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三日后的傍晚，黎花花走进了白枭的办公楼。
五年过去了，白枭的事业蒸蒸日上，如今整栋楼都是他们公司的了。
前台看到她，和手中的照片比对了下，立刻诚惶诚恐地将她引进了电梯。
“谢谢。”
电梯门徐徐关上，望着不断跳涨的数字，黎花花深吸了口气。
“叮”一声，顶楼到了。
整个顶层静悄悄的，夕阳馀晖从落地窗照进来，将宽敞明净的走廊染成了暖洋洋的金黄色。
白枭的办公室房门紧闭，黎花花轻敲了两下门，略等了会儿，果然，无人回应。她按了下门铃，“滋滋”两声后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白枭正端坐在办公桌后，他穿了件纯黑色的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没扣，不知是热还是怎的，两边袖子高高挽到手肘处，露出结实劲瘦的两条小臂。他两手交握放在身前，面色不善，目光沈沈地落在黎花花身上。
黎花花穿了一件灰色的连衣裙套装，脚上是一双裸色高跟鞋，头发也剪成了中短发，整个人比以往多了几分坚韧与干练。
这个小骗子……
黎花花目光在房间内搜寻了一圈，心中一紧：“小白呢？”
“在楼下，黎戈看着呢。”白枭起身，从办公桌后慢慢走到黎花花面前，低头俯视着她。
一阵令人心悸的沈默在空气里发酵。
“五年不见了，”白枭低声道，“黎花花，你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黎花花低下了头，“对不起。”
“对不起？”白枭冷笑，“对不起有用吗？”
黎花花摇摇头。
白枭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擡起头看他。
“那个小白是你什么人？”
“我生的。”
“和谁？”
黎花花轻声道：“黎戈说你已经知道了。”
“我要你自己告诉我！”
“和你。”
白枭重重一拳打在黎花花身后的墙面上，“砰”一声，黎花花不由哆嗦了下。
“害怕了？”
黎花花摇摇头。
白枭捏着她下巴的手滑落到了她脖颈上：“黎花花，我在你心里算个什么？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上一秒还在说爱我，下一秒就能彻底消失……我就一点不值得信任？我连一句解释都不配有是不是？”
“这是个意外。”黎花花仰起头，小心屏住呼吸，仔细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的男人。
五年不见，白枭显得成熟了许多，当初身上的那股小毛燥已经完全被时光抚平，整个人的气质都沈淀下来了。竟然，已经又过去五年了啊！
“我没想到黎戈会带着小白来发布会，我原定计划是办完小白的转学再来找你，我要和你坦白一切……”
“你的计划？”白枭不客气地打断她，“黎花花，你也太膨胀了！你来找我，找我做什么？坦白什么？告诉我你当年不声不响离开是有苦衷的，告诉我怀孕生子有多辛苦？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的欺骗和背弃？你不是已经永远放弃我了吗？你又来找我做什么！”
“对不起。”黎花花早就预想到白枭的反应了，可看着如此愤怒的他，眼睛都红了的他，铺天盖地的愧疚之情仍如潮水般淹没了她。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白枭把黎花花一把推进了沙发里，恶狠狠地瞪了她一会儿，他自己先背过了身。
黎花花看着白枭微躬的脊背，还有他紧握的双拳，再也忍不住了，她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真的很对不起……我答应了琳姨，离开你五年，今天是约定到期的日子，我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刻就回来了。”
不，是从离开他的那一刻起，她就在为这一天的重逢做准备了。五年，黎花花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五年很快的。之前不是也有五年没见他吗，她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黎花花高估了自己。以前的她，用忙碌和迟钝来麻痹自己，她总是一再告诫自己，别再去想以前的事情了，她和白枭再也没有可能了。可偏偏白枭回来了，他是专门为了她而来。昔日被她压在心底的火种一旦重新燃起，就再也无法熄灭。
黎花花抱着白枭不肯撒手。她是真的，很想很想他。
“骗子。”白枭一点一点掰开了黎花花的手，“我再也不会信你了！”如果不是他阴差阳错地扣下了小白，只怕她还藏在Y国逍遥呢！黎花花从来不是会乖乖认错的人，她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我没有骗你，我说的是真的！”黎花花伸手去拉白枭的手，却被他不客气地甩开了。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白枭愤怒道，“你不会以为我被你丢在这里五年，就为了乖乖等你回来吧？你把我当什么了？一条狗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黎花花连连摇头。
白枭看着她含泪的眼眸，心里头更焦躁了，他握住黎花花的肩膀将他往屋外推：“你走，走！你再呆在这里惹我生气，我发誓我会做出很可怕的事！”
黎花花握住门把手：“我不走，我再也不会走了。小白……小白一直眼巴巴想见你。”
白枭僵住了。
黎花花回转身，踮起脚搂住了白枭，略带慌张地吻住了他的唇。
