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里?
叶纨纨眼神微动,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男子将他口中‘公子’的名字年龄以及生辰八字都说了出来,叶纨纨眉眼上扬,听得认真。
男子说完,叶纨纨便开始捏着手指,模仿大哥在家算卦的模样,嘴里胡乱呢喃着一些术语,眉头一皱,煞有其事道:“这位公子恐怕最近不太顺利,诸事忧愁,日日烦心,他如今在何处?待我为他当面开解一番,以顺心境。”
男子谨慎又小心,生怕被别人听了去,“我家公子前几日便下山去了,我也不知他在何处,小道长能否再起一卦,算算他在哪里,亦或者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隔空传音,让我家公子快些回来,实在不行,小道长烧个平安符,保我家公子顺遂无虞。”
叶纨纨嘴角抽搐,她冒充的是算命卜卦的道士,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她拂开手,“倒也无妨,时日多艰,过些时日便好了,天公公平,绝不会专挑一人折磨。”
既然楚怜不在兰渊山,那她何必再多费口舌,拎起小山鸡一溜烟跑没影了,剩下的一干人站在茶店前,原本一脸忧心的男子敛了神色,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间灰土,眼里闪过一丝得意,语气也傲起来,“回山。”
全然不似方才的模样。
一路上叶纨纨都在捏着手算,楚怜究竟会在哪里?
红宴挣脱出她的怀抱,幻化出人形,跟在她身后不紧不慢道:“他们方才是在骗你。”
叶纨纨没有搭理他,仍在埋头研究,红宴见自己被无视,火气瞬间冒起来,叉着腰吼道:“小兔崽子,本王在和你说话呢,你聋了吗?刚刚那夥人是骗子,别怪本王没提醒你,可别着了他们的道。”
叶纨纨脚下一顿,惊道:“原来在这里!”
红宴一头雾水,紧跟着跑上去,“怎么了?怎么了?你怎么知道在哪里?”
叶纨纨勾了勾嘴角,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小样,就那几个杂毛还想骗你姑奶奶,谁骗谁还不一定呢。”谁说她是冒充的了,她可是正儿八经跟着大哥学过几天卜卦的,方才不过是就着那群人演下去,顺道问清楚楚怜的生辰八字。
红宴顿了脚,明媚春光下,他瞧着这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与薄奚元腹黑奸诈的模样重合,赶紧摇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一定是他昏了头。
本想趁着薄奚元陷入轮回时好好修理一番,让这小子知道他的厉害,现在看来,即便轮回转世,心性手段还是有所存留,幸好他没有贸然出手。
叶纨纨向上抛了几枚铜钱,铜钱在半空划出利落的弧度又落回她手里,稍许细细斟酌,寻到最终方向,“这边。”
一路往西,又到了兰渊山另一边的山脚,叶纨纨算出楚怜此时就在山下的荑云镇,可怎奈学术不精,算不出具体位置,荑云镇有五十多户人家,一时半会儿怕是找不到。
天黑了,叶纨纨寻了一家客栈,横竖她算出楚怜这几日走不出这个镇子。夜里,红宴又嚷嚷着饿了,一个劲儿敲门,叶纨纨本就睡得不好,这一吵更是烦上加烦,从小到大过的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何时要她去伺候人。
红宴不知死活地一梗脖子,就要吃东西。
叶纨纨微微笑,眼里却没有笑意,“好,那便让你吃个够。”
红宴不自觉地打一个冷颤,果不其然,叶纨纨挥手招来小二,一口气点了二十个菜,白切鸡丶辣子鸡丶大盘鸡丶珊瑚雪花鸡丶盐酥鸡丶水晶番瓜麻辣鸡丶栗子鸡丶醉糟鸡丶七径烧鸡丶灌儿野鸡丶老姜鸡丶白果烧鸡丶熏鸡……
小二一脸为难道:“客官,栗子没有了,白果也没了……”
叶纨纨龇着嘴,笑得瘆人,“那就全炖红薯!”
红宴背后一凉,感觉自己也像只被拔毛的鸡,赤裸裸地出现在叶纨纨的视线里,立马就会被拿去炖了,他连连叫住落荒而逃的小二,“青蔬即可,青蔬即可。”
半夜三更,夜莺清啼,红宴吃了三盘青蔬丶两盘水果,顶着沈甸甸的肚子幽回房间,叶纨纨却不打算放过他,拎着他的衣领往外走。
红宴挣扎着,“三更半夜不睡觉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荑云镇有妖气,我要去捉妖。”
红宴笑出声来,“小丫头,你连御剑都不会还想捉妖?你以为修炼成精的妖怪都像土豆白菜一样,站在那里等你去捉?”
