼠妖?”
“你是?”楚怜问道。
“本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妖王,红宴是也。”
红宴也不怕身份暴露会有威胁,这三界之中只有薄奚元能和他打一打,仙界那群老神仙不过是井水不犯河水罢了。
楚怜倒也没多惊讶,只淡淡回了一句,哦。
叶纨纨也很是平静,这让原本想在大家惊讶目光之下闪亮登场的红宴霎时失了趣味,抓狂道:“怎么回事?难道本王不够威武吗?你们竟敢藐视本王!”
叶纨纨捏住他的嘴,就像之前捏鸡喙一样,手动消音,世界安静了不少。
楚怜垂下眼,一丝笑意一闪而过。
妖抓到了,接下来该做什么?叶纨纨偷摸看了一眼楚怜,他仍气定神闲地坐着喝茶,本想找到他带他回千荀山,但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他好端端地出现在眼前,没有受伤,也没有被威胁,再说她又有什么理由说服他,让他跟她走呢?
叶纨纨心烦,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都怪那只笨鸟,听了他的话一时头脑发热冒冒失失跑来。
叶纨纨站起身,踹了踹角落里逗鼠的红宴,“走了。”
红宴不情愿地抱着白鼠跟在她身后,楚怜缓缓吐出一句,“走不了了。”
她停下脚步回头,楚怜继续道:“这个屋子已经被布了阵,走不了了。”
红宴不以为然,一脚踹开门,迈开步子就往外走,突然一道红光闪来,将他狠狠劈回去,红宴一个踉跄,向叶纨纨倒来。
楚怜迅速挡在她身前,单手扶起红宴,“妖王,站稳些。”语气极淡,叶纨纨却听出了一丝笑意。
红宴顿感脸上无光,缩回一旁,继续逗白鼠。
叶纨纨小心翼翼走到门前查探,怎么回事,门外怎会有结界?
楚怜不再多言,只说:“夜已深,明日再走,不急。”说罢,倚在木椅上闭目养息,叶纨纨也只得作罢,恍然间想起在山脚下算到楚怜这两日走不出荑云镇,没想到她也会被困在这里,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她擡眸去看楚怜,昏暗烛火里,他的侧脸映在纱窗上,好似一幅只有白与黑的泼墨山水画,静悄悄看了一会儿便闭眼睡去,渐渐打起了小呼噜。
楚怜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睡得正香的小姑娘,发间沾了几片细小竹叶,脸上有风霜,鞋上有青泥,可知一路上受了不少苦,擡手拣去她发间的竹叶,眼神渐渐变得柔和。
红宴瞥了一眼两人,又继续埋头玩鼠,“她是怕你在兰渊山受委屈才来的,一路上受了不少苦,你可不要再欺负她。”
楚怜侧过头,烛火在他脸上映出阴影,落下一丝温柔。
翌日清晨,公鸡打鸣,叶纨纨推开轩窗才发现昨晚繁闹的街变成了杂草丛生的荒原,他们此时正在其中,荒草丛里独矗高楼,实在诡异。
“来了。”楚怜缓缓睁开眼。
一道犀利的笑声传来,原本矮胖肥硕的老鸨骤然变成树那样高,面容可怖,笑道:“几位昨晚睡得可好?”
红宴叉着腰,“一点都不好!赶紧让我们出去!”
“搅了我的生意就想走?没门!”老鸨尖声尖气道,叶纨纨这才看清她的真身,原是一只狐妖,妖身庞大,妖气浓郁,想必修炼了上千年,这如何打得过?
红宴却清了清嗓子,吼道:“放肆,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知不知道她是谁?”
薄奚元你也敢惹?
叶纨纨此时只想削了他的鸡脑袋,死到临头了还说大话。
老鸨看不出叶纨纨的真身,只当是个修仙门派的毛头小子,全然不放在眼里,只盯着红宴道:“大王,您可别忘了,刺您的那一刀是上古神器,如今您的法力已削弱了七成,上天待我不薄,吃了你我便是妖界至尊!”
红宴不信邪,一招使去,老鸨纹丝不动,好似在她身上挠痒痒,红宴立即缩了回来,他不想死在这里啊,此时他急切的希望薄奚元的元神觉醒,然后将这老狐狸给灭了。
可叶纨纨只是叶纨纨。
楚怜倒是沈着冷静,毫不慌乱,“方才的符咒还有吗?”他问叶纨纨。
叶纨纨点点头,大哥给了她三张以备不时之需,如今还剩两张。楚怜拿过符咒,割破自己的血,以血起势,画地为牢,筑起金光墙,老鸨一次又一次蓄力出击,金光墙仍旧坚不可摧。楚怜的血口有些止不住,一直流,红宴鼻子灵,凑上去闻,“什么味道,好香!”说着,又嗅鼻子闻到楚怜身上。
楚怜冷了脸,“离我远点。”
红宴却依然沈醉在香气中,喃喃道:“这血好香……”叶纨纨连忙拉住红宴,捂住他的嘴,又撕下一块布替楚怜包扎,血浸透了绿布才止住。
屋外老鸨的攻击一次比一次凶狠,楚怜唤出命剑,一柄银色长剑飞来,剑身透亮,剑气如狂风,寒气逼人,瞬息之间快如闪电。
叶纨纨楞了,逐宁山下救她的人不是苏融雨,是楚怜?