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黎花花轻轻吻着白枭，“我错了，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白枭冰着脸，任她柔软的唇在他唇上丶脸颊上辗转。黎花花的吻落到他紧绷的下巴上，又落到了他的喉结上……
白枭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手握紧，松开，再握紧，再松开。最终，他伸手牢牢扣住了她的腰：“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话音未落，他已经将黎花花扛到了肩头。
身体猛然悬空，黎花花不舒服地挣扎了两下。
“老实点儿！”
白枭将她丢进了卧室里的大床上，擡脚踢上了门。
黎花花身上的裙子被白枭粗鲁地剥了下来，她咬紧了唇一声不吭。
白枭望着柔顺地躺在床上的黎花花，心中突然警铃大作。不对，这不对，这绝对是她的圈套！
白枭和黎花花自小一起长大，互相都清楚对方心里的小九九。一路相伴成长的过程中，他们俩也没少吵过架，但每次，不管起因是什么，道歉赔罪的都是白枭。
两人上初二时狠狠吵过一架。当时，白枭迷上了高中部一位长相明艳的学姐。那段时间，上学放学，白枭跟黎花花谈起的都是那位学姐。
出于对黎花花的信任，白枭托她为学姐挑了一只包包做生日礼物。黎花花倒是按他的要求乖乖准备了，还用很漂亮的礼物盒装了起来。
学姐生日那天，白枭兴奋地捧着礼物盒去找学姐表白去了，谁知盒子打开，包包没有，从里面跳出来一只肥大滑腻的青蛙。学姐被他气得不行，认为是他故意恶作剧捉弄他，摔了盒子愤愤离去。
白枭握着那只丑陋的青蛙，气愤不已地和黎花花打电话，质问她到底想干什么。谁知黎花花不但不认错，反倒振振有词：“气死你！你竟敢使唤你的公主大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
白枭要被她气疯了，捏着青蛙跑去她家。看到来找黎花花的白枭，尹薇很震惊：“她晚上有钢琴课，她说了和你一起回来的。”
白枭立刻把青蛙藏到背后，干笑两声：“是啊尹姨，我和朋友约了踢球，踢完就去接她，我就是看看她是不是已经去了。”
“去了，下课后直接过去的。”
“好！”
白枭骑着车子赶到黎花花学琴的地方，发现她果然在认真练琴。黎花花也发现了他，不但毫无歉疚，反而冲他做鬼脸。
好啊，黎花花，看我怎么教训你！
白枭扭头去商场买了条白床单，他要撞鬼吓死黎花花，看她还敢使坏！
黎花花的钢琴课晚上九点才结束，下课时，天上开始下小雨了。
白枭躲在暗处，看着黎花花从教室出来，在门口张望了好一会儿，才推起自行车慢吞吞地走了。
白枭知道她在找他，呵呵，她还没有道歉，可别指望他会来接她！
黎花花推着车子在前面走，白枭就悄悄跟在后面。白枭盘算着先抄小道骑到她前面去，再披着床单猛冲出来，一定能把黎花花吓哭哈哈哈。
突然间，黎花花连人带车摔在了地上。
白枭一惊，只见黎花花无助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白枭忙冲了过去，“怎么了，摔到哪里了？”
黎花花抽泣着伸出一只手，“手好疼啊，蹭破皮了呜呜呜—！”
白枭一看，果然，黎花花嫩白的小手被蹭出了一道血痕。“快，前面有诊所，我带你去包扎一下。”
“我的车子……”
“你这样也不能骑车了，先放路边吧，等会让你爸帮你拉回去，上我的车。”
黎花花看了看，竟然拒绝了，自己边掉眼泪边往前走。
白枭心疼得不行，“你去哪儿？”
“你在生我的气，我才不坐你的车。”
“哎……”白枭追上去，“我没生气，快坐上来！”
黎花花依旧不理他，白枭把绑在车筐里的青蛙解开，青蛙责备地瞪了他一眼，后腿一蹬，跳走了。
白枭骑上车拦住了黎花花：“小花，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吼的，快上来我们去包扎一下。”
黎花花犹豫着：“真的？”
“我一点都不生气！”白枭拍着胸脯保证。
好说歹说，黎花花才坐上了他的自行车。到了诊所，医生还笑话他大惊小怪，只给她简单擦了点药水就赶他们走了。
这还不算完，等送她回到家，黎花花立刻反咬一口，说是白枭不等她，才使得她慌张之下摔倒了，白枭百口莫辩，只得连连道歉。
总之，之后几天，黎花花一副受害者的姿态，不但赚了白枭无数次道歉，还变本加厉支使他干这干那。
套路，这都是套路。
白枭难得的清醒了。多少年了，黎花花一直都是这样套路他的。明明是她有错在先，一再辜负他的好意，还总是做出委屈的样子来。
如果……白枭低头看看黎花花，如果他今天没有控制住自己，抱了她，她第二天肯定会倒打一耙。
不行！
可是，在眼前的黎花花也太诱人了，白枭实在不想亏了自己。
白枭内心天人交战一番，最终，他还是放开了黎花花。
从床上下来，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捡起黎花花的衣裙递给她：“穿上。”
黎花花接过衣服，默默套上。
白枭“哼”了声：“你别想赖上我，我现在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黎花花爬下床，“白小鸟，这样对我能让你心里舒服的话，随便。”
又来了，她这是以退为进！白枭看她要走，叫住她：“你去哪儿？”
“接小白回家。”
“回哪个家？”
“我家。”
白枭脸上阴晴不定：“我送你……们，这都是为了小白。”
小白已经在黎戈怀里睡着了。把小白交给黎花花后，黎戈看了看她和白枭的脸色，忙道：“姐，枭哥，我还要回学校赶一篇论文，我就直接去机场了。”
“去吧。”黎花花道，“注意安全。”
黎花花把黎戈送到门口时，他叫的车刚好过来。上车前，黎戈快速抱了下黎花花，悄声道：“姐，加油！妈妈以后有我，你放心吧。”
“好。”
“你也别太惯着他，他要敢欺负你，”黎戈挥了挥拳头，“我一定打爆他的头！”
黎花花笑了，“知道，去吧。”
黎戈走后，白枭把车缓缓开到她面前，冷声道：“上车吧。”
黎花花抱着熟睡的小白不动。
白枭暗骂了一句自己，恨恨下车，帮他们母子俩开门：“请吧。”