叶纨纨闻言,仔细想了想,松开拎鸡的手独自冲了出去。红宴到底是不放心,万一真有个什么好歹,想罢翻身腾空而去。
叶纨纨寻着一抹灰白妖气一路跟随,妖气落在一处阁楼之上便不见了踪迹,阁楼矗立在繁闹的大街上,她在不远处站了一会儿,看清了形势便想冲进去,红宴拉住她,“小丫头,那儿是青楼,方才进去的是只白鼠妖,修为不浅,当真要去?”
叶纨纨灵巧一笑,“不是还有你吗。”说罢,一脚将他踹了出去,青楼的老鸨一见来了个黑衣红发的大帅哥,顿时笑得脸都开了花,紧忙贴上去。
叶纨纨连忙走出来将老鸨拉到一旁,揽着老鸨的肩,熟练老成道:“花姐,我这位兄弟不爱女色,你懂的。”说着,抛出一个暧昧不明的眼神,老鸨立即心领神会,一声令下,一群涂脂抹粉的男子蜂拥而至,红宴好似羊入虎口,呆楞在其中。
老鸨笑着拍了拍叶纨纨的手,“尽管挑,花姐这里什么都有,什么都能满足!”
叶纨纨笑得放肆,“好嘞!”
红宴死死盯着叶纨纨,只恨不能将这小丫头片子千刀万剐!
老鸨见红宴傲着脖子将头转到一边,以为是不满意,又叫了两拨人供挑选,叶纨纨见状连忙笑盈盈出面给他挑了一个面容清秀的清倌,两人领着清倌在花姐意味深长的目光中一起上了三楼。
阁楼熏香重,闻不出什么,叶纨纨一路留意,来的客人皆是左拥右抱,沈迷温柔乡,这里的姑娘小夥也是个个容色不凡,别具魅惑力。
没想到这个坐落在隐蔽山林的荑云镇竟卧虎藏龙,兰渊山那些弟子平时也没少来吧,叶纨纨左右看看,楚怜来过吗?
她摇摇脑袋,肯定不会,像楚怜那样清风朗月的人,吃肉就是他与世俗常人唯一相似的地方了。
清倌将两人带到一处房间,叶纨纨却不满意,硬是换了一处靠窗的,窗户的另一边也十分‘热闹’,纱窗上层层叠叠映出一道翩翩起舞的倩影,倩影身姿曼妙,隔着窗户也似有香气传来,叶纨纨趴在窗上看,清倌见她举止古怪,心下有了几分猜测,小心翼翼地说:“隔壁是晴雅姑娘,二位公子若是为她而来,今夜不必等了,那位公子出了三倍的价钱。”
红宴好奇道:“三倍是多少?”
“三千两。”
红宴一把掐住清倌的脖子,怒道:“什么?三千两?”他虽不懂人间的银钱度量衡,但他记得今早叶纨纨要将他以十两银子卖出,那男子竟觉得贵,他堂堂妖界大王,竟连十两银子都不值?
清倌被勒得喘不过气,叶纨纨连忙扯开两人,隔壁屋那位出手阔绰的公子似乎没有动静,只有晴雅姑娘一人在跳舞,一夜花了三千两,且这已经是后半夜了,还能这般不慌不忙,非常人所能及啊。
三人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只有一些丝竹声丶跳舞声,以及脚下的铃铛声,一舞毕了,该正式切入主题了,只听晴雅姑娘柔声道:“公子,夜已深,奴家伺候您解衣歇息罢。”
“好。”声音清冷,没有一丝多馀的情绪。
简短的一个字却激起叶纨纨心底千层浪,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叶纨纨扣了一个洞想看仔细一点,隔壁的烛火却已经熄灭了。
房里突然一阵闹腾,清倌露出羞涩的笑容,红宴不明所以,连连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为什么熄了烛火,他们在做什么?”
叶纨纨顾不得多想,她本就是来捉妖的,这只妖还是大哥亲自吩咐,亲自给的符咒,只是没想到能遇到故人。
她撸起袖子,擡手起势,手中的符咒好似一条灵活的鱼儿脱手而出,将整个房间封锁,屋里烛火覆燃,一片光亮间叶纨纨却不敢看,她再顽皮也是个女儿家,有些事不宜多观。
只听红宴惊呼:“好可爱的鼠鼠!”
清倌已经尖叫着逃出去找老鸨了,叶纨纨正眼一看,地上丶墙壁上皆是打斗的痕迹,角落里躺着一只奄奄一息的白鼠,红宴正用木棍戳白鼠,白鼠一动便被红宴用笼子装起来收入怀中。
叶纨纨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在这里?”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叶纨纨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