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颤
寂夜沈沈,室内气氛出奇的安静。
他的心跳沈重得厉害,在这种氛围里显得格外夺耳,无声的暧昧席卷着她的周遭,直至一双手从后往前抱住她,不由分说地完全包裹住她的小腹。
带着凉意的指尖,隔着轻薄的布料和她温暖的肌肤相贴,接触的地方似有刺激的热流划过,由此为起点,向身体的每一处角落穿行而过,激起一阵又一阵波动。
“现在可以吻你吗”
这话几乎是明示。
宋卿时长睫止不住的轻颤,双颊也开始发红发烫,忽地,她有了些许动作,发顶擦过他的下巴,仰着脖子扭头瞧他。
从她的视角来看,魏远洲那饱满诱人的唇瓣几乎与她相贴,距离近在咫尺,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他每说一个字,喉结都会不自觉地上下起伏,分明就是在惹人犯罪。
盯了片刻,耳际不可避免地染上一抹薄红,轻咬下唇。
他那双幽冷的黑眸盯着她,里头映着暖光下她的面容,娴静柔媚。
由眉骨而下,扫过她的每一处,最后停留在她的粉唇之上,目光一寸寸,带着毫不掩饰的掠夺。
只听他嗓音沙哑,重覆了一遍: “可以吗”
宋卿时没回话,只是用行动告诉他自己的选择,纤手抓着他的胳膊,用力踮脚,蜻蜓点水般亲在他的温热,辗转两秒,方才缓缓移开。
一双锐利狼眼盯着她湿漉漉的眼眸,没过多久,饿狼露出獠牙,他欺身而下,原本在她后背缓慢游走的手掌,忽然变成了大力的钳制。
腰肢被紧紧的箍住,单手就将她提了起来,整个人转了个方向,灼热身躯面对面贴在一起。
柔软与坚硬相碰,柔软总是要处在弱势,被强硬压得变了形,一条沟壑就那么猝不及防地闯进了他的视线之内。
她的脚尖被他带着踩在他的脚背,身体微晃,近乎站不稳,可他却不给她一丝一毫退缩的馀地,她只能擡手用力勾住他的脖颈,丝滑的袖子霎那间就滑到了底,露出两条白净无暇的细嫩手臂。
跟方才无意间瞥见的,一模一样。
“再亲一下。”他沈声诱哄。
望着他压抑情欲的眼,她只好乖乖听话。
跟方才那个吻差不多,只是单纯的双唇相贴,只不过,这次停留的时间长了一些。
男人眸中光影流转,似乎不满于此,下一刻便反客为主,带着循序渐进的舌尖就欺了进来,宽厚而温热,在她的唇齿间无孔不入,意图搅弄风云。
她的思绪逐渐飘忽迷离,仰起头试着迎合他带着侵略性的进攻。
突然,他停下了动作。
宋卿时一楞。
两人隔空相望。
他这副要吃人的表情,宋卿时再熟悉不过。
她的身形突然有些紧绷,被逼得后退半步,膝弯磕上床沿,身子不受控,一下子跌坐下去,这才猛地发现竟不知何时被他带着来到了拔步床边。
他紧随其后而来,大掌摁在她的肩膀,微微用力将她往床榻下压,后脑勺倒在了软枕上,下颚被他捏住轻轻擡起,他的吻意料之内的重重落下。
她浑身发软,不由得配合着他松开唇齿,然后他便乘虚而入,不准她退缩,也不准她推搡,将滚烫至极的气息,一点点灌进她的嘴里。
津液丝丝缕缕,纠缠在一起。
没多久,她的手也被他压住,他的手指清瘦有力,一点一点扣进来,直到十指相扣。
他目光专注而热烈地观察着她的反应,一下又一下地舔舐她的唇瓣,脸颊,下巴,逐渐向下至脖颈,撕咬研磨,强烈的刺激充斥着全身上下的感官。
随着他冰冷指尖动作,顺势往里探索,本就没什么存在感的布料,一下下脱离她的身体,拔步床两侧的帷布不知何时被他放下,遮住难以言喻的部位。
魏远洲忽然想到上一世成婚时因为太过粗暴,让她受了苦,以至于有一段日子她都在排斥他的靠近,行房事之时也是满眼不情愿,两人虽然已是重来了一遭,但是身体层面上还是第一次,还是温柔,慢一点才好。
可是太温柔,却给他带来了难题。
“杳杳别动,我放不进去……”魏远洲额间滴下一滴汗。
宋卿时也被磨得咬紧了红唇,无意识反驳: “我没动。”
铁臂环绕着她,如一道坚实滚烫的肉墙压着她喘不过气,她推了推他: “魏远洲,能不能把我的腿放下来,不舒服……”
他动作一顿,没有半分犹豫: “好。”
掐着她大腿的手掌卸去力道,快要抽筋的部位才算被解救了出来,她舒了口气,可下一秒,却因此遭到了更大的疼痛。
“你真是会……”见缝插针。