原来这才是他的命剑。
楚怜手持长剑,口中念着咒语,剑似乎能与他合二为一,一招劈去,老鸨连同金光墙一道被撕了个稀碎,楼阁也快要坍塌,楚怜拉住叶纨纨的手腕,乘风飞去,剑在脚下生风,只听两声惨叫,一个是老鸨,一个是红宴。
“本王也要吃了你们!”红宴的声音堙没在废墟之间,渐渐弱了气。
清风之上,楚怜护住叶纨纨几经回转才落了地,叶纨纨站稳脚,只觉得后怕,没想到鼠妖只是前菜,狐妖才是真正厉害的大妖,更没想到楚怜早有准备,她偷偷看了一眼楚怜,楚怜察觉到她的目光,淡淡道:“怎么还学不会御剑?”
她蓦地心虚道:“太难了,学不会。”顿了顿,眼神亮起来,“不如你教我吧,我也叫你一声师父。”
这算盘打的被压在废墟下的红宴都听到了,红宴从一片废墟中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心里暗骂道:“小兔崽子,他迟早会知道你的真面目!”
叶纨纨面上笑盈盈,心里回道,“对人和对宠物能一样吗?”她唤出命剑,在楚怜面前挥了挥,“若我学会了,请你去千荀山喝酒。”
楚怜眉眼微动,接过她手中的剑,“好。”
红宴不屑一哼,“她这么笨,猴年马月才学得会,依本王看这酒是喝不成咯,小丫头,不如你现在就告诉我酒在那儿,本王立刻飞回去取,天黑之前还能赶回来用晚膳。”
“王红宴!”叶纨纨沈着脸道。
红宴闻言,勃然大怒,“什么王红宴李红宴,本王叫红宴!红!宴!”
楚怜连忙拉开快要厮打在一起的两人,让红宴将老鸨的妖丹拿出来,妖丹妖力深厚只有妖王能将其归顺,本以为红宴会直接归为己用,没想到他祛除妖毒之后递给了叶纨纨,没好气道:“瞧你那样子,妖风一吹就要倒,还想降妖除魔,简直笑话。”
叶纨纨也不服气,“那你会什么?飞两下就要掉下来,你是鸟吗?不会是只□□?”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楚怜只好定住两人,将妖丹推入叶纨纨体内,叶纨纨一下子就安静了,妖丹在她体内极其不安分,四处乱窜,搅得人头晕目眩,楚怜连忙运气加以控制,妖丹慢慢化作灵力,叶纨纨只觉筋骨通畅,整个人神清气爽。
吸收完后,楚怜把命剑递还给她,“试试。”
叶纨纨屏气凝神,单手并于双目之间,念动咒语,心神合一,剑唰的一声飞向天空,在天空盘旋几圈后,剑气越来越重,隐约泛着绿光,于天地之间,以惊人的速度直刺而来,叶纨纨以为又失败了,正想提腿跑,剑蓦地停在了她脚下,叶纨纨稍加犹豫便踩了上去,剑载着她一飞冲天,整个荒原只听见一阵轻狂笑声,“哈哈哈哈哈,我叶纨纨终于会御剑了!娘亲再也不会骂我了!”
晴空万里,叶纨纨一会儿在东边,一会儿又飞去西边,一会儿薅薅红宴头上的红毛,一会儿拍拍楚怜的肩膀,耳边随时能听见她的声音,时近时远,红宴不耐烦了,“还有完没完!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叶纨纨没有停下来,“好不容易下山一次,当然是要去斩妖除魔,除暴安良!本小姐现在这么厉害,岂能不捉它一百只妖怪?”
红宴翻了个白眼,斩妖除魔,薄奚元你也说得出口。
楚怜却道:“这也是我下山的目的。”
每年四月丶十月,各派弟子都会下山除妖,这是各派约定,叶纨纨自然知道。
她一个转身凑到他面前,“如此正好,不如一道同行?”
楚怜被突如其来的靠近楞了神,半响才回道:“好……”
红宴闭了闭眼,微微笑,降妖丶除魔,敢情这两人都没把他妖王放在眼里啊!
“信不信本王现在就灭了你们俩,让你们下去做对亡命鸳鸯。”
叶纨纨一巴掌拍在红宴头上,“废话少说,我们千荀山抓的都是些扰乱民生的坏妖,是在帮你清除坏蛋。”
红宴一听,好像有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