屋内的烛火不知何时熄灭,昏暗的月光顺着晚风投入幔帐中,时不时洒落晃动的黑影,终于停了下来。
放至在床边矮桌上的铃铛,终于被主人摇晃出声。
屋檐下等候已久的丫鬟们鱼贯而入,一个个低眉顺目,不敢多看乱看,动作麻利地重新点了灯,备水倒水,重新更换被褥,捡起散落一地的衣物和绢布,便乖乖退了出去。
男主子下令要亲力亲为,替女主子收拾好身上的狼狈,也给她们省去了不少事。
折腾了一夜,也该歇息了。
借由唯一一盏亮着火光的蜡烛,魏远洲摸着沈睡人儿的手放回枕头边,替她拈好脖颈边的被子,做好一切后,目光忍不住停留在她红扑扑的小脸上。
不施粉黛的容颜素雅白净,不染杂质,纤瘦的身体整个陷进软被里,小小的一团,一头浓黑的发随意散披在床上,松软如绸,衬得眉乌肤白,远胜冬雪。
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起伏,鼻尖因为他不小心垂下的发丝扫过,不经意皱了皱,浅淡的眉也不满地蹙起,似乎在责怪他那么晚了,还让她睡得不安生。
看着她呆呆的模样,魏远洲的眉眼越发温柔,唇角勾起一抹清淡的笑,衬托着整个冷硬的容颜都变得有些和顺。
他擡手,指腹虚虚擦过她泛肿的唇瓣。
不知从何时起,杳杳的一举一动,便会牵动他的心。
不得不承认,他对杳杳,似乎有了别样的情感。
当生气,难过,痛苦,欢乐,心疼,失落这些情绪通通集结在一个人身上时,那矛盾的撕裂感就像是要将整颗心都捏碎。
这种不受控的感觉。
原来就是喜欢。
幸运的是,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悲剧的是,是曾经喜欢他。
当他意识到这个问题时,他不止一次怨怼埋怨过自己,为何会在“情”之一字上如此迟钝愚昧。
不知该叹造化弄人,还是他自己不开窍错失了良缘,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
只要杳杳愿意重新接纳他,让他走进她的生活,走进她的心,便是让他付出一切都愿意。
他弯腰,低头吻在她的额心。
她若有所察,无意识地蹭到魏远洲的怀里,脸贴着他的胸膛,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
他呓语似的贴在她的耳廓: “晚安,杳杳。”
*
翌日清晨。
入了秋,天气也凉了下来,再也听不到蝉鸣声。
周围安静得仿佛落针可闻,就在这时,床榻上熟睡的人儿蓦然睁开了眼。
眼前有些陌生又熟悉的环境,让宋卿时还有些不适应,一眨一合,才意识到昨天是她的大婚,她已经又嫁到魏家来了。
“醒了”
头顶兀地传来低哑的男声,宋卿时下意识朝他瞥过去。
此时魏远洲歪着脑袋,额角稍有些凌乱的碎发,微微遮盖住半阖的眼眸,棱角分明的下颌向内收着,眼见她醒了,单薄的唇往上扬了扬,透着一股子开荤后野性难驯的美。
他胸口处的衣襟要散不散的半敞开着,露出半截强壮的胸脯,白花花的肌肤勾得她的眼睛钉在了那儿,目不斜视,一眨不眨地逐渐向更里面探去。
有点想摸。
可软塌塌没力气的手,楞是擡不起来,她只能说服自己暂时放弃了。
“你什么时候醒的”她开口,喉咙干涩,全是气音。
咽了咽口水,才缓解不少。
“有一会儿了。”他依旧漫不经心玩弄着她的发丝,似乎没发现她大胆的小心思。
“……”那岂不是她有什么丑态,都被他看了个够尽管未来要与他共处一辈子,这种事根本不可避免,上辈子早就被他全看了去,可到底是新婚第一天,她还不想那么快接受自己的形象受损。
她的手脚安安稳稳放在身侧,应当是没做缠抱他的举措,只是其他的……
于是她试探性问: “我没打呼吧”
“嗯”他挑眉似是不解。
那看来是没有。
“磨牙呢”她又问。
他却没回答了。
宋卿时精致的眉眼染了些不知所措,嘴角的弧度渐渐僵在了脸上。
见状,他失笑道: “你担心的那些都没有,夫人睡觉很老实。”
宋卿时轻咬唇瓣,水眸里浮现出几丝被他看破的窘迫。
他捏捏她脸颊的软肉,温声岔开话题道: “该起床了。”
宋卿时抿了抿唇: “你先起,我再唤人进来伺候。”
别的地方她都能对他做到温柔小意,可偏偏做不到早起去伺候他穿衣洗漱,起不来床这一点是她的缺点之一。
得亏他也习惯了自己穿衣捯饬,也要不了她帮忙。
对于她赖床这一行为,几乎是默认允许了的。
这是他们多年来的起床顺序,所以她下意识这么说了,但是一说出口,她后知后觉,这一世的魏远洲还未与她达成共识,不知会不会对她不满。
“昨夜你都将我欺负得那么狠了,我多睡一会儿应当也行吧嗯”她婉转上翘的尾音,带着浓浓的软糯,似是控诉,又似撒娇。
难得见她示弱一回,魏远洲原本准备起身下床的动作顿住,转过身子凝着她,没忍住在她粉腻的脸蛋上落下一吻, “不要误了敬茶的时辰就可。”
他的嗓音里没有半分责怪,反而浮现着一股子清晰的温柔怜惜。
盯着他挺拔高大的身影看了好一会儿,宋卿时不知怎得,臊红了脸,猛地拉了拉软被,盖在自己的脸上,只馀半边莹白的额头裸露在空中。
模模糊糊中,听到细碎的响动,应是他在换衣服。
又过了一会儿,脚步声依次响起。
是绿荷进来了,手中端着一个铜盆,边缘搭着一条干净的锦帕,走进内室发现帐幔还垂着,室内却未瞧见自家小姐的身影,不禁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姑爷都出门了,小姐莫不是还睡着呢
果然,隔着厚重的帐幔,熟悉的嗓音带着不寻常的沙哑: “是绿荷吗快过来扶我一把。”
绿荷惊呼,脚下却不敢怠慢,急忙把碍事的床帐一股脑分别收到挂钩上别好, “新妇第二日都得伺候丈夫起居的,小姐你怎可还赖着床”
“他让我歇着的。”宋卿时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慵懒模样很明显还未睡醒。
她的话让绿荷想起昨晚二人折腾到半夜的壮举,目光也不禁扫过她脖颈处被人留下的暧昧痕迹,脸颊飘过一抹红晕,想明白这是姑爷在心疼自家小姐,不由得替她高兴,能得丈夫喜爱自是极好的。
左右那么多年,小姐的努力还是有成效的。
姑爷的那颗心,也会替小姐着想了。
往后夫妻,相协相助,日子总会越来越美满。
越想绿荷就越高兴,笑嘻嘻地道: “奴婢去给您找件领子高一些的上裳。”
绿荷的话和视线都在意有所指,历经人事过,宋卿时立马反应过来,擡手捂住空荡荡的脖颈,虽没什么异样,不痛也不痒,但她知道,那里肯定不好见人了。
这还没怎么冷呢,若是穿个高领上裳,岂不是故意引得别人往这儿看,再结合昨天新婚夜,就只差昭告天下他们有多“激烈”了。
她还要脸不要
于是她赶忙叫住绿荷, “擦些粉遮遮就好。”
绿荷有些疑惑,难道不是领子遮得更全吗但稍一思索,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止住脚步,先侍奉她起床洗漱。
趁着绿荷去整理床铺的间隙,宋卿时推开一扇朱窗,凉薄的晨风吹拂起披拂在肩上的几缕秀发,带来阵阵惬意的凉意。
昨夜他特意收了劲儿,今早她起来活动时,下体只有些微的不适。
但是终究是卖弄了几乎整晚的力气,早起实在饿得慌,她特意吃了几块虾饺垫垫肚子,只要等魏远洲从前院回来,就可以去给婆母敬茶了。
外头蒙蒙亮,还起了一层薄雾,内院的景色若隐若现的映入眼帘,还是如前世一般, “简陋”到不行。
从前她还住在魏家时,每每来找他时,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自从成了他的妻子,亲身住在这儿后,就觉得处处都是问题。
一个出身高贵的世家公子,怎得能够接受自己的住处有如陋室除了基本的用具外,什么也没有,她住起来是这也差点儿意思,那也差点儿意思,可偏偏他觉得无甚不妥。
前世为了体现自己是个贤良淑德的妻子,她硬生生憋着没吭声,就那么住了一年,直到第二年实在忍受不了,才跟他提出想改造一下住处。
幸好,他并未反对,只是问了一嘴要改哪儿,哪怕听到她说哪儿都要改,也只是皱了下眉,就松口任由她去做了,有什么缺的还能管他要,可见他也不反感她插手他的生活。
今生她才不想委屈自己,决定同魏伯母敬完茶后,就顺便跟他提提